第70章 第 70 章(1 / 2)

寧夫人醒來後先是叫女兒的名字,隨後看見寧秋娘,這才相信女兒是真的歸家了,她抱住寧秋娘嚎啕大哭,寧秋娘被母親哭得心酸難耐,自幼母親便是溫婉賢淑的縣令夫人,何曾見過她這般失態?心中也愈發自責,即便離家,她也不應音信全無,害得爹娘如此操心。

對寧家夫妻來說,沒有什麼比女兒平安歸家更幸福的事情了,聽說她如今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女官,寧永言忍不住為她自豪,寧秋娘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將這幾年的事情撿了好的說,吃過的苦頭一律不提,寧家夫妻也知道女兒是報喜不報憂,心中感慨她懂事了的同時,又覺著心疼。

她溫柔地握著寧夫人的手,溫聲安慰著,寧永言在旁悄悄抹了幾回淚,心想日後總算是一家團圓了。

誰知寧秋娘聽到他這樣說,卻道:“阿爹,我還是要走的。”

寧夫人立刻警覺:“走?走到哪裡去?娘不許你走!你離家多年,怎地還要走?!”

她一聽女兒說要走情緒便激動,寧秋娘亦不敢讓她受驚,連忙哄著勸著說好聽話,寧夫人卻很是堅持:“不行,秋娘不能走,娘這些年想你想得不行,你怎地舍得離開娘?娘不許你走!”

寧秋娘先是安撫她,再三保證自己不會立刻走,寧夫人才漸漸平靜下來,可寧永言聽得分明,女兒說得不是不走,是不會立刻走,也就是說她仍舊是要走的。

寧秋娘想了想,才問:“阿娘,阿爹,如今舞陽縣可種上神仙種了?”

寧永言答道:“已種上了,產量高成熟期又快,如今舞陽縣可是連個乞丐都找不著,隻要願意種地,那就沒有餓死的!”

他說著,向來嚴肅的麵上不由得露出笑容:“還有那水泥,不僅能鋪路蓋房,還能興水利做城牆,實在是好東西!去年冬天,彆說是舞陽縣,就是整個忻州,凍死的百姓都屈指可數!咱家現在也用上棉花被子了,你看你娘身上蓋著的這床,便是新彈的棉花,又輕又軟還保暖。”

雖分開好些年,可彼此之間情意未變,再多的齟齬在分離中也已消失,因此寧秋娘也從父親母親改為稱呼阿爹阿娘,無形之中彼此又親近許多,仿佛回到她還未及笄時,一家人那其樂融融的和睦模樣。

“這些都要感謝皇後娘娘。”寧秋娘道。

寧永言是正兒八經的舉人出身,雖說是二甲,卻也是十年苦讀,子不語怪力亂神,雖說大齊上上下下都在傳言皇後娘娘乃是神仙下凡,可他還是不大信的。

寧夫人則信得多,忻州地處大齊以南,山明水秀氣候宜人,官道改成水泥路後交通也方便許多,忻州各地都起了工廠,也帶來了許多屬於洛京的消息。洛京流行什麼妝容什麼衣裙什麼發型……忻州這邊都會跟著興起一番,她自然聽說了“神跡”之事,於是拉著女兒好奇詢問。

寧秋娘對秋漾推崇備至,她不是那種花言巧語的性格,因此吹起彩虹屁完全出自真心,聽得寧夫人連連點頭讚歎,寧永言則暗自嘀咕,反正沒有親眼所見,他是不信的。

直到寧秋娘拿出了照片。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秋漾用拍立得給姐妹們拍了不少照片,沒見過相機的姑娘們覺得神奇極了,像是寧秋娘拿出來的一打照片,最上麵的一張就是當初皇莊參與者的大合照,下麵還有她跟朋友們的合照、自己的獨照等等,這可比什麼畫像清晰多了!

