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2 / 2)

都說打人不打臉,但蘇虞就要打陳芙的臉。

蘇虞也是在陳芙的拳頭揮到臉上的時候才開始後怕,但心裡半點不後悔。

她就是不爽,就是想揍那憋貨!

若不是打不過,她都想把陳芙摁在地上,讓她跪下跟吳嘉悅道歉!

吳嘉悅看向譚柚,企圖幫蘇虞求情,“夫子……”

蘇虞做事是不夠理性,太過於冒險了,完全拿自己在賭,但都是為了她。

譚柚微微擰眉,朝蘇虞抬手。

蘇虞聳肩縮腦袋,把眼睛閉上。

她以為譚柚會收拾她一頓讓她長長記性,因為她剛才的舉動,的確連譚柚都嚇到了。

但——

想象中的力道並沒有落下。

“是有些胡鬨,”譚柚將掌心搭在蘇虞腦袋上,卻隻是輕輕揉了一把她額前跑亂的碎發,溫聲安撫道“但是我在,便沒事。”

蘇虞微微一怔,心臟收緊,眼眶不受控製的發脹發熱。

譚柚就是那種,小事也許會說落你兩句,但是遇到大事絕對會先護短的類型。蘇虞知道自己犯險的時候,其實譚柚也慌。

她怕沒護住她學生。

但譚柚就這般高高拿起,然後輕輕放下,甚至還反過來先安撫她,就怕她以後遇事會因為今天被訓斥而畏手畏腳,所以先給她底氣,然後再細說此事的凶險性。

蘇虞抬手揉了揉鼻尖,深呼吸把情緒壓下去,轉移話題道“那吳嘉悅怎麼辦?要不就讓她在這兒躺著吧。”

吳嘉悅想踢蘇虞,但就是抬不起腿。

這麼半天,太學院的負責人總算是過來了,她先是遣散圍觀的學生,然後讓人把吳嘉悅抬去院內醫館醫治,“院裡有兩位禦醫在,譚博士放心便是。”

負責人姓白,領副掌院一職。

她朝譚柚拱手,說道“今天這事不少學生都看著呢,您放心,太學院會秉公處理,半點不會包庇。”

跨學院鬥毆,且把文生打傷,肯定是要被退學的。

至於跟著陳芙作威作福的那三人,會記學分處置,暫且留院觀察後續表現。

而主要動手的陳芙還能不能參加明年開春後的武試選拔,被不被剝奪武試考試資格,這個就需要上麵來定奪了。

武試對於武生來說,相當於文試對於文生一樣重要。

若是沒了這條捷徑,陳芙後半生如果趕不上戰事,那便是毀了。

譚柚心裡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沒再步步緊逼。

譚柚跟吳嘉悅說,“你先去醫治,等我安頓好她們就去看你。”

吳嘉悅手搭在胸口上,語氣還算輕鬆,“夫子放心,我沒什麼大事。”

除去剛開始陳芙用石頭砸她那次措不及防生生挨了一下,後麵再挨打,吳嘉悅就有意避開要緊的地方。

等吳嘉悅被人放在木板上抬走,譚柚才帶蘇虞蘇婉跟白妔繼續去辦入學手續。

屬於她管的事情就到這兒了,剩下的,便需要太學院掌院去頭疼。

太學院掌院何止頭疼,她頭都要炸了。

掌院今年將近六十歲,頭發花白,人卻精神,一雙眼睛精神奕奕,裡麵沒有半分渾濁糊塗。

她當掌院多年,雖不出太學院,但能將朝中局勢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因為能看透,所以才覺得此事難辦。

陳芙肯定是要從太學院除名的,她若是不罰,日後有人跟她有學有樣肆意傷人,太學院還有沒有威嚴跟紀律了?

而且陳芙如果不除名,譚博士那裡交不了差,畢竟吳嘉悅還在床上躺著呢。

尤其是吳府吳大人的態度曖昧,讓人摸不透她到底想不想管這事。

掌院猶豫再三,最後讓人分彆朝吳府跟陳府送帖子,理由是因為兩個孩子的事情,需要見見家長。

等看清吳思圓的態度,掌院再做決定。

吳府——

吳思圓收到帖子的時候,臉色都是紫的。

“陳狗,這個老畜生!”吳思圓將手邊茶盞砸在地上,整個人氣的發抖,捏著帖子的另隻手都是顫的。

老東西教出來的小東西,都該去死。

“當年死在戰場上的,為何不是她陳家!趙家滿門忠烈英勇殺敵,她家貪生怕死全族窩囊!”吳思圓咬牙切齒,下顎緊繃,臉上的肥肉下沉,臉色很是難看。

“對外沒點本事,對內倒是作威作福,我當初就該在她們外出剿匪時,弄死她們!”

