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1 / 2)

利刃與肌膚摩擦而過的聲音被周圍雜亂的聲音給覆蓋, 謝璟深在人群中穿梭的動作過快,以至於落月教的教徒們有大部分在目光捕捉到他之前,就已經眼前一暗, 不知往後的事了。

或許在不愛與彆人有過多接觸的基礎上, 謝璟深還有那麼點潔癖,否則為何他總是能在來自敵人的鮮血落到自己身上前,就精準地將它們避開?

飛月樓其他偽裝成容若耶侍衛一同潛入落月教的另一批護衛已在外麵將另外一半的教徒攔下。此處雖然隻是一個小據點, 但畢竟還是尊者施法的重要地方,所以留守的人其實很多, 幾乎比得上主營所在之地。不過這批護衛都是謝璟深特意挑選過的精英, 這些四處拚湊來湊人數的小教徒並不是他們的對手。

且謝璟深早已提前安排紅繡帶人在附近蹲守,隻要察覺到異動,就會有護衛去給他們指示,讓他們直接帶著從彆處調來的援兵衝入落月教,目標是一個漏網之魚都不要有。

謝璟深自始至終都沒有離白行歌太遠, 畢竟周圍人多,一同進入到這個小地方的隻有他, 他怕那些小教徒趁他忙著應付另一頭的人時, 趁虛而入。這樣的確能護白行歌周全,不過也給了謝璟深發揮的局限,那些小教徒也不傻,看出了謝璟深擔憂的事情,就更加針對突破點動手了。

直到一道淺藍色的身影忽然從入口進入了這處地殿, 他站在階梯上,拉著弓的手一鬆,五六支箭朝著人群的方向齊發而去。似是巧合,可實則精準地避開了所有在它們麵前一晃而過的教徒, 直接命中了五六名在祭台周圍打轉並伺機而上的目標。

且這些箭都直接一發命中他們的命門,那些人在被擊中後就僵硬著身體倒下,再也不動了。

白行歌心神全在祭台上,甚至直接閉起了眼睛,無暇顧及周圍發生的事。反倒是謝璟深察覺到了異常,抽空朝著入口的方向看去時,便見到穿著一身淡藍色長袍,氣質文雅得好似個書生的黎星宸手握著弓,神情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相觸,仿佛兩股強烈的氣勢在半空相撞,擦出了意味深長的火花。從眼神中

便可看出彼此間都有需要相互交代的事情,然而眼下顯然並非一個好時機,作為多年的好友,兩人很是默契地交換了個眼神沒有開口,而是繼續處理周圍混亂的教徒。

有了黎星宸的幫忙,謝璟深就輕鬆多了,隻需要專心護著白行歌和容若耶就好,其餘的完全可以交給身手不遜色於他的黎星宸來處理。

直到謝璟深抽空往白行歌那裡瞥了一眼,不小心看見了他嘴邊的一抹豔紅。

謝璟深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仔細再看,才確認了白行歌真的吐了一地的血。他眉頭緊蹙眉頭,臉上血色早已推得一乾二淨,剩下雪一樣的蒼白。鮮血染紅了他的嘴唇,折射著的那層波光豔豔發亮,搭上他那雙天生有幾分媚意的狐狸眼,恍惚間竟讓人覺得有幾分妖冶。

見此,謝璟深心裡一緊,用力踹開了準備撲到自己麵前把他攔下的落月教教徒,也不顧周圍的刀光劍影,直接就朝著祭台的位置衝去。黎星宸一回頭正好就見到這一幕,弓箭一拉,在追著謝璟深過去的教徒偷襲成功前先把對方給攔了下來。

瞧著他臉上那緊張得反常的表情,黎星宸那句‘你瘋了嗎’在嘴邊轉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倒是祭台上的白行歌察覺到了謝璟深的意圖,淡著臉揮手製止了他:“等等,就差一點了。”

