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無辜(2 / 2)

菟絲花上位記 者家 6211 字 8個月前

他想起鐘意在林府時昂首挺胸地對著旁人說的那句:“我出身有多差,我自己心裡從來就清楚的很……但我卻從不為此自輕自賤,自怨自艾。”

又想到鐘意在永寧伯之宴後怔怔地躺在自己懷裡出神的模樣。

還有後來哭得停不下來還小心翼翼地問他那句:“陛下可不可以……做臣妾的家人呢?”

——她是如此的渴慕有個能夠真正與自己心意相通的親人,而那些人卻又偏偏負儘了她……若是在受儘了親人攻訐、吃遍了親人苦頭的現在,再去告訴鐘意:你先前找的那些人,都是錯的。

從開始就錯了。

這又讓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宣宗皇帝單是在自己心裡想想,就覺得陣窒息。

既長寧侯來了,宣宗皇帝隻再略坐了坐,與兩位老人漫談了兩句,心知有自己在場,兩位老人也不好敞開心扉的說話,便識趣地主動提出了離開。

從東堂裡出來,宣宗皇帝略走了兩步,就在走廊上被人給攔住了。

傅斂洢跪在宣宗皇帝麵前,哭得梨花帶雨,哀哀地渴求道:“二哥,二哥你救救我吧!……二哥你帶我走吧,不然外祖母她,外祖母她會殺了我的!”

宣宗皇帝微微頓足,定定地審視了傅斂洢半晌,看著傅斂洢心頭微微發毛,忍不住又小小聲的打補丁道:“就當是看在我們小時候起長大的份上……二哥,就當是看在我叫了你這麼多年‘二哥‘的份上,你發發善心吧,你不帶我走的話,留我個人在這裡,外祖母她真的會殺了我的!”

宣宗皇帝麵無表情地收回了自己放在傅斂洢身上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肯定道:“不會的。”

“外祖母她真的會!”傅斂洢著急道,“你不知道,她方才在地牢裡,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就掰著我的下巴要喂我喝毒酒……還讓侍人拿了三尺白綾來……”

“外祖母那酒裡必然不會有毒,”宣宗皇帝冷冷道,“你但凡了解外祖母的為人點,今日就不會在朕麵前說出這番荒誕可笑的話來……倘若是外祖母當真想殺什麼人,你以為你現在還可以活蹦亂跳地跪在朕麵前來求情嗎?”

傅斂洢呆呆地怔忪了片刻,意識到自己方才驚慌失措,反應過度了……

“但,但是,”傅斂洢猶且不死心,見宣宗皇帝抽身欲走,又膝行兩步,攔在他麵前哀哀求道,“但是我是無辜的啊二哥!不管,不管那些人都做了什麼……可是我從來就什麼也都不知道啊!我從小在侯府長大,叫她聲外祖母,喊著您‘二哥‘,生活了十五年,突然就有個人跑出來說,我不是親生的?”

“我怎麼突然就不是親生的了呢?!我不知道啊,可是我又做錯了什麼呢!我也很無辜啊!就算是生來被人抱錯的地方,可我那時候能知道什麼!我是無辜的啊!二哥,你就算現在不想帶我走,也幫我勸勸她吧,外祖母她現在看我的眼神真的好嚇人啊……”

“你無不無辜,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朕說了算,甚至不是外祖母她能說了算的,”宣宗皇帝略頓了頓,板起臉來,十分理智客觀地與傅斂洢講道理道,“或許從本心而言,你確實是無辜的,但於事實而言,你真的覺得自己很無辜嗎?”

“你沒有做錯什麼,怎麼也不知道,那她呢?她又做錯了什麼嗎?”

傅斂洢顫了顫嘴唇,偷偷覷了覷宣宗皇帝難看到了極致的臉色,恍然回過神來意識到:那鐘氏,現今在宮正甚是得寵的。

——自己今日來求宣宗皇帝,倒是顯得有些自取其辱了。

傅斂洢的腦子時有些懵,不知道下步還能去找上誰了,長寧侯府的人是絕對不能指望的,兩國大長公主若是真想殺了她,長寧侯府的人指不定還站在邊上幫著自己長輩遞刀子呢……

傅斂洢心頭微微發苦,時由衷的後悔了起來:自己當時怎麼就昏了頭,心要退了燕平王府的那樁親事呢?

——如今沒有長寧侯府在背後支撐著,她恐怕是連想入宮都難了,更彆提在宣宗皇帝這裡求得什麼格外的憐憫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形勢所迫,雖已明顯看出宣宗皇帝臉上的不耐之色來,但傅斂洢時也真想不出自己還能再去求誰了……

她隻有再膝行兩步,厚著臉皮哀求宣宗皇帝道:“是,鐘姑娘是無辜的,可我也是無辜的,我們兩個都是無辜的……當時兩個孩子被換了個位子,但這兩個剛剛出世的孩子又能知道什麼呢?”

“難道現在僅僅是因為鐘姑娘是長寧侯府的血脈,我不是,便就該拿了我去與她出氣嗎?二哥你以往不是最是厭惡以血脈出身來論人高低上下的嗎?為何這回,你也要單單以‘血脈出身‘來給我與鐘姑娘劃分個高低上下了呢?”

“你錯了,”宣宗皇帝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糾正傅斂洢道,“她是全然無辜的,你卻未必有多麼無辜……事實上,朕早便說了,你無不無辜,這世上隻有個人能說了算。”

“於事實而言,你搶占的是她的身份,享受的是她前麵十五年該有的待遇……她若能覺得你無辜,你便是無辜的;她若不覺得你無辜,你便就不是無辜的。”

“除她之外,沒有任何人能替她給你定句‘無辜‘,哪怕你自己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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