也省的今天讓那陳家成為對付她的一枚棋子!

吳府下人也是生氣,這麼多年,吳大人打女兒,除了上次那必須打的二十板子之外,從沒下過重手。

而今天陳芙下的不是重手,是死手。

“大人,要不要找人針對一下陳侯?”

吳思圓握著椅子扶手緩慢坐下,“你以為我不想?我現在恨不得提刀活剮了她!”

“但我不能。”

吳思圓將帖子擲在桌上,“這便是原因。”

掌院看得太清楚了,否則不會送帖子過來。

“上頭等著看我的反應呢,我若是這時候動手替悅兒出氣,之前所有的戲都白做了。”

她那天還以為陳侯是用來對付譚柚的,結果,是用來對付她的。

好手段,真是天下最好最棒的手段。

吳思圓到底是氣啊,又氣又恨,咬牙硬忍了幾個瞬息,還是沒忍住抬手將手邊的茶幾掀了,咬緊牙,聲音都是顫的,“無能,無能啊。”

“手段就用在這裡,用在試探我身上,用來內訌!她真有本事,她贏,她靠什麼贏?”

“她就不配贏!”

吳府下人知道自家大人說的是誰,但裝作沒聽見,甚至朝門外看了兩眼,生怕隔牆有耳。

“那咱們去太學院嗎?”下人問,“可需要我備車?”

吳思圓想去,但手指緊緊攥著椅子扶手,好一會兒才說,“不能去。”

“就說‘都是孩子們鬨著玩,不要緊,掌院看著處理就是,且那吳嘉悅自己有本事,她惹的禍就讓她自己去平’”,吳思圓往後仰躺在椅背上,像是被抽去精氣神,頹然疲憊很多,啞聲道“就這麼說,去吧。”

最後的兩個字,都是有氣無力的氣音。

再忠心的臣子,都抵不過來回試探跟疑心。

吳思圓她親弟弟已經在宮裡,以人質的身份,就這還不夠,還需要搭上她女兒的半條命,就為了試探她是不是腳踏兩條船。

不管她讓吳嘉悅踩的是誰的船,她自己對上麵一直忠心不二,就因為皇貴君,因為整個家族,她這個一家之主不得不如此。

可現在呢……

長皇子在籌備新稅,所有手段針對的全是反對的聲音,對她更是步步緊逼。

而她的這位皇上倒是極其有趣,遇到事情先試試身邊人忠不忠誠,讓身邊的人先內訌消耗一番。

吳思圓內外受擊,累到無心說話。

那位眼界狹隘疑心又重,眼裡隻有這一畝三分地,拿什麼跟人司牧比,又怎麼比?

若是太平盛世還好,一旦江山風雨起,她這個掌舵手最先趴下。

吳思圓因為這事已經恨到吐血,等得知皇上親自開口將陳芙從武試中除名的時候,更是一口血嘔出來。

吳思圓是沒去太學院,陳侯卻親自去將孫女領回去。

“吳大人顯然是不想管吳嘉悅,”陳侯跟掌院說,“且吳大人也親口說,都是孩子之間的玩鬨,掌院怎可如此認真,竟要將我孫女從武試中除名?”

從太學院退學也就退學了,正好安心在府裡備考明年武試。

可如果連考武試的資格都沒有,事情就有些嚴重了。

陳侯冷笑,“不知道是掌院的意思,還是上麵的意思?”

她以為是長皇子乾涉此事了。

陳侯心裡甚是不屑,眼睛就隻能看到眼前的小打小鬨,這便是男子。

不怪陳侯這麼想,畢竟讓陳芙為難吳嘉悅是皇上的意思,且吳嘉悅是譚柚的學生,譚柚又是長皇子的妻主,長皇子很難不護短。

所以這才將陳芙從明年武試中除名。

掌院兩手搭在身前,身子後仰,為難地說,“陳侯猜對了。”

她頓了頓,卻多說一句,“這是皇上的意思,赭石大人親自來傳的旨。”

