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十裡錦 說給月亮 18996 字 8個月前

睡前,舜音躺在床上,還有些意猶未儘的看著手裡的玉鉤,直到墨醉白吹熄燭火,她才放下玉鉤,轉過身問:“明天是回門的日子,你陪我回去麼?”

墨醉白在床上躺下,閉著眼睛,“禮物已經準備好了,你明天起來看看還缺什麼。”

舜音鬆了一口氣,叮囑道:“明天回府,當著外公的麵,你記得對我好一點。”

墨醉白睜開眼睛,望向身側的舜音,“我現在對你不好?”

“不是不好,是要更親昵一點。”舜音頓了一下,怕他不懂,“就像普通夫妻一樣。”

墨醉白沉默一會兒,“你確定外公想看我們親近?”

舜音:“……”

她想起成婚前長孫雄愁掉的那些頭發,還真有些不確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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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府和將軍府相距不遠,一刻鐘便到了。

墨醉白扶著舜音下了馬車。

舜音今天穿著一身鎏金彩霞百褶裙,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裙擺逶迤拖地,烏發綰起,鬢發斜插著翠金的金葉子步搖,看起來喜氣盈盈,正是新嫁婦的模樣。

長孫雄早就迫不及待的等在門口,眼巴巴的等他們回來,鄭恒庸和曲氏跟在他身後,曲氏的眼睛有些紅腫,鄭恒庸的眼睛裡也布著血絲,他們這幾天為瑤芸的事應該過得並不如意。

舜音笑容滿麵的下了馬車,抬手抱了抱長孫雄,對鄭恒庸和曲氏隻冷淡地點了點頭。

墨醉白跟在她身後,讓小廝把禮物送進去,落後一步走過去,猶豫了一下,拱手行禮道:“將軍安好。”

長孫雄看著他,微微歎息一聲:“都是一家人了,以後就改口叫我外公吧。”

墨醉白頷首,不卑不亢的喚了一聲:“外公。”

一行人熱熱鬨鬨地進了府裡,丫鬟和仆從臉上都掛著笑。

曲氏走在最後,偷偷打量著舜音,她本來以為舜音嫁給那樣一個男人,婚後定然不會如意,卻見舜音麵色紅潤,臉頰泛著光澤,神態放鬆愉快,全然看不出絲毫不如意的地方,她不由有些失望。

眾人在前廳落坐,舜音隻管跟長孫雄說話,對曲氏紅腫的眼睛和鄭恒庸微沉的麵色一概不理,絲毫沒有問起瑤芸的事。

長孫雄拍著舜音的手,焦急的詢問起舜音婚後的日常起居,聽聞舜音適應良好,墨醉白待她也很好之後,他臉色才好看了一些,讓人送上了茶水。

進門後好不容易才喝上一口熱茶的新婚孫女婿墨醉白,“……”

他默默低頭喝茶,聽著他們祖孫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倒不覺得乏味。

舜音跟長孫雄在一起的時候,神色不自覺流露出幾分嬌憨,語氣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尾音微微上揚,跟平時不太一樣,他覺得稀奇,不自覺多聽了幾句。

曲氏在旁邊等得急不可耐,找準機會,好不容易才插嘴道:“舜娘,你在墨府當真過得好嗎?我看那個馮二夫人可不是好相處的,你如果受了氣,千萬不要瞞著我們,要如實跟我們說。”

她故意將話題往墨家引,順便挑撥離間。

“馮二夫人隻是我夫君的嬸嬸,我們平時接觸不多,她給不了我氣受,況且夫君會保護我的。”舜音轉頭看向墨醉白,微微含笑,“對吧?”

