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天欲雪 風裡話 7482 字 7個月前

"彆碰我!"這三個字,謝瓊琚自然是對謝瓊瑛說的。

然而實際上,真正受了她這三個字的是賀蘭澤。

他甚至因此以為,她是在為中山王齊冶守身,亦或是經年後不再愛他便也不許他再觸碰。反正,沒法想到是被她名義上的胞弟侵犯後,生出的抗拒。

而真正該得到這三個字的人,謝瓊琚卻從未對之言說過。

當年是不知情,猜測中隱忍;如今是說了也無用,有那樣一刻,她虛闔著雙眼,任何身上撻伐索取,徹底失去說話的能力。五月二十三了,距離她四月十八離開遼東郡,已經過去三十五日。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數著天數過日子。

數她趕走賀蘭澤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個月,第四個月,第五年..

數到右手顫顫不能握筆持刀,數到女兒咿呀學語欲叫“阿翁”……她扼住自己的手,捂住女兒的口,開始一遍遍說服自己,忘記他忘記他。

說服自己,是值得的。至少她護住了家族。她族中姊妹依舊可以正常嫁人育子,兄弟可以出將入相。她沒有耽誤他們的人生和前程,隻負了他一個人。

然後繼續數啊數,數到她覺得應該已經忘記他了,數到她以為可以平靜過日子。數到她終於說服自己,不過一場遇見,然後分離,人生那樣長,那樣廣。且當她是過客。且當他遇人不淑罷。她都忘記了他模樣,他自然也不會再記得她容顏。

可是有一天,她養大的胞弟,她愛護了半生的手足撕裂了她餘生微薄的企盼。

二十三,天上勾著下弦月。十二月相裡,這是極其不好的一種。寓意殘缺,孤獨,即將消散的情愛。她半生鮮活肆意,摯愛繁華似錦的人和物。自然討厭這慘白月色。

然而,就是這樣淺淡的月光,通過被風吹起的氈簾,灑入營帳中,在她豁然睜眼的一瞬全部落進她眼眸。掩去她最後一點生人的光,抽儘她魂魄,剩下一副死寂軀殼。

她原本攥著被褥的雙手,在冷月霜華臨身的一刻攀上男人後背,五指嵌入他肌膚,摳破他皮肉。這般的用力,終於將湧上唇口的“彆碰我”又一次生生咽回去。

陷在他肌理的指尖持續施力,似是將鬱氣發泄了出來。她的麵容不再緊繃和痛苦,有了柔和的姿態,目光也變得綿軟,暈開溫熱的濕意。

兩頰潮紅,鬢發凝珠,垂首撞入他

胸膛,折頸屈服。

卻隻是一瞬,她貝齒啟合,在他心口落下兩排齊整的牙印。

若說為著她方才一刻被征服的模樣,謝瓊瑛尚且不信。然眼下看著烙在自己胸膛的印記,感受到胸前背後無儘地綿綿疼痛,再看半做膝上的人唇齒間滲出的屬於自己的血跡,他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些。

隻直起身子,輕撫她額頭, "消氣沒?晚膳酒宴,阿弟不甚酒力,這會弄疼阿姊了。"她就這般貼著他掌心,微微扯出一個笑,然後慢慢靠上他肩頭。借簾帳的縫隙,看外頭下弦月的白光。

殘缺,孤獨,消失的情愛。消失永不再見的、她的雲間月光,山頭白雪。

在這裡的第三十五日,他到底還是要了她。可以避開的,她甚至不需尋死,隻需要劃破一點皮肉,傳醫官看一看,將流血的事傳出去,他便會有所顧忌。

因為明日,五月二十四,乃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通過數日勘查後的高句麗使者會同他簽下聯盟的協議,從此助他劈開大梁東線,自立為王。而作為代價,他會將幽、並兩州贈與高句麗。

東線戰火燃起,便是他脫離定陶王掌控,自立為王的好時機。

但是高句麗王族有兩大特點。

一尚忠貞,且不論叛者,便是疑叛者,皆是永不接觸。二忌血光,高句麗能戰,但戰前見血對他們而言是極大的忌諱,示為不詳。

故而,要是知曉眼下這個檔口,聯盟將領的至親,且是唯一至親卻在流血問醫,高句麗對協議的簽訂便會猶豫。即便簽訂,亦不會這般容易

但是謝瓊琚沒有。

在半個時辰前,謝瓊瑛一身酒氣、雙眼迷離踏入營帳時,她就沒有在避開他。

兩日一回的軟筋散,上一回是前日晚間服用的,這會原該繼續用。宴上,她挨他坐著,自然也飲了酒。她先他回來的營帳裡,有些發喘靠在榻上。

見他端來藥,便伸手拂開他,低聲道, "緩一緩,我胃裡實在難受。"他也沒強迫她,倒來一盞溫水,自己喝了半盞,喂她半盞。然後便拉著她的手道, “阿姊今日看見了,非阿弟自負,阿弟是真的招來了高句麗的聯盟。”

高句麗是五日前到的。

來此數日,依次查檢了他的兵甲,武器,聽他

講述了東線布局,未來規劃,最後又交流這次兵臨上黨郡的作戰方案。聞他沒有了奇兵部隊,原是生出兩分懷疑。

卻不料謝瓊瑛道,這廂八百奇兵,都是定陶王舊部,並不折損他原本兵甲。而屬於他的將士,除了此地三萬定陶王的混兵。他尚有一萬軍隊,乃謝家秘練數十載預備勤王的人手。如今正在外圍。

高句麗使者遂派出探子經南麓線,按照謝瓊瑛所描繪的線索,當真在三百裡外的蜀郡尋到了部分化整為零喬裝後的謝氏兵甲。在今日晌午飛鴿傳書而來。

得此信息,使者安心大半。遂而快馬信傳給於山下觀望的高句麗翁主高雲霄。

綜合謝瓊瑛之出身,資曆,和如今身份,高雲霄這日午時到了上黨郡。謝瓊瑛隆重接風,設宴營中。後由星官占卦擇時,盟約定在了明日。

她回來的早,後頭宴會事宜並不清楚。謝瓊瑛便將這般——道來。講他多年的謀劃,多年的隱忍,以及未來更多年的憧憬……他說, "阿姊,你和這山河,都是無邊絕色,都是我的。"

最後的話語落下,酒勁上來,他便將人放平了身子,極儘索取,慶祝他即將到來的成功。

混著軟筋散的湯水重新送來。

他給她將衣衫穿好,親了親她脖頸周圍各種青紫紅痕。

她沉默著,咬了他一口,亦是在脖頸邊,極暖昧處;又貼著皮下血管,極危險地。

他端藥的手晃了下,濺出兩滴汁水在手背,正欲推開她。卻不料她顫了顫,自個鬆開了口。

隻一瞬,他露在外頭的半張麵龐和眼眸全部浮上歡愉色,抵著她額頭道, "阿姊,我便知你狠不下心。"

"所以,你也能不這般狠心嗎?"謝瓊琚看著那碗藥,彆過頭去, "我這幅模樣,是能跑還是能跳?亦或者我還能腆著臉扯著嗓子把你我這等子事宣之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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