寧永言頭一次見到照片,寧夫人都不大敢伸手碰,怕自己把照片給碰壞了,還是寧秋娘再三保證沒有那麼脆弱,他們才敢碰一碰。

看見父母小心翼翼的模樣,寧秋娘想起第一次看見照片的自己,也是這麼一副模樣,忍不住笑起來,又跟他們講彆的,還令人拿來了自己帶的東西。

隨著娘娘出門,當然不能空手,秋漾其實考慮過中途會不會送寧秋娘回家的事,因此額外準備了一份禮物,都是新奇又不那麼出格的東西,免得把秋娘父母嚇一跳,除此之外,她對人好的方式就很簡單粗暴:給錢!

有了錢還愁買不到喜歡的禮物嗎?那還不是要啥有啥?

因為寧夫人身體不好,寧秋娘便沒有將自己以後要做的事和盤托出,隻想多多陪伴母親兩天,還有就是,與多年未見的兄長嫂嫂見麵。

娘娘給了她半個月的假,雖娘娘仁慈,寧秋娘卻不能真的樂不思蜀,所以她隻給自己五天時間,這一生,她興許都要做個不能承歡膝下的不孝女了。

寧家兄長比寧秋娘大三歲,考上秀才後一直沒能中舉,便安心在舞陽縣開了家私塾做先生,因此早早蓄起了胡須,寧秋娘走的這六年,寧家兄長已是兒女雙全。

兄妹倆感情極好,隻是因著寧博文娶妻,家裡多了個人,又因寧秋娘及笄,寧夫人開始給她相看人家,在寧秋娘看來,可不就是來了嫂子自己便成要潑出去的水了麼?寧博文的妻子楊氏性情柔和,嫁進寧家後,上上下下提起她都是讚不絕口,十五歲的寧秋娘愈發惱怒,覺得屬於自己的家人被搶走了,她不明白,為何不能一家四口快快樂樂過日子,卻非要男婚女嫁。

而她這種想法離經叛道,不說是性情嚴肅的寧永言,就是疼愛女兒的寧夫人都覺得她是無理取鬨,寧博文成家立業,哪能再像小時候一般陪妹妹玩耍?血濃於水,也終究是淡了,而寧秋娘固執地想要抓住這樣的親情,她不願意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她性格倔強,否則也不會一氣之下離家多年未歸,迄今為止寧秋娘也不後悔,她隻怪自己不與家裡通信,省得家人惦念。

寧博文得知妹妹歸家,當天的課都不講了,興衝衝跑回後院,讓妻兒換衣準備去縣衙。

楊氏見向來溫文的夫君忽地風風火火,不由感到奇怪,自成婚後,夫君的脾氣便越來越沉穩,尤其是在那件事發生之後,怎地今日喜笑顏開?

“莫非是有什麼喜事不成?”

楊氏是不愛到公婆那邊去的,雖然公婆都是明理人,可楊氏知道,說不怪她不可能,不過是眼不見為淨,好在他們一家四口過這樣的小日子倒也美滿。而且公婆從不在麵上與她難堪,平日裡也是相安無事。

寧博文笑道:“是小妹回來了。”

楊氏一聽,手裡的衣服沒拿穩,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秋娘回來了?!”

這些年寧家人對此一直避而不談,但卻始終沒有停止尋找,寧秋娘生得貌美,離家時又帶了不少細軟金銀,大齊雖說不至於亂得惡人遍地,卻也危險重重,一個身懷重金、從未出過遠門的官宦千金離家出走,會遇到什麼?

尤其是一年又一年過去,寧秋娘始終杳無音訊,楊氏都覺得她可能是在外頭出了什麼意外,饒是曾經再多齟齬,她心中也為此感到難過。

如今得知小姑平安無事,她也放心了,否則她與夫君之間總是橫亙著一根刺,隻希望小姑在外頭過得並不差,無論如何人已經回來了,日後好生相處便是,畢竟她已為夫君誕下一兒一女,地位穩固,又何必同早晚要嫁出去的小姑一般見識?

一家四口換了衣裳,上了馬車,寧博文全程都很激動,一到縣衙,平日裡風度翩翩的先生,竟是急得自己跳下了車,好在他還記得妻兒,將楊氏扶下,又抱過一雙兒女,隨後步伐走得飛快!

楊氏見他如此,真是哭笑不得,她體貼道:“夫君先走,妾身帶著孩子一會便到。”

寧博文道:“辛苦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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