說著,他眼裡滑過了一絲痛苦之色,猝不及防又咳出了一口血,但對著那枚碎片施法的動作卻沒有停止。謝璟深在祭台的邊緣停了下來,拳頭緊了緊,終究還是沒將他打斷。

容若耶緊盯著的珠子正在瘋狂地逆轉,裡麵那道金銀色的流光時而膨脹時而收縮,看起來也像是在做著頑強的抵抗,經曆著極大的痛苦。

碎片結合著白行歌掌心流出來的鮮血,並發出強烈得連謝璟深都能看得清晰的能量與祭台上另一股更為陰邪的力量拚搏著。

直到旋轉在半空中的咒文忽然接二連三地破碎,一陣蓮花香味撲鼻而來,白行歌唇角才輕輕往上揚了一下。他忍著胸腔處傳來的痛苦,緩緩站直了身體,雙眸盯著虛空的方向,眼神自信又帶著些許不可一世。如此的驕傲放在他身上不僅不讓人討厭,甚至還有一

種他本該如此淩駕於他人之上的感覺。

謝璟深想,他總是這麼的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運籌之中。

也確實都在他掌握之中,就是代價看起來重了點,看得他有些不忍心。

白行歌顧不上自己的狼狽,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朝著珠子的方向輕輕一勾,珠子上便傳來了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碎裂了的脆響,柳清葉消失了一段時間的魂魄直接被他扯了出來。

比起最初見到的氣色,他靈魂如今看起來薄弱了許多。被柱子撐著的巨大珠子在柳清葉的亡魂被扯出來之後,瞬間碎裂成無數的碎片。容若耶往後躲了躲,避開被飛濺的碎片劃傷,神情錯愕。

在白行歌動手幫她之前,她並無法看見柳清葉。

白行歌想要動作,可要抬手時才發現自己竟力氣枯竭得隻能動一動手指。靈力仿佛被掏空,碎片安靜地躺在祭台上,上麵還留存著他的氣息,像是要貪婪地將他們都留下來作為印記,來證實這一切的存在。

他深吸了口氣,站在原地先讓自己休息片刻,開口對著柳清葉說話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我剛才說的,你都聽見了?我想,以柳教主那麼聰明一個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柳清葉身上的光芒淡了許多,讓他麵色終於有了點鬼魂該有的慘白。他垂著眼簾輕輕點頭,低聲回答:“知道。”

白行歌實在是累得不想動,往周圍隨意看了一眼,才發現那些進來的落月教教徒好像全都被放倒了。謝璟深眸光暗沉地注視著他,薄唇緊抿,身體看起來有些緊繃。

他心裡覺得有些好笑,喊了他一聲讓他過來扶著自己。謝璟深聽話地照辦了,他毫無心理壓力地將身上大半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後者的手微微動了動似要動作,卻再次被他開口製止:“先等等,我袖子裡應該有一張準備好的一個小瓶子,和幾片柳葉放在了一起,幫我拿出來。”

柳葉還是他在來時的路上隨手摘的。

謝璟深垂眸看了他一眼,無聲照做。他晃了晃那個小瓷瓶,發現裡麵裝的是液體。

白行歌有點像是放棄抵抗的模樣,靠在他身上閉著眼睛道:“給長公主,把瓷瓶裡的水倒柳葉上然後往雙眼抹

一抹,就能看見了。”

他如今已經筋疲力竭,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可以像上次對公儀臨和慕容離那樣,直接用法力和符令替他們開眼,所以隻能使用最原始的方式了。

謝璟深的手有力得很,一隻手攬著他,帶著他微微轉了一下身子,然後才利用空出的那隻手把東西遞給容若耶。少了那些教徒的吵鬨聲,周圍安靜得很,容若耶將白行歌交代給謝璟深的話清楚聽在耳裡,不需要他幫忙也懂得該怎麼做。

