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2 / 2)

十裡錦 說給月亮 19399 字 8個月前

當初舜音選了墨醉白,她本來還幸災樂禍,如今卻是笑不出來了,她隻有想到墨醉白身上的短處,心裡才能稍微寬慰幾分。

瑤芸眸色轉動,到底是不甘落於下風,想在舜音麵前找回幾分得意之處。

她抬手揉了揉腰肢,一臉嬌媚地抱怨:“昨夜被我家三郎纏的緊,實在是有些辛苦,還是妹妹好,九千歲不會擾你安眠,你必定夜夜安枕,不會有這樣的煩惱。”

她覺得自己在紮舜音的心,舜音看她卻跟看街上戲耍的猴子一樣荒誕可笑。

舜音看了瑤芸幾眼,湊到墨醉白耳邊,“她好像在說你不行。”

墨醉白點頭,神色平靜,“聽出來了。”

舜音側頭看他,“你難道就沒有點想法?”

墨醉白沉思片刻,“據我所知,墨三郎昨夜醉的不省人事,二嬸直接讓人把他送回自己房間了,他昨夜應該不曾踏足過芸姨娘的屋子。”

瑤芸看到他們夫妻倆在那裡竊竊私語,心裡忍不住冒酸水,“你們在說什麼?”

舜音抬眸,瞟了她一眼,“彆人夫妻的事,你少打聽。”

瑤芸噎了一下,她倒是挺想讓舜音打聽她和墨子風的事,可惜舜音偏偏不打聽。

她柔柔笑了笑,掐著嗓子說:“我隻是羨慕妹妹有妹夫陪著,我也想讓三郎陪著我,不過他去請二夫人了,他早上吩咐下人給我準備了精細的早飯,又陪我一起吃完,然後才去請二夫人,他說心疼我,不讓我多走路,隻讓我在此等著。”

舜音發現無論她說什麼,瑤芸都要借機會秀一大堆墨子風對她的好,這種感覺並不陌生,上輩子瑤芸也經常這樣借機在她麵前訴說蕭從恕對她的好。

舜音習以為常,甚至覺得有些想笑。

瑤芸不肯輕易罷休,繼續說著,“三郎對我疼寵有加,晨起時親自幫我穿衣裳,用膳的時候又親自給我夾菜,喂到我嘴邊,非要看著我吃下去,我不喜歡吃芹菜,他便立刻讓人把清炒芹菜端下去,吩咐不許再做,還親自喂我喝湯……”

馮二夫人麵色不虞的從院子外麵走過來,厲聲打斷她,“休得在此胡言!”

她身後跟著她的親妹妹和墨子風,墨子風低著頭,麵露窘色。

馮二夫人的妹妹也是官家夫人,今天過來走親戚,聽聞墨子風納了小妾,便過來看看。

她顯然也聽到了瑤芸剛才那番話,忍不住偷偷打量瑤芸,用不大不小的聲量道:“長姐,你怎麼給子風娶了一位這樣輕浮的媳婦,實在不像正經人家的姑娘,小心子風沾染了不好的風氣,會壞了家風。”

她敢在瑤芸麵前說這樣的話,自然是不怕瑤芸生氣。

馮二夫人立刻不悅起來,“什麼叫娶?不過是一個小妾罷了,權當給子風屋裡多了一個擺設。”

瑤芸臉色白了白,身子搖搖欲墜地晃著,泫然欲泣道:“娘,您誤會了,因為我與舜娘是姐妹,所以我私下說話才沒有顧忌,若在旁人麵前,我斷然不會如此,今日是我失言,您怎麼怪我都行,千萬不要跟三郎生氣。”

她三言兩語就把墨子風拉到了她這一邊,墨子風立即麵露感動,覺得她在維護自己。

“彆叫我娘。”馮二夫人目光是不加掩飾的厭惡,“叫我二夫人即可,你雖然進了我們墨家的門,但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可以有任何逾越之處。”

如果不是瑤芸壞了好事,她兒子現在已經跟花家結親了,有了花家這門親事,對墨子風以後的仕途會很有助力,現在恐怕反而遭到花家的記恨,不知道還肯不肯把女兒嫁過來,這口氣她無論如何都難以咽下去。

