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到底是怎麼換的孩子呢?這可倒也確實是個好問題了……
駱清婉的思緒被悠悠地帶回到了自己十五年前那段最晦暗無光的日子裡,父親過來的時候越來越少,母親倉皇無助,茫然無措的開始尋找起了“下家”,壓根顧不得她……而她自己那時候,更是如同被豬油蒙了心般,輕而易舉的便被人哄騙了身子去,還當真以為那潑皮無賴是個能考科舉的曲星轉世,任勞任怨地悉心服侍了對方好長段日子,卻反被對方卷完了錢財不說,還動輒打罵,與那惡婆婆起嫌棄她做事不夠利索、長相不夠貌美、為人不夠賢惠。
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前,駱清婉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偷偷逃離這棟破敗的小院子的,不成想計劃趕不上變化,得知自己懷了孩子後,駱清婉便徹底喪失了逃跑的心力,隻想著嫁雞隨雞、嫁狗為狗,就這麼稀裡糊塗的過輩子算了。
懷著他們老鐘家的“種”的那段日子,算得上是有駱清婉在這破敗的院子裡待遇最好的段時光了,可惜好景不長,臨產時生到半,看到孩子是個“沒把的”,那個惡婆婆當即撂了臉色,直接把臨時從隔壁院子裡請過來的充作“穩婆”的老交情抓出去起做旁的活兒了。
駱清婉艱難地生了個女兒下來,卻在當晚便直接被鐘家人趕出了那破敗院子,直道她是個“好吃懶做”、“吃白飯的”、“賠錢貨色”……讓她出去自己做工養活孩子,若是養活不了,便乾脆道死在外麵算了。
不過也算是敗也蕭何,成也蕭何,駱清婉孤零零地背著女兒被鐘家人給攆了出來,卻正好碰上了先前找的奶娘有兩個吃壞了肚子、臨時急需要再抓兩個奶娘過來填人頭的長寧侯府,為了能夠成功混進去得口飯吃,駱清婉便將孩子藏在了那裝著貼身衣物的小包袱裡……在西山截道那日,又恰好因她資曆最淺,被群“急於救主”的仆婦們擠到了最末,抱住了其時初初被誕下的小主子。
其實當時被留下來的也不僅僅隻有駱清婉個人,還有年紀更大些的嬤嬤,兩未經人事的小丫鬟,隻是後來的事兒發生得很混亂,行四人在原地等了許久都沒再等到有人回來,那老嬤嬤坐不住了,便帶著其個小丫鬟先去前麵探了路,另個小丫鬟則與駱清婉起留著照顧小主子,驚馬聲響起時,兩個人驚慌躲避,又各自逃散了……不過駱清婉臨走之前倒記著回去帶上了自己的“小包袱”,在山裡心驚膽戰、躲躲藏藏的三天三夜裡,駱清婉怕自己的孩子被裹在衣服裡憋出事兒來,便大著膽子將她抱了出來。
從喂養小主子,變成兩個孩子起喂,再到後來嫌棄另外那個是個拖累,反把她放進了衣服裹裡……
長寧侯帶兵搜山時,駱清婉第反應是震驚失措,害怕自己“逾矩”的行為叫這些貴人們知道了,反招致什麼災禍來……但就在她下意識的想將那衣服裹裡的小主子抱出來時,駱清婉愣了愣,腦海裡突然浮起個驚人的想法來。
反正傅二姑娘已經過世了,如今都知道孩子就在她懷裡,她抱出去說哪個是小主子,哪個不就是小主子麼……
駱清婉想,她這輩子已經吃夠了被出身所拖累的苦,她也不想再讓自己的孩子重走遍這般艱難的老路了。
娼/妓之女,仍是娼/妓之女,最後還是娼/妓之女……世世代代,被這出身壓的喘不過氣來,她受夠了,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再忍受這般命途了。
念之差,事情便真就這麼成了。
西山截道之事甚是凶險,而駱清婉作為護主的“忠仆”,長寧侯府很是大張旗鼓地將他迎了回去,鐘家人就像聞到腥味的野貓般又重新湊了上來,對著駱清婉噓寒問暖,還關愛起她的孩子來……駱清婉做賊心虛,唯恐長寧侯府得知了自己還有個與之差不了幾天的小女兒,會心生疑竇上門來問,也為了能連帶著堵住鐘家人的嘴,趕忙以“財不露白”的名義,連夜忽悠著那對母子卷著為數不多的打賞離了洛陽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