謝璟深把東西給了容若耶之後就沒再搭理他,而是低頭抬手,拇指在白行歌嘴邊不輕不重一抹,替他抹去了嘴上那令他觸目驚心的紅。

白行歌感覺到搭在自己嘴邊的手指像是在微微顫抖,便輕笑了一聲,聲音沙啞而慵懶:“瞎擔心,不就是吐點血,我還死不了。”

“我說過,這世上能輕易要了我的命的人還不存在。”他輕哼著說道,聽起來像是隻在撒嬌的小貓。

等恢複了抬眼皮子的力氣,白行歌才把眼睛睜開。結果這一睜眼,從他角度望去正好能看見手持著一把弓,靠在不遠的牆壁上眼神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們的黎星宸。黎星宸發現他看見了自己,還彎了彎嘴角朝他笑了笑,笑容裡似乎還裝著幾分其他的意思。

想到自己靠在謝璟深懷裡,維持這樣的姿勢老半天本身看起來就有些曖昧。他動了動嘴,又有點懶得解釋,就乾脆不說話了。

倒是謝璟深臉皮厚得緊,又或許是故意在黎星宸麵前想宣誓某種主權,低下頭不顧旁人的目光就在他眼角親了親。他的動作很溫柔,像是在安撫著非常珍愛的人,一下又一下,仿佛有羽毛落在他臉上,輕輕刮了刮。

白行歌睫毛輕輕一顫,還是沒有出聲,隻有在他即將親到他的嘴之前才微微把頭彆開,用虛弱得說什麼都像是在何人撒嬌的聲音說:“現在不行,我身體太虛弱了,不能再把天佑之氣分給你,得養一養神。”

這話倒是把謝璟深給聽愣了。

什麼天佑之氣?

不過謝璟深的思緒運轉得很快,沒多久就把這句話和他身上的事情聯係了起來。旋即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他的臉色在白行歌看不見的地方沉了沉。

白行歌

隻聽得見他沒什麼起伏的聲音:“……所以之前你主動讓我親你,是為了緩解我的身體情況?”

他軟綿綿地抬了抬眼皮子,有點詫異於謝璟深還不知道這件事。某個答案又往著他不想去麵對的方向靠了靠,察覺到謝璟深語氣中隱隱夾雜著的幾分不快,他心念微微一動,又忍不住想鬨他。

他理所當然地應道:“是啊,之前你出了事的時候方元正好在場,提醒我搞不好這麼做可以幫忙緩解你身上的死氣,我便抱著試試的心態應和你了。沒想到這一招,確實還挺有效。”

謝璟深忽然又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堵得他難受,特彆想當場直接把人壓著狠狠親一頓,最好親得他忘了這些事,隻全心全意想著他。

但顧及白行歌的身體,他還是忍著了。

另一邊的容若耶已經非常迅速地完成了白行歌指導的指令,再睜開眼時,本該是空蕩蕩的前方便多了一道身影。

他身上泛著一層不真實的淡光,麵容仍是記憶中那副風流生輝的模樣。哪怕時光已逝,可屬於他的那份歲月似乎在好些年前就畫上了終止,永遠凝固在那一刻。

不可自控的,淚水又從她眼睛滑落。她隻無聲盯著眼前日思夜念的人哭著,千千萬萬的言語到如今,仿佛隻需要一個眼神,便能傳達超越那一切的情感。

柳清葉下意識抬手想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可因為沒有白行歌的施法,他指尖隻能無力地穿過她的臉頰,留下一片涼氣,也清清楚楚地提醒著他們已經陰陽兩隔的事實。

容若耶的眼淚流得更加洶湧了,倒是把柳清葉一大男人給看得有點束手無措,便出聲安慰:“彆哭了,你不是最討厭哭的嗎?你說這樣會變得難看,我瞧著,也確實如此。”

容若耶被他這話給說得一氣,有點不知該哭還是該怒的好,隻能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倒是收到了他一抹和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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