況且她總覺得當日的事情很可疑,她最了解自己的兒子,墨子風向來膽子小,雖然無能卻性子單純,根本做不出這樣的事,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緣由,問題很有可能出在瑤芸身上,她一直懷疑瑤芸心術不正,所以才不想讓她進門。

瑤芸眼中含淚,委委屈屈地看向墨子風。

墨子風趕緊走過去抱住她的肩膀,抬頭對馮二夫人道:“娘,您少說兩句吧。”

如果是以前,舜音早就衝上去護著瑤芸了,絕不會讓人傷她半分,可現在她聽都懶得聽下去,跟墨醉白直接進了屋裡。

過了一會兒,其他人才陸陸續續的走進來,瑤芸跟在墨子風後麵,眼睛紅紅的,應該是哭過一場,她剛被馮二夫人訓斥過,不敢再多生事端,進屋後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

等所有人都來齊,瑤芸就開始挨個敬茶,墨子風在旁邊給她介紹家裡人,她端出乖巧的神態,嘴甜的挨個叫人。

馮二夫人喝了茶,依舊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盯著她教訓道:“你現在既然成了我們墨家的人,以後要小心口舌,免得禍從口出,不要再讓我聽到你出去說閨房之事!再敢有下一次,我絕饒不了你。”

“是。”瑤芸連忙應下來,臉頰羞紅。

馮二夫人上上下下的看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妃紅色的羅裙上,挑剔道:“今日你剛嫁進門,穿豔麗點也無妨,可過了今日,就不可再穿這樣嬌豔的衣衫,你與子風的事本就傳言紛紛,你以後要拿出端莊的姿態,不可以再讓人在背後說閒話!”

舜音覺得好笑,風水輪流轉,現在竟然輪到瑤芸要被管束穿著了。

瑤芸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訓斥,臉頰火辣辣的,咬緊牙關,才勉強點了點頭。

她心中懊惱到了極點,她本就是寡淡的長相,如果不打扮的豔麗一些,很難惹人注意,她本來還想精心打扮,最好能勾的墨子風神魂顛倒,對她言聽計從,方便她坐上正室的位置,可是有馮二夫人這個絆腳石在,她往上爬會難很多。

她繼續敬茶,每個人都說了兩句叮囑之言,隻有墨醉白沉默如金,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瑤芸。

待到了舜音麵前,瑤芸停住動作,故作為難的看向墨子風,“三郎,舜娘雖然是你嫂子,卻是我的妹妹,若論起關係來,我們是自家姐妹,這杯茶要不就算了吧。”

她不想矮舜音一頭,還想跟舜音平起平坐,所以不願意敬這杯茶。

墨子風正要點頭,舜音抬眸看向他們,淡淡開口:“這裡是墨家,既然在墨家,我們就要遵從墨家的身份,芸姨娘,你這杯茶,我受得起。”

上輩子瑤芸想跟舜音平起平坐,嫁進府後第一天就拿足了架勢,並未按規矩給舜音敬茶,舜音當時不知道她的真麵目,並沒有跟她計較,如今這杯茶補上倒也不為過。

她這樣說,其他人自然不會提出反對,瑤芸聽到‘芸姨娘’這個稱呼隻覺得充滿了諷刺,她臉色難看的攥緊茶杯,不甘心的看向墨子風。

如果按照墨府的身份,舜音是嫂子,還是正室,跟她身份懸殊,她以後看到舜音恐怕要行禮。

墨子風絲毫不以為意,沒有理解她眼神中的暗示,催促道:“既然如此,你快給嫂子敬茶吧。”

瑤芸心中氣惱,看向滿屋子的人,不敢發作,隻能不情不願的奉上溫茶。

舜音輕輕抿了一口,便把茶盞放下了。

她抬眸看向瑤芸,淡淡道:“芸姨娘日後當謹守本分,與人為善,不可多生事端。”

瑤芸臉色發青,舜音還真把自己當做長輩了,竟然像其他人一般教誨她!