赭石,皇上身邊的宮侍,位置等同於長皇子身邊的胭脂。

陳侯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陳芙站在陳侯旁邊,臉色比陳侯還難看。

“許是顧忌長皇子吧。”回府的路上,陳侯是這麼跟陳芙解釋的,“先不急,日後還有機會。”

陳侯其實到這會兒心裡才清楚,為難吳嘉悅試探吳思圓,隻是一步棋。

另一步是激起陳芙胸口的火氣,讓她借今日事情為由,對付譚柚。

陳家當年謹慎保守,這才保全整個族人性命,如今時隔多年,卻又被推在前頭。

皇上明顯是拿整個陳家做棋子,隻是不知道是當成“兵”用,還是當成牲畜“馬”,亦或是沒有生命的“車跟炮”。

若是“兵”,陳家潛伏一陣日後還有希望。若是後麵三種……

陳侯沉聲跟陳芙說,“最近不要出門,誰勸都不要出去。”

她不能把話說的太直白,隻希望陳芙能懂。

可陳芙一直拿武試狀元當做奮鬥目標,如今前途儘毀,她耳朵裡聽不進去任何話。

她麵上老實應下,心裡卻已經想著如何報複。

太學院裡——

吳嘉悅該包紮的地方包紮,該塗藥的地方塗藥,這會兒喝完湯藥,已經昏昏沉沉睡著了。

這藥有麻痹跟助睡的作用,可以減輕疼痛。

譚柚忙完事情坐在床邊看她,手裡拿著的書都沒看,就這麼搭在腿麵上。

聽見身後門板輕輕響動,譚柚扭頭看過去,就對上司牧那雙清澈好看的鳳眼,隨後整個腦袋鑽進來。

“殿下?”譚柚起身走過去。

司牧輕手輕腳擠進來,然後扭身,讓身後的沈禦醫也躡手躡腳進來。

兩人做賊一樣,像是要進來把吳嘉悅偷走。

譚柚,“……”

譚柚想笑,“殿下這是在做什麼?”

司牧單手攏在嘴邊,輕聲問,“吳嘉悅不是睡著了嗎,我怕吵醒她。”

吳嘉悅到底是譚柚的學生,司牧這個當師公的,嘴上不關心,但還是沒忍住親自過來看看。

沈禦醫已經雙手提著藥箱摸到床邊,重新給吳嘉悅把脈。

司牧解釋一句,“讓她再看看。”

除了正直的沈禦醫,司牧誰都不信。可惜這位禦醫,上輩子為了給他送口藥,活活被人以偷竊之罪打死。

司牧跟譚柚站在後麵,一同看向床邊方向。

“不嚴重,就是疼兩天。”沈禦醫壓低聲音,“我給她再塗點我自製的活血化瘀的藥膏,好得快。”

司牧聞言眼睫煽動,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譚柚已經將手裡的書揚起,遮在他眼前。

她溫聲道“殿下,非禮勿視。”

司牧,“……”

司牧鼓起臉頰戳譚柚腰腹,說得好像他這個師公多麼“為老不尊”一樣。

譚柚垂眸看他,眼裡帶笑,但依舊伸手搭在他眼皮上,親手蓋住。

她一本正經的吃醋,“吳嘉悅還沒娶夫,當守著身子給未來夫郎看。”

司牧眼睫煽動,剮蹭著譚柚的掌心,在譚柚即將鬆手時,自己主動抬手捂著她的手背,用她的手擋住視線,軟聲說,“那我可不能看,我都是有妻之夫了,要避嫌。”

他搖頭,“不看不看。”

譚柚笑,拿著書的手,輕輕點司牧額頭。

吳嘉悅的傷也就背後那塊最嚴重,肯定要脫衣服才能敷藥。吳嘉悅本就是趴著睡的姿勢,倒是方便沈禦醫動手。

譚柚向來不太相信玄學,但這會兒看吳嘉悅屁股被打剛趴完沒多久,如今又是個趴著的姿勢,不由在想需不需要找人給她算算?

“她可能是屬王八,”司牧猜測,“天生要趴著。”

譚柚沉默一瞬,緩聲問司牧,“她若是小王八,那你這個師公呢?”

司牧邏輯清晰,絲毫不上當,“又不是我生的,吳嘉悅要是隻小王八,吳思圓就是隻老王八。”

迷迷糊糊著醒來的吳嘉悅,聽到師公的聲音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見對方在一本正經地說她是隻王八。

吳嘉悅,“……”

師公可能愛屋及烏疼她,但她感覺,疼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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