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大白(2 / 2)

菟絲花上位記 者家 7820 字 4個月前

緊跟著兩國大長公主的婦人抬手,那三尺白綾便緊緊的勒在了傅斂洢的脖子上,寸寸的往裡收緊,傅斂洢被勒得滿麵通紅,手緊緊的扒在脖子上,張著嘴斷斷續續地叫著:“外祖母,母親,母親您若還在世……外祖母……”

被掛在刑具上的駱清婉看得目眥欲裂,險些要維持不住麵上冷漠的神態來。

“到現在還不打算說實話嗎?”趙顯微微挑眉,歎息著對駱清婉道,“你若是說了實話,公主也不過才隻要你人這條賤命……你若再不說實話,她可真的要死了。值得嗎?”

駱清婉顫抖著嘴唇,心內時大亂,半天也拿不定主意來。

趙顯看著便不由悠悠地歎了口氣,手輕輕按住那掌著白綾的婦人,搖了搖頭。——趙顯可不能真的叫傅斂洢就這麼死了。

傅斂洢死不死的,趙顯皆不急什麼,但他卻不敢去賭:最後這事若是當真說不清楚了,兩國大長公主會不會當真去對宮裡的鐘意下手。

今日這位兩國大長公主殿下對著自己養了十五年的外孫女如此冷漠的反應,倒是叫趙顯時不敢托大,不敢再妄自拿著前世的經驗來揣測他們了。

“公主,這人雖然仍不打算說實話,”趙顯遙遙朝著兩國大長公主的方向微微鞠躬,恭謹道,“……但有兩個人,晚輩想您還是可以先見上見的。”

“哦?”兩國大長公主迎聲回望,不置可否道,“什麼人?”

“位是這婦人當年的夫君,名姓鐘的潑皮無賴,”趙顯勾了勾唇,緩緩道,“還有位是當年住在這婦人鄰家的老嫗,這婦人當年產女時,其家貧寒,婆母便請了這老嫗過來代為接生……當年那個女兒落地,身上有什麼胎記標誌,這老嫗見得清二楚。不妨先讓他們起過來對對質?”

“你,你是什麼人?我看你這人才是這裡最古怪的,最心思叵測那個!”榕青被趙顯按得鬆了手,傅斂洢才剛粗粗喘過兩口氣來,聽趙顯這話,頓時慌了,麵色惶然道,“我身上有什麼胎記標識,這十五年來,凡是貼身服侍過我的婢女仆婦皆可知曉……這十五年來來來往往的丫鬟婢子們算下來不知道能有多少個人知道的,就算是他們說出來了,本也沒有什麼可稀奇的!”

“這本就可能是有心之人故意攛掇著哄騙他們那般講的,根本算不得什麼證據!”

“反倒是你,這事兒與你有什麼關係!”傅斂洢指趙顯,驚怒交加道,“今日我就看著你個人在這裡處心積慮地挑撥來、挑撥去的,你究竟是誰派來的?幕後是誰在指使著你以如此惡毒的手段來挑撥我們侯府內宅大亂?”

“是啊,你說的也有道理,全是人證,也可以‘口說無憑‘四字來推諉,不過呢,你倒也不必如此驚惶,不過是先讓你們先見上見罷了……你若當真覺得今日是有人處心積慮要害你,瞧著我做什麼,怎麼不先問問你大哥呢?”趙顯輕嗤聲,睥睨了傅斂洢眼,繼而轉向兩國大長公主,恭恭敬敬道,“公主要先見見他們麼?”

