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這種劑量下能不能活著醒過來都不好說,你這不是在殺他嗎?”
秋玹手指蓋在被子裡,輕輕敲了下床板。
沒有人注意到一枚細小到足以忽略的物體徑直射進在那瘋狂狀態病人的被子裡,也沒有人在這種混亂狀況下還有心情去判斷病床上是不是驟然增加一個人的體重。
在周圍醫師已經開始猶豫著抖針管之時,原本狂躁的傷患突然安靜下來。
他閉上眼睛不再掙紮也不再試圖攻擊醫護人員,安安靜靜地就像是睡著了。
人們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感受到自己身下床板一空,秋玹終於暫時鬆了口氣。她閉著眼睛,手指朝著另一個角落裡的艾德比了幾個手勢。
很快這張床位也被人推走了。
“檢查下還有沒有心跳。”
一道聲音這麼說著,下一秒某樣冰冷堅硬的物體徑直貼在秋玹脖頸上。
“心跳正常,各組織反應正常……呃。”
那聲音在觀察一會後顯得有些遲疑,“這名患者是有什麼問題嗎,她看上去可比其他人都要健康太多了。”
“呃……不知道?”最開始的醫師也有些遲疑,“但是她身上也沒有病服啊,可能是聖迦南的護工吧,應該是……驚嚇過度導致的昏迷?”
“先推到隔離室裡觀察一陣吧,我們現在診室也不夠用了。”
短短幾句對話決定了秋玹命運,她隔著一層眼皮感受到醫院獨有的氣息與死氣,放緩呼吸仍在假裝昏迷狀態。
幾分鐘後。
秋玹從床上睜開眼睛,目睹所見就是一大片白茫天花板。
她慢慢坐起來,看著周圍除了她之外還有數個躺在床上的病人,有些也是剛剛從聖迦南的火災裡救出來的,有些則是來自其他地方的人。
在她旁邊的床位上,一個沒有手臂的小女孩坐在上麵,看上去像是她母親的女人蹲在床前拿著一塊濕巾在給她擦身體。
看到秋玹坐起來,小女孩瞪大眼睛,嘴裡開始喊“媽媽”。
她媽媽哄道“馬上就好了,乖一點”,秋玹掀起被子,站立在了地上。
那小孩仍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她。
秋玹垂下眼瞼,食指抬起唇前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女孩看上去毫不領情,嘴一癟又開始大喊“媽媽媽媽”。
她的動靜不僅引來她母親的側目,一些處於隔離房間裡尚有一定自主行動能力的病人也紛紛看了過來。秋玹眉心抽跳一秒,但隨即想起,這裡是隔離室,並不像是普通住院病房那樣配有呼叫鈴。
除非外麵的人主動找進來,不然裡麵是無法連接外部的。
這麼想著她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乾脆一把掀翻被子乾脆利落地站了起來,開始回憶起之前看到的那種老頭公園晨練操那樣,一步一步活動筋骨。
包括小女孩在內,其他病人以難以言喻的怪異神情看著她。
接著他們就眼睜睜看著,秋玹活動著活動著,直接就站上了牆角那張用來吃飯的桌子。活動著活動者著,莫名其妙地就踩著桌子從上麵的天窗裡翻了出去。
“……”
人群沉默幾秒,最開始的小女孩瞪大其中一邊的眼睛,偏頭問她媽媽:“剛才那個人是生了什麼病才會來這裡的?”
媽媽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以後在醫院裡看到那個人離她遠點,知道嗎?”
“好哦……”
角落一張床上躺著的年輕人有些踟躇,“我們不用通知他們嗎?”
“有什麼好通知的?”一名看不出年紀的老頭罵罵咧咧,“自殺的人去不了聖堂,她已經出局了。”
“……”
秋玹一路踩著天窗翻過來,才發現這間隔離室處於醫院建築最頂層的樓層,這樣翻出來直接就是騰空第十八層。
她眼疾手快抓住旁邊牆壁上一根連接著的管道,才及時避免了從十八樓墜下的慘劇。沒來得及擦一把冷汗,就看見樓底下一對醫生打扮的白袍人正從遠處朝著這個方向走來。
現在自己的這個位置,隨便來一個人稍微抬下頭就能看見。
她暗罵一聲,可現在唯一的支撐點就隻有那根外附的管道。想了想,伸手拔出子母刀,削鐵如泥的刀刃直直地插進牆壁中支撐身形。
隨後子刀也出鞘,秋玹現在這樣簡直能夠直接入選那個馬戲團去表演雜技。花了一點時間從原來的隔離室挪動到隔壁的一間房間,就聽到雅留下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那個病人被送到十三樓去了,他們現在準備對他進行搶救。為了避免露餡我先出來了,就在十三樓b座的最南麵,倒數第三個房間,我在那等你。”
十三樓。
秋玹低頭看了眼腳下仿佛在這一刻永無止境的樓層,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
早知道就再去進一點飛行竹蜻蜓的,也省得現在壁虎一樣在牆上亂爬。
再次瞥了眼樓底下,那一行路過的醫護人員匆匆離去了。秋玹大概數了一下樓層,深呼吸一口氣,突然放開了右手紮進牆壁裡的主刀,身體往下一墜。
相較之下有些單薄的子刀不足以支撐這一下突然下墜的重力,她左手握刀在牆壁上飛速下降。幾乎就在一息都不到的時間裡找準位置,右手再次抬起狠狠往前一送,腳尖蹬著牆壁借力將自己甩上了十三層的一處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