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的馬車從後門駛入承恩侯府後, 人還沒完全從車上下來, 就見一丫鬟急匆匆地朝著自己的方向一路小跑著趕了過來。
“五姑娘可算是回來了,快快, 趁著喬杭姑娘還沒走, 五姑娘快快隨奴婢過來。”卻是剛剛被承恩侯夫人林氏指到鐘意身邊的婢女乍雨,她一邊說著一邊咋咋呼呼地過來扶住鐘意就走,匆匆急急道,“五姑娘快些吧, 若是再耽擱會兒,等到喬杭姑娘真走了,五姑娘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等等, ”鐘意小心翼翼地掙脫開乍雨熱情的手,打斷她風風火火的步調,奇怪地反問道, “喬杭姑娘?那是 ……?”
“哎呀,五姑娘瞧奴婢這記性,”乍雨反手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對著鐘意傻笑道,“喬杭姑娘啊, 那是打從燕平王府過來的, 說是來找五姑娘您的呢。”
“方才喬杭姑娘過來時, 夫人把人請到了真趣堂去親自招待著, 喬杭姑娘帶了好些珠寶首飾過來呢, 說都是王妃娘娘賞賜給五姑娘您的, 她此番過府而來呢,也是特為尋五姑娘而來、有話想要單獨與五姑娘說呢,”乍雨也不管鐘意聽得來不來得及反應過來,劈裡啪啦連珠炮一般先把自己想到的話一股腦全給倒出來了。
“聽奴婢稟說五姑娘不在,夫人便著急忙慌地派人到處去找,後來知道五姑娘您是為了給世子爺的文房四寶挑繡線,親自去正陽大街上的繡坊尋了……”
“嗬,五姑娘當時您是不在,沒看到,夫人那時候的臉色啊,刷地一下就黑到了底兒。”乍雨捂住嘴,噗嗤噗嗤地笑個不停,一邊笑還一邊得意地用胳膊肘拱了拱鐘意,眉飛色舞道,“庫房管賬的那幾個老東西這回被一口氣擼了個底兒掉,呸!看人下菜碟的狗東西!該!”
“奴婢看啊,要不是礙著有喬杭姑娘這個客人在,夫人能當場發作了那幾個慣常會作威作福的老貨好幾個板子去呢!”
乍雨長了一張秀色穠豔的臉,先前與還晴一起被林氏賜到鐘意身邊時,二人一穠豔一清麗,倒也算是姝色各異、相得益彰。
不過一段日子相處下來,鐘意便十分無奈地發覺:這兩人之所以會被從林氏的真趣堂裡分派到自己身邊,或許不僅僅隻是因為二人容色過人的緣故。
乍雨、還晴兩個,一個性子太鬨騰,整日吵吵的人腦殼疼,一個脾氣太木訥,三棍子下去都打不出個悶屁來。
尤其是乍雨,她不說話時還好,單看著那張秀色穠豔的臉,倒也不失為一道美人美景,可但凡一張嘴就不行了,十回裡有九回都能讓鐘意恨不得立時拿針縫了她的嘴巴去。
就比方說現在,迎麵浩浩蕩蕩的一群仆婦都要與她們主仆二人撞個正著了,乍雨還毫無所覺,仍拽著鐘意嘀嘀咕咕地說著今日這事兒她看著是有多麼多麼地解氣。
這時候她倒是又不著急催鐘意趕緊走了,渾似先前那個莽莽撞撞地跑過來拽上人二話不說走的不是她一般。
——乍雨姑娘這想著一出是一出的本事,也真是絕了。
鐘意輕輕地在她手背上拍打了一下,示意她先彆說話,抬頭看有人過來了。
“奴婢喬杭,見過鐘姑娘,給鐘姑娘請安。”一個鐘意遙遙望著便覺眼熟的粉衫女子領著燕平王府幾個仆婦一起,從不遠處嫋嫋向鐘意麵前走來,福身行禮,客氣寒暄道,“奴婢冒昧前來,未曾提前知會貴府,若有冒犯不便之處,還望鐘姑娘海涵。”
“喬杭姑娘這說的是哪裡話……”對方一抬頭,二人一對視,鐘意便認出來了:這位乍雨口中念叨了許久的“喬杭姑娘”,正是那天在林府時,到聽粹院裡領著鐘意去見燕平王世子的那俊俏丫鬟。
再看此人衣著談吐皆是不俗,料想應是燕平王世子身邊得臉的一等大丫鬟,鐘意當即笑吟吟地領著人往自己的院子裡走,口中歉疚道,“不知姑娘要來,先前出了一趟門,賴得姑娘好等。”
“鐘姑娘這話說的,可是太過折煞奴婢了,”喬杭也不是那木訥不通人情的,看鐘意說話間有主動與她親近的意思,也親親熱熱地與鐘意頑笑道,“這鐘姑娘是主,奴婢是仆,自來隻有下人等主子的道理、哪裡有主子給奴婢賠不是的說法?”
“鐘姑娘再說這等話,奴婢待會兒回了王府,可就隻有去世子麵前自請受罰這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