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天欲雪 風裡話 9716 字 7個月前

隻咽了口茶水,方道,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陛下覺得阿梧長於你我之手,不得聖心,想著還要與皇後再生一個皇子為嗣君。"

“阿梧乃嫡長子……”

“殿下,我的阿姊……”賀蘭敕又湊近些,“陛下都不開宮院,這般離經叛道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若是阿梧做不成太子,說句不中聽的,等你我百年後,家族可能得幾時風光!"

“縱是眼下,臣得司空位,便未得封侯。長兄倒是封了侯爵,但是官位卻到了九卿之末。還有三位叔伯,二品官位品級雖高,但是沒有多少實權。小輩裡,九位位兒郎,都可隻是四五品官職。提了一個三品的可以隨時出入官城的中領軍給臣女婿徐良,看著是待臣親厚,說他協助守幽州城有功。但徐良姓徐,亦非我賀蘭氏。他當我頑童哄呢!”

賀蘭敏又咳了陣,半晌道, “孤連陛下麵也見不上,談何做他兒女的主。“

"殿下,為了賀蘭氏,你等做主!"

長樂宮的這間殿中,這日來人皆去,唯剩至尊的太後坐在熱得躁人的榻上,來來回回縈繞著手足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臣會在前朝造勢,將聲音渡入豫章王耳朵,殿下幫襯著即可。”

這樣重複的話語中,偶爾雜入一句謝瓊琚的話。“妾動手,再大的事,也不過是在內闈而已。

是數得清的人命!”

這一年,自賀蘭澤登基,改年號元嘉。

元嘉十月二十,在參加完帝後婚儀後,各地刺史返回各州任職。國中兵馬主要屯於三處,一處是李洋的涼州,用於抗擊匈奴。一處是公孫纓的幽州,用於抵禦高句麗。還有一處駐守在京畿,用於來日的征伐。

大梁十三州,如今尚有南部的交、揚、荊、益四州未普收複。那四州沿海,地廣物博,賀蘭澤勢在必得。否則這大梁便依舊是分裂之態。

故而,此乃朝中局勢不穩的第一處。

而第二處不穩在於原本的長安世家門閥,在除夕宴上,對帝王的進獻被駁回後,坊間隱隱傳談皇後狐媚,把持後宮。

即便更多的人對此流言多有反駁: “此乃帝後情深,當為夫妻和睦之典範。”又有人附和道, “皇後於關邊多有功績,乃清正端方不輸兒郎的巾幗。”

但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去。

所謂權貴更是“權”和“利”當頭,對帝王不設後宮,少了他們一條延續尊榮的路途,終究多有不滿。

這樣的不滿,一直延續到元嘉二年的端陽節,發展更甚。

這一年,經不住賀蘭敕幾多要求,已經沉默許久的賀蘭敏到底還是在宴會上,提出了豫章王和華昌公主的婚事。

賀蘭敏開口,對上皇帝那冷漠又失望的眼神,便後悔了。但說出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其實,原在端陽宴的數日前,她請來賀蘭澤,私下問過這兩樁婚事。賀蘭澤皆推了。

皚皚是因為心有所屬,看上了宋淮的長子宋闕。阿梧則是因為年歲尚小,賀蘭澤不急於他的婚事。

其實,他倒也說得明白, “阿母細算,舅父們尤其是三舅父錯有多少,而孩兒又罰過多少,如此比之,兒予賀蘭氏的其實夠多的了。"

自入宮闕,都是君君臣臣,已經有太久母子間不曾這般親昵稱呼。

現下這一聲母和兒,原是她用這一年多的沉默、退讓、和意多的白發換來的。然這會,又蕩然無存了。

她提出,帝後二人拒絕。

拒絕了賀蘭氏,旁的世家原該覺得揀了機會。

然坊間很快便又出了一種聲音,道帝

受皇後蠱惑,不尊不孝恩母,端陽宴拒親之事便是證據。聲音不算太大,未幾便也消散了。但終究有損帝後清營。

如此,明晃晃擺了他們夫妻一道,賀蘭澤焉能不惱。但是他做的事,沒有半分惱意。

這日午後,賀蘭澤和數位股肱之臣在宣室殿進行加議會,研討南伐的事宜。散會後,霍律去而又返,拱手道, “陛下,坊間聲音熄了,但是可要臣暗裡敲打敲打賀蘭氏。”

彼時杜攸還未走,賀蘭澤看他一眼,笑道, "太師覺得可有這個需要?"

杜攸回道, “此往大了說是政事,往小了說是家事,陛下獨斷即可。”

賀蘭澤也不再追問,隻傳禦史台擬詔書一封, "念三位舅公年事已高,特賜居洛陽行宮臨安殿,以安晚年。"

天家的宮殿,賜給了臣下,乃是莫大的榮寵。

賀蘭敕在司空府聞此詔書,不免得意道, "說什麼叔伯們年事已高,這是為著結親不成慰我們的。太後殿下就多慮了。"

彼時徐良在側,隻委婉提醒道, “嶽丈悄聲,需防隔牆有耳。”“怕甚,這天下一半當是我賀蘭氏的。“賀蘭敕愈發狂妄。

"尚公主,結連理,整個天下就都是賀蘭氏的了。"

前日裡南邊傳來急報,四州已經舉兵意圖北上。天色暗下,賀蘭澤便帶了部分卷宗回椒房殿處理。

而近日,眼看近一年的時間,阿梧的身子被重新養過來,謝瓊琚便又開始陪著他嘗試站立。隻是阿梧今歲開春後,被挪去了北官,正式開宮獨居。謝瓊琚便隻得兩頭走,這會才回未央官椒房殿,便聞得賀蘭澤扔卷宗的話語。

“司空處可是有所掣肘?”謝瓊琚轉到他身後,見他隱怒模樣,便將阿梧的事咽下,隻抬手給他按揉太陽穴。

“許多的借口,反正他們老少都不願出征。”賀蘭澤見人,便散了一半的怒,索性持卷宗臥在她膝上, "原也算好了他們不願去的。讓他們去得談條件,譬如給阿梧定下賀蘭七姑娘。再譬如,我給你納兩個姐妹。"

謝瓊琚聞言,瞪他一眼。

“不去便不去罷,是朕考慮不周,朕給他們表示歉意了。”賀蘭澤連手中的書卷也擱下了,隻轉身

向謝瓊琚腰腹挪去,嗅她遍體芬芳,

謝瓊琚拍著他背脊, “妾聞郎君賜了蕭氏和寧氏誥命,甚至將城郊的一處皇家莊子賜給了賀蘭芷。"

賀蘭澤悶在她懷裡,點了點頭。

“那他們不去,可有好的人選?”

賀蘭澤坐起身來,親了親她麵龐, "朕禦駕親征。"

謝瓊琚驚道, “你身上去歲的劍傷才將將養好!”

燭火搖曳。

賀蘭澤與她絮絮低語,終於讓她勉強鬆下一口氣。

“你讓妾不擔心您,您也不擔心妾嗎?”四日後,六月十六,謝瓊琚在寢殿給他更衣上甲,一邊理著衣襟,一邊仰頭問他。

婦人芙蓉麵生出氣血,漂亮的丹鳳眼氤氬起熱淚。

“朝中給你留了一把刀。”他低頭銜過她耳垂,在她耳畔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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