“……對。”墨醉白揚起完美微笑,按照之前說的那樣,故作親昵道:“我會保護娘子的。”

長孫雄摸著胡須,滿意點頭。

曲氏嘴角抽搐了一下,繼續找機會把話題往瑤芸身上引。

她皮笑肉不笑道:“有九千歲保護舜娘,我們自然是放心的,隻是可憐我們瑤娘沒人護著,馮二夫人又得理不饒人的主,明明是他們家兒子的錯,壞了瑤娘的名聲,她反而倒打一耙,至今還不肯給個說法……”

舜音隻當沒聽見,晃了晃長孫雄胳膊,“外公,我餓了,我們邊吃飯邊說吧。”

“餓了?快!快讓人把飯菜端上來。”長孫雄立刻站起來,親自出去催菜,邊走邊道:“我讓廚房給你準備了不少你喜歡吃的東西,中午一定要多吃點。”

曲氏惱怒地看了舜音一眼,隻能再找機會提瑤芸的事。

舜音隻當沒看見,慢悠悠的喝茶。

長孫雄像怕舜音在墨家吃不飽一樣,命人準備了豐富的飯菜,擺了整整一桌子。

眾人圍桌而坐,舜音挨著長孫雄坐,墨醉白挨著她,鄭恒庸和曲氏坐在對麵,長孫延庭去學堂了,不在府裡,瑤芸沒有過來,隻派人過來說無顏見人,吃不下飯。

長孫雄皺眉,正想派人去勸,舜音攔下他道:“外公,出了這樣的事,瑤芸吃不下飯很正常,先讓她自己調節一下心情,等她有胃口了自然會吃。”

長孫雄不了解女兒家的心思,覺得舜音說得對,便點了點頭,沒有再問。

曲氏惱怒的皺著眉,心裡越發著急。

這次的事非同小可,瑤芸的清譽毀了會耽誤一輩子,現在必須得趕緊逼著墨子風娶她,不然此事傳出去,吃虧的是瑤芸。

墨子風雖然比不上蕭從恕,但也是名正言順的官家公子,算是一門好婚事,可問題是墨家根本不給他們麵子,也不願意三媒六聘的娶瑤芸進門,這次必須請長孫雄出麵做主才行,舜音如果能從中幫襯一二,瑤芸以後進了墨府腰杆子才能更硬。

用午飯的時候,墨醉白陪長孫雄喝了幾杯酒,酒意上頭,長孫雄看墨醉白這個孫女婿稍微順眼了一些。

“舜娘十三歲之前跟我在兵營長大,性子稍微野了一些,回來之後,我本想讓她收收性子,專門找人教了她規矩,沒想到她收得太過,竟然成了大家口中淑女的典範。”長孫雄無奈搖頭,“幸好最近找回了幾分以前的樣子,還是活潑些好。”

墨醉白看了幾眼舜音經常動筷子的那幾盤菜,陪長孫雄說著話,聽說舜音十三歲以前是在兵營長大的,似笑非笑道:“原來如此。”

長孫雄笑了笑,“外麵的人不知道,隻有我們自家人知道。”

舜音見外公說的停不下來,抬手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長孫雄說了一聲乖,笑眯眯的吃了。

曲氏眼見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心裡愈發不高興,想起瑤芸的近況,更是不想讓他們吃得開心。

她掏出帕子,抬手抹了抹眼角,酸裡酸氣的開口:“還是舜娘有福氣,吃得好睡得香,可憐瑤芸這幾天食不下咽,從舜娘的婚宴過後,人都瘦一圈了,實在是可憐見的。”

舜音笑了笑,夾了一筷子青筍放進嘴中,笑嗬嗬道:“我是挺有福氣的。”

曲氏一噎,差點忘了繼續抹眼淚。

誰誇你了!

她看舜音油鹽不進,隻能去推旁邊的鄭恒庸。

女兒出了這樣不光彩的事,鄭恒庸這幾天心中也很煩悶,他抬頭看舜音吃飯吃的那麼香,不由沉下臉來。

“舜娘,瑤娘怎麼說也是你的姐妹,她在你府中出了這樣的事,你不感到愧疚便罷了,怎麼連一句問候都沒有?爹爹平時就是這樣教你的麼!”

墨醉白抬頭看了鄭恒庸一眼,眼神不冷不熱,卻莫名讓鄭恒庸怵了一下。

舜音嘴角扯起譏諷的弧度,手上動作卻不停,又給長孫雄夾了一塊排骨,頭也不抬道:“父親,我現在隻想陪外公好好吃一頓飯,你們若吃不下去,就去旁邊坐著,你寶貝女兒的事等吃完飯再說。”

她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讓鄭恒庸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最後隻能放下筷子,帶著曲氏坐到了一旁,用行動表明他們真的吃不下飯!