——倘若是當真有物證存在於世,趙顯早便將之公諸於眾了,還不是苦於“口說無憑、沒有實證”這個字,才忍著胸口那股怨氣,不住地潑傅長瀝冷水,亦是在暗暗地在心裡潑他自己冷水。

兩國大長公主深深的看了趙顯眼,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惜字如金道:“若在此處,便叫過來吧。”

鐘父含胸低頭,畏畏縮縮,那鄰家老嫗早已滿頭銀發,兩人皆是扔到人群裡都找不出來的平平無奇之相,真要論的話,傅斂洢長得與她生父也並沒有多麼特彆相像,但如今眾人皆悉心望去,二人的眉眼唇畔間,還是免不得有那麼些令人看了不由在心裡打個問號的相像之處……

眾人皆向那新來的二者望去,趙顯卻略略回頭,特特地打量了被掛在刑具上的駱清婉眼,隱隱約約能感覺到:自乍然見到鐘父與那老嫗起,駱清婉的心理防線已經搖搖欲墜,離崩潰隻差那麼瞬息了。

趙顯正是在心裡猶疑著該如何趁著這個大好時機再做點什麼能徹底擊潰對方心理防線的事情來,兩國大長公主定定的望了鐘父兩眼,驟然抽身,把抽出自己孫兒腰間的潺水劍來,橫眉冷目地朝著傅斂洢的方向甩了過去。

“不!”駱清婉終於徹底崩潰了,失聲嚎叫道,“事情都是我做的,孩子是無辜的,孩子是無辜的!”

兩國大長公主手上的劍顫,呆呆地落到了地上了。

“你當年,”兩國大長公主緩緩的抬起眼來,雙目失神地朝著駱清婉的方向,重複著問了第三遍這個問題,“……到底是怎麼換的孩子?”

——這是兩國大長公主自知曉這其的端倪起,最如何也想不清楚的件事了。

“我直帶著孩子,我的孩子太小了,離不得人的……我直把她放在身邊,”駱清婉迎著兩國大長公主那張森然怒目的臉,緩緩地咽了口口水,顫顫巍巍道,“就是那個小簍子……我把她放在裡麵,背著她,就那麼把她背出去了……公主,看在我也將她悉心養大了的份上,沒有功勞有苦勞,孩子是無辜的,孩子是無辜的啊!事情都是我做的,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你就那麼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麵,”兩國大長公主像是突然對外界的聲音都理解不能了般,緩緩地又重複了遍駱清婉的坦白,“當著我們的麵……把孩子背走了?把孩子背走了啊!”

傅斂洢軟軟地坐倒在地,心知這下是真的徹底完了。

兩國大長公主呆呆地站在原地僵立了半晌,突然閉了閉眼,口鮮血生生地從胸口嘔了出來,身子搖搖晃晃,顯是要站立不住。

傅長瀝忙把撲過去扶住她,神色焦急道:“祖母保重身體,保重您的身體要緊啊!”

“二十年前,你們要我保重自己,讓我忍,我忍了,十五年前,還說讓我保重自己,我忍了,四年前,我也忍了,”兩國大長公主垂著頭喃喃自語道,“如今卻還是要讓我‘保重‘自己……我真不知道,我這些年,到底是在‘保重‘些什麼呀……”

兩國大長公主長久以來端著的不怒自威之態驟然空,臉上再無了分毫威嚴森然之色,她呆呆地放空了半晌,突然發出聲歇斯底裡的哭喊來。

“我的嫋嫋,我的兒啊!”兩國大長公主雙目通紅,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我的兒啊!怎麼會這樣……”

那哭聲是如此的沉痛刻骨,似乎擁有著種足以穿透人心的力量,讓人聞聲皆不由摧折心肝。

在場眾人不由都各自通紅了雙眼,暗暗垂淚。

那瞬間,誰也不知道那位站在場的老人心裡究竟想了些什麼,或許是自己當年懷孕產女時的不易,或許是自己將女兒點點自蹣跚學步養大的回憶,或許是當年對女兒早逝的悲痛欲絕,亦或許是想到了那位真正的、流落在外吃儘苦頭的親外孫女……總之,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究竟想了什麼,但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這位老人自進來起直直直挺著的脊梁,像是再在無形之被什麼難以承受的重量給生生壓垮了下去,壓得她威嚴頓失,精氣頓消……時間顯出股垂垂老矣的遲暮之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