她隻顧著氣惱,舜音勸誡她的話,她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馮二夫人看了看瑤芸,又看了看舜音,試探道:“你們二人是姐妹,以後可以多多走動。”

舜音垂眸,直接拒絕:“不必了,我與芸姨娘以前便話不投機,以後想來也無話可說。”

瑤芸臉色發白,緊緊咬住下唇。

眾人露出了然的神色,沒有再提她們是姐妹的事。

舜音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在告訴所有人,她和瑤芸關係不好。

日後大家要生活在同一屋簷下,舜音可不想跟瑤芸扮演姐妹情深,如今把界限劃清正好,她樂得輕鬆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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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舜音睡得正香,門口突然傳來叩門聲,聲音透著幾分急迫。

舜音翻了一個身,叩門聲仍不停歇,她閉著眼睛踹了墨醉白一腳,困倦地吐出兩個字,“開門。”

墨醉白第一次被人踹醒,緩了片刻才從床上坐起來,黑著一張臉去開門。

房門打開,江非看著他黑沉沉的麵色,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差點把想說的話都忘了。

墨醉白不耐煩地睨了他一眼,“有事快說。”

江非咽了咽唾液,趕緊道:“主子,兵營的糧草不見了!全都憑空消失了!”

墨醉白麵色一凝,聽到屋子裡傳來舜音起床的聲音,他擰眉把門關上,一言不發地回了屋內。

江非看著合上的門扉,躊躇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舜音摸索著想要下床,差點摔在地上,她踩在一隻鞋上,驚魂未定地扶著床沿。

墨醉白戴上麵具,飛快將燭火點燃,屋子裡亮起暖光。

舜音眨了眨眼睛,適應光亮後急問:“怎麼回事?是外公看守的糧草出了問題嗎?”

墨醉白拿了件鬥篷扔到她身上,一邊穿衣服一邊道:“邊走邊說。”

舜音點頭,隨便找了根玉簪把頭發綰起,披著鬥蓬跟他出了門。

夜色凝重,紛亂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一輛馬車從墨府後門飛快離開,穿過無人的街道,駛往城外兵營的方向。

墨醉白坐在馬車裡,眉目沉沉,“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有嚴兵把守,糧草怎麼可能會憑空消失?”

“真的是憑空消失了!我當時就在那裡,眼看著糧草都沒了。”江非張皇失措地握著手,低聲說起事情的始末,“自從您吩咐要嚴加看守那批糧草,我們就一刻也不曾放鬆過,存放糧草的地方一直圍滿官兵,我也寸步不離的守著,加強巡邏戒備,就連一隻鳥也飛不進去,可今天我們眼睜睜看著那些糧草不見了……”

墨醉白沉聲道:“怎麼不見的,仔細說清楚當時的情況。”

舜音坐在他身側,跟他一起焦急地看著江非。

江非回憶了一下,神色帶著幾分惶恐,“先是存放官糧的麻袋都癟了下去,裡麵的官糧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眾人大驚,我立刻帶人衝過去查看,可我們還沒靠近,草料就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光漫天,眨眼間所有草料都燒毀了,現場隻剩下一片灰燼,什麼都沒有了。”

舜音眉心擰緊,不自覺摳了下手指,“我外公呢?他知道了嗎?”

“長孫將軍就睡在兵營,得知情況後,已經進宮向陛下請罪了。”

舜音指甲深陷在手心裡,她狠狠掐著手心,心裡又急又擔心。

墨醉白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分開,“彆擔心,陛下不會怪罪外公的。”

江非趕緊移開視線,不敢多看,頓時有些如坐針氈。

舜音擔憂道:“隻怕就算陛下不怪罪,師羲和也會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到時候會逼著陛下不得不懲罰外公。”

墨醉白眸色深了深,“師羲和就算要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也要等到天亮之後,等到早朝的時候,我們隻要在他有所行動前破解謎題,就可以瓦解他的謀劃。”

舜音輕輕點頭,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等他們趕到兵營,兵營裡已經亂作了一團。

大家驚慌失措地圍在一起,都在談論剛才的怪事,親眼見過糧草憑空消失的官兵們更是嚇得心驚膽顫,雖然兵營平日紀律森嚴,但此刻在深夜,大家都忍不住心慌。

長孫雄不在兵營裡,墨醉白和舜音抵達後,副將陳永深迎了過來,他腳步匆忙,臉上同樣帶著焦急之色,走過來給他們引路,一邊走一邊給他們講糧草憑空消失的事,過程跟江非說的差不多,沒有多餘的信息。

墨醉白叫來幾個剛才在場的官兵,仔細詢問,官兵都嚇得不輕,全都把過程說得顛三倒四,還沒有陳永深和江非講解的清楚。

大家看到的情形都差不多,再問下去也沒有收獲。

墨醉白和舜音來到之前存放糧草的空地上,那裡現在是一片黑色的燒焦痕跡,還帶著餘溫,墨醉白蹲下撚了撚灰燼,除了燒焦味,再看不出其他。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問:“東西燒起來的時候,有聞到飯焦了的味道嗎?”