鄭恒庸氣悶的想,他不信他們坐在這裡看,舜音還吃得下去!

偏偏舜音還真吃得下去!還吃得特彆香。

鄭恒庸和曲氏把眼睛都瞪酸了,他們三個還吃得其樂融融,沒有一個人往他們這裡看,飯菜香倒是陣陣的傳過來。

曲氏剛才根本就沒吃飽,看著那滿桌子的飯菜,簡直有苦說不出,早知如此,她就等吃完飯再提起這件事了,現在是有苦說不出。

舜音這一頓飯吃的細致又漫長,興之所至,還陪著長孫雄喝了兩杯酒,待酒足飯飽,才放下筷子。

看到他們終於吃完,曲氏迫不及待的讓人去讓把瑤芸叫了過來。

舜音命丫鬟上了茶水,慢條斯理的喝著,她早就猜到曲氏必定要趁著她回門解決這件事,所以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沒有再阻止她。

瑤芸不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她麵色蒼白,容顏憔悴,搖搖晃晃的從屋外走進來,手扶在門框上,一副弱不禁風的虛弱模樣。

到底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姑娘,長孫雄看她如此,忍不住歎息一聲:“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瑤芸捂著臉泣不成聲,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曲氏走過去扶她,跟著她一起抹眼淚。

鄭恒庸趁機對長孫雄道:“父親,今天趁著家裡人都在,我們趕緊把瑤娘和墨子風的事情定了吧,這事可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長孫雄正想開口,舜音就適時打斷,“墨家人不來,我們自己如何能定下來?”

長孫雄點點頭,對啊,這婚事該兩方一同商量,等男方來提親才能定下來,哪能女方自己定下來。

“他們根本不肯認賬!”曲氏提起這件事就憤怒不已,她看了墨醉白一眼,陰陽怪氣道:“墨家就是打著好算盤,想娶花家的嫡女為妻,不肯要我們瑤芸,想白白占便宜。”

瑤芸眼裡的淚水簌簌往下滾落,嚶嚶哭出了聲,曲氏跟著哭哭啼啼。

舜音漠然看著她們,“外公能怎麼辦?墨子風不肯娶,我們家又不是惡霸,難道還能逼著他娶麼?”

瑤芸紅了眼睛,這次終於真情實感的哭了出來。

她向來眼高於頂,想要嫁給最好的男子,目標是蕭從恕那樣的人物,現在不但淪落到要嫁給墨子風這樣沒有功名爵位的男人,人家還不肯娶她,她如何能不氣!

可是清白已經沒了,那天墨府不少下人都看到了,風言風語已經傳了出去,她這幾天門都不敢出,如果墨子風不娶她,她以後的日子就真的沒法過了。

她眼睛轉了轉,大聲哭道:“若墨子風不肯負責,我倒不如一頭撞死的好!父親、母親,求你們原諒,彆怪女兒不孝!女兒實在是無顏再活下去了!”

鄭恒庸和曲氏立刻急了起來。

曲氏撲通一聲跪到長孫雄麵前,“將軍!我這些年在長孫家操持家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您幫幫瑤娘,隻要您出麵,墨家不敢不用八抬大轎把瑤娘抬進門的。”

舜音低低笑出了聲,毫不留情道:“曲姨娘,你弟弟以前連兩畝地都沒有,現在卻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方開著麵館,銀錢從哪裡來的?你兄長遊手好閒,每個月卻能領到二兩奉銀,誰幫的忙?還有你妹妹的婚事、你兒子女兒的衣食住行,哪樣少得了我外公?你想求我外公幫忙就好好求,彆說的好像幫你是應該的,咱們家裡功勞最大的隻有外公,其他人既沒有功勞也沒有苦勞,就彆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她一口氣說完,直接說得曲氏和鄭恒庸啞口無言,把他們那點小心思揭露的明明白白。

曲氏隻能哀哀哭泣著,弱弱道:“是我說錯了話,我隻是想求將軍幫幫瑤芸,沒有彆的意思。”

