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陵山之謎(2 / 2)

菟絲花上位記 者家 5992 字 5個月前

但傅長瀝心裡卻對這種說法始終存疑,所謂“混裴傅郇三氏血脈,可開陵山之謎”,指的是要找一個彙集了當時在陵山發現寶藏的武宗三傑:武宗皇帝、宰相郇渏初、還有傅長瀝的祖父長寧侯傅懷信,三方後代血脈的後人,才能開啟陵山之謎,拿到那個從始至終一直活在傳聞裡、也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就算存在了也不知道裡麵到底是什麼了不得的好東西的那個所謂寶藏。

傅長瀝一不想相信這句話,他祖父效忠了武宗皇帝一輩子,其忠君衛國之心有多熾熱,傅長瀝是從小跟在祖父身後看得清清楚楚的,倘若所謂的陵山寶藏真的存在、真的很有必要拿到,郇相與祖父當時怎麼會不配合武宗皇帝把它拿出來,而是把這寶藏留給一個所謂的“混了裴傅郇三氏”的後人呢?

——等再過三代,那後人還是不是武宗皇帝的後人、裴莊皇朝的主人都還未可知呢,這樣的流言,簡直是在侮辱他祖父的忠君愛國之心!

更何況這條件究竟是誰設下的?簡直不能往下細思:倘若是所謂的陵山天然定下的,那見都還沒有見過的東西,如何就知道是個寶藏了?倘若是後來人為的,這便是在**裸地詆毀郇相和他祖父的清譽了!

傅長瀝二更不願意相信這流言是當時的郇相府放出來的,就因為這傳聞,直接成了後來哲宗皇帝與郇相翻臉的引線——因為就是這麼巧,哲宗皇帝被過繼出去的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燕平王,早在這流言之前便已經定下婚約的對象、後來的燕平王妃,正是郇渏初名義上的一個女兒。

那可不正應了“裴傅郇三氏”裡的裴與郇。

哲宗皇帝本來就忌憚胞弟燕平王忌憚得要死,再聽了這傳言,豈不是嘔都要嘔死了?

郇相瘋了才會自己挖坑給自己跳,還跳下去之後再自己把自己埋了。

但不管傳言究竟是從何而起,後世蓋棺定論,都要把這一句放到郇相頭上了。——不為其他,隻因當年他夜奔柯爾騰遭人半道截殺時,最後對著哲宗皇帝派來的天鷹衛大笑三聲,重複著念叨了這句話三遍,然後便橫劍自刎了。

“興許也還是會的吧,”好在裴度本也不需要他的回答,須臾便又自問自答道,“郇相那麼聰明,什麼事兒都算到了,連父皇當時欲截殺他,他都能料得一清二楚……不會不知道自己這一句話出來,會毀掉多少人的一輩子。”

“朕就是為了他這一句話被生出來的,”裴度偏過臉,靜靜地望著傅長瀝,輕笑道,“你說好笑不好笑,朕是為人的一句話給生出來的……也不對,或許該說,是為了一個莫須有的陵山之謎?”

“說起來,比朕更好笑的,當得屬朕的父皇了,皇祖父在位時,他裝得溫良恭儉讓,待郇相與長寧侯如侍長輩般,皇祖父一病逝,他立即便開始打壓郇相、流放長寧侯,在朝堂上凡郇相所舉他必然一力反對,在軍政上凡長寧侯之兵他必給人家坐冷板凳……”

“結果最後呢,他這輩子一直到死都在為郇相虛虛實實的一句話,為了所謂‘陵山之謎’。對朕愛不起、動不得,又恨又怕,又嫌又要,又想讓朕給他的‘親兒子’騰地方,又不敢讓朕真把地方騰出來……”

“雍州兵亂時,他還舔著臉回去求長寧侯,恨得外祖母那般能忍的人都要當眾大罵他‘這時候陛下又知道我們是陛下的姑母姑父、嶽母嶽父了,先前那七八年,陛下是生了場大病,壞了記性麼’?……嗬,你說他這又是何必呢?承認他技不如人、力不如人、德不如人、智不如人,就那麼難麼?”

“陛下怎麼突然,”傅長瀝越聽越怕,聽得臉都白了,忍不住輕聲打斷宣宗皇帝道,“怎麼突然想起這些舊事了……?”

“啊,說說而已,”裴度回頭,看傅長瀝眉頭緊皺,麵色難堪,似是被嚇得不輕,擺擺手隨口解釋道,“閒來無事,隨口聊聊,不用怕,朕又不會娶佳蕙,什麼陵山之謎朕都沒心思解……本來還以為臨知會娶斂洢的,他不願意,那也就算了。”

“那個可笑的讖言,本來就早該在他們那一代,就塵歸塵、土歸土,隨著那些過世的人,一起埋進北邙山的無儘塵沼中了。”

“畢竟,朕是個人,”裴度歎息著搖了搖頭,萬般滋味湧到心頭,神色莫名地感慨著,“朕是個人啊,不是個用來配種的牲畜。”

——可惜,還記得這一點的,除了裴度他自己,好像也並沒有幾個人了。

哲宗皇帝與靜淑皇後也便罷了,這對各懷鬼胎的男女互相折磨了彼此大半輩子,最後誰也沒多得了什麼好處去,可就連幼年時待裴度溫柔親善的燕平王妃,都在他登基那年,委婉地暗示過:可否需要佳蕙郡主入宮?

隻因為佳蕙郡主身上可能流淌著的那四分之一的郇氏血脈。

在裴度不留情麵地斷然拒絕後,拖延了兩年,總算是委婉再委婉地找到裴度這裡來,把裴臨知與傅斂洢的婚事給過了明路退掉了。

裴度有時候都不知道該說自己這位叔母是彎彎繞繞的心思太多,還是該誇她一句處事周到、心思細膩——能忍了兩年多再提、摻和上各種似真亦假的名目,旁的什麼都不避諱,倒唯獨把避陵山之謎這一點的嫌洗了個乾乾淨淨。

這份心思,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真不愧是郇相手把手教出來的。

“陛下,”傅長瀝卻被宣宗皇帝這麼一句頗懷滄桑的感慨嚇得直直跪下,扶劍宣誓道,“長寧侯府闔府上下,忠君愛國,隻效忠陛下一人,絕無他念!”

“朕知道的,”裴度眼睫微垂,淡淡地看了地上的好友一眼,平靜道,“若是沒有你們,父皇當年怎會容忍朕發展若此……朕也沒彆的意思,隻是一時念起,心生感慨罷。”

“好了,不說這些了,走,去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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