江非仔細回憶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肯定道:“沒有。”

他頓了頓,小聲疑惑道:“倒是有種膻味。”

舜音若有所思,很快想通墨醉白這樣問的用意,“那就是說著火的時候,官糧很有可能就已經不在這裡了,想要燒毀那麼多糧食不是容易的事,不可能那麼快燒得一乾二淨,如果糧食早就被不在了,倒是可以講的通。”

她頓了頓,抬頭驚喜道:“草料已經燒毀,不可能找回來,但官糧有可能還在!”

墨醉白輕輕點頭,側身吩咐道:“在附近排查,不要放過任何一處,這裡守衛森嚴,官糧不可能輕易被運走,很有可能還藏在附近,如果能把官糧找回來,重重有賞!”

兵營周圍是茂密的叢林,搜索起來很困難,隻能連夜加派人手,大家一起尋找。

整個兵營燈火通明,注定是個不眠夜。

舜音看著遠處的火光,眉心深鎖,“消息瞞不住,等天亮了,整個京城都會知道,這件事太過離奇,官兵尚且如此驚慌,百姓們恐怕更會人心惶惶,現在師羲和寓言成真,大家免不了又會開始吹捧師羲和。”

墨醉白唇角繃緊,“所以我們要快點找到糧草消失的答案,證明給百姓看,這是人力,而非神力。”

“任何消息都有時效性,等師羲和預言成真的消息傳出去,就算日後我們能找到答案,百姓也會先入為主的相信師羲和。”

“抽絲剝繭總能找到答案,我們不能心急,一個個解決。”墨醉白目光在周圍掃過,“第一個問題,師羲和是怎麼做到讓官糧憑空消失的?”

夜色彌漫,舜音隻能看到有光的地方,她皺了皺眉,“既然是人力,就一定要靠外物才能達成,我們在周圍走走,也許會有發現。”

墨醉白有些吃驚地看了她一眼,“你要跟我一起去?”

一個嬌小姐不但深更半夜跟他跑來探查情況,還要跟他一起搜尋證據,讓人不得不驚訝。

舜音點點頭,率先指了一個方向,“我們去那邊看看。”

夜色濃濃,四周幽暗岑寂,林子裡麵沿路沒有燈籠,舜音走離燃著篝火的兵營,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她剛才太心急,忘了自己於夜間難以視物,現在想起來卻晚了,她抬起手臂摸索著往前走,幾次差點被石頭絆倒。

墨醉白及時伸手扶住她,在她又差點跌倒的時候,牽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舜音微微怔了怔,然後像終於找到方向一樣,握住墨醉白的手,跟著墨醉白往前走。

墨醉白走在前麵,遇到高低不平的地方會提醒她,他雖然總是冷冰冰的,但他的掌心很熱,好像能驅散一切嚴寒。

走了一會兒,舜音低聲道:“你跟我說說話吧,我有點害怕。”

墨醉白折斷快碰到她頭頂的樹枝,低頭問:“怕什麼?”

“你想啊,我什麼都看不到,隻能聽到你的聲音,連握著自己手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如果你不一直跟我說話,我怎麼知道握著我手的人是什麼,如果是鬼魂或者妖怪怎麼辦?我看話本裡說,鬼魂和妖怪經常出現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裡,最喜歡挑我這樣弱質纖纖的小姑娘下手了。”

“想的挺豐富。”墨醉白一陣無言,“你不是不信鬼神嗎?”

“可我怕黑呀。”舜音理直氣壯,“人害怕的時候總會胡思亂想,容易想入非非,理智告訴我那些東西都是不存在的,可我現在不理智。”

墨醉白發現她總能把沒有道理的事情說的很有道理,就像現在,他竟然被她說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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