鄭恒庸氣得直用鼻孔出氣,眼睛直直的瞪著舜音。

瑤芸掉了兩滴淚,突然撲過來抱住舜音,打起了感情牌,“妹妹,你以前對姐姐最好了,姐姐知道自己以前做錯了事,你在怪姐姐,最近的確是姐姐糊塗了,姐姐給你道歉,你就原諒姐姐吧,你我姐妹多年,總歸是一家人,我如果能嫁給墨子風,以後我們在墨家還能有個照應,你和九千歲以後……”

她意有所指的頓了頓,然後才接著說:“……你們以後應該不會有孩子,如果我嫁過去,日後我和墨子風的孩子就跟你們的親生子差不多,你和九千歲既是孩子的伯父和伯母,又是孩子的小姨和姨夫,我們是親上加親,到時候孩子一定會像孝順我們一樣孝順你們的。”

長孫雄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們,低頭沉吟,瑤芸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如果能親上加親當然好,兩姐妹也能互相照顧,可他想起瑤芸那日撕毀舜音嫁衣的瘋狂樣子,就覺得有些後怕,瑤芸的孩子以後真的會孝順舜音麼?

曲氏則是眼前一亮,心道還是自己女兒聰明,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舜音以後不會有孩子,她自己也沒有親的兄弟姐妹,以後還不是得靠瑤芸或者延庭的孩子!如果瑤芸和墨子風生了孩子,說不定以後還能夠名正言順的繼承舜音和墨醉白的家業呢!

舜音被瑤芸抱住,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哪裡能聽得進去她都說了什麼。

瑤芸見她不為所動,咬了咬牙道:“你們如果願意,以後我把孩子過繼給你們一個也行!”

隻要她能成功嫁進墨府,日後就算反悔,舜音也奈何不了她!到時候就算她想把孩子給舜音,恐怕馮二夫人也不會同意。

舜音這次聽得清楚明白,敢情瑤芸想的倒是遙遠。

她悠悠一笑,“好啊,你說得對,我們怎麼說也是姐妹,我一定會幫你的。”

瑤芸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跟曲氏對視一眼,得逞地笑了一下。

她微微鬆開舜音,露出感動的神色,擦了擦眼角,臉上是難以抑製的開心。

舜音莞爾,盯著她的目光漸漸冷了下去,一字一句道:“很開心嗎?我騙你的。”

瑤芸和曲氏臉上的笑一下子凍住,得意的神情還停滯在臉上,她們難以置信地看著舜音。

瑤芸磕巴起來,“你、你說什麼?”

曲氏不確定道:“舜娘,你不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吧?”

舜音直接把瑤芸推開,“天氣炎熱,還請姐姐離我遠一點。”

上輩子她被留做人質的時候,瑤芸特意寫信來告訴她所有真相,就是為了讓她感覺到希望破滅的痛苦,現在舜音在瑤芸的臉色看到了同樣痛苦頹敗的神色。

瑤芸咬緊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她才把這口氣咽下去。

她露出委屈的神色,默默後退一步。

曲氏見舜音軟硬不吃,不由急了起來,頓時耍起無賴。

她指著舜音,聲音強勢道:“舜娘,那日是你新婚大喜的日子,所以瑤娘才會前去赴宴,而且她出事的地方是在你墨府上,出事的對象還是你的小叔子,這件事跟你脫不了乾係!你必須要管!”

墨醉白重重放下手裡的茶杯。

曲氏嚇得打了個哆嗦,氣勢立刻矮了三分,她差點忘了這裡還坐著一位令人聞風喪膽的九千歲!他既是墨子風的堂兄,又是舜音的夫君!

瑤芸哭得淚眼婆娑,用夾雜著哭音的聲音,弱弱求情,“九千歲,我母親太急了,說話才會失去分寸,您莫要跟她計較,我母親隻是心疼我命苦罷了,我們不敢怨你們的。”

舜音看她們母女兩個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不由悶笑出聲。

她轉頭看向鄭恒庸,乾脆利落問:“父親,瑤芸那夜沒跟你們一同回家,你不知道嗎?”

鄭恒庸愣了一下,回想起那夜的情形,神色狐疑,“你姨娘說她身體不舒服,已經提前回府了。”

“哦。”舜音看向瑤芸,倒是想看看她們還能編出多少謊話,“瑤芸,那麼已經提前回家的你,又怎麼會出現在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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