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2 / 2)

十裡錦 說給月亮 19270 字 8個月前

“紫恒王爺回憶起昨夜的事,頓時對蘇嫦玉起了疑心,他跑去質問蘇嫦玉,沒想到蘇嫦玉竟然直接承認了,紫恒王爺這一刻才發現麵前的美人其實是蛇蠍美人,她擅長用毒,手段狠辣,而且占有欲極強,性格偏執,非一般女子可比。”

墨醉白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見舜音半天不吱聲,勾起唇角問:“你可是怕了?”

舜音打了一個哈欠,“我隻是有些困了。”

墨醉白:“……”她不但不害怕,竟然還聽困了?

他嘴角繃緊,不可思議問:“你怎麼不害怕?”

“有什麼可怕的,我以前待在兵營中,那些老兵最喜歡講這樣的故事,最狠的一個是互相滅族,最後一起殉情,你捅我一刀,我刺你一劍,刺激的很,比話本有趣多了,我經常跑過去偷聽,所以都習慣了。”舜音背過身去,閉著眼睛準備睡覺,喃喃道:“你如果喜歡聽,下次我講給你聽。”

墨醉白:“……”

這種感覺就像他小時候全心全意寫了一篇文章,還沒等去拿給先生看,就把水灑在了上麵,不但所有心血都白費了,還不上不下,有些空落落的。

舜音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失落,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老兵講的那些故事都是假的,聽起來失了些味道,你講的故事是真的,所以聽起來還挺刺激的。”

墨醉白:“……”並沒有被安慰到。

舜音又打了一個哈欠,“接下來呢?紫恒王爺發現蘇嫦玉是蛇蠍美人之後,如何做的?”

墨醉白興致缺缺,麵無表情地繼續往下講:“紫恒王爺平日裡覺得女子爭風吃醋是常事,甚至是情趣,但為了這點小事就殺人,實在是手段凶殘狠厲,他到了這時方才意識到蘇嫦玉的可怕之處。”

“俗話說‘殺人償命’,但紫恒王爺對蘇嫦玉終究有兩分情誼,他饒了蘇嫦玉一命,隻是跟她徹底劃清界限,再沒有去找過蘇嫦玉。”

“蘇嫦玉就這麼罷休了?按照她的性格,難道不是應該追到天涯海角,絕不會輕易放過紫恒王爺麼?”

“不罷休也不行,紫恒王爺沒有告知她就直接離開那裡,去了其他地方,他平時行蹤不定,又身在高位,如果想要藏身,蘇嫦玉很難找到他。”

舜音聲音含糊問:“你如何知道這個故事的?”

“有一次宮裡擺宴席,紫恒王爺自己醉酒後說的,他每次喝醉都喜歡講自己的風流韻事,有幾件就這樣流傳了下來。”

舜音早就困得眼皮打架,聽到故事的結局,終於安心進入夢鄉。

聽到舜音均勻的呼吸聲,墨醉白轉頭看了一眼,見舜音複又睡去,他從床上起身,往香爐裡添了一塊安神香。

看著香爐裡冒出嫋嫋白煙,他回到榻邊,低頭望去,舜音抱著被子,幾縷頭發遮蓋在臉上,睡顏恬靜。

墨醉白伸手,輕輕拂開那幾縷發絲。

被舜音咬過的地方泛起一絲絲熱意,就像被小貓撓了一下似的,不痛不癢,隻是剛才溫熱的呼吸和柔軟的觸感一直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的目光慢慢挪到舜音的唇上,舜音唇形姣好,唇珠圓潤,襯著雪白的膚色,顏色極好,看起來很柔軟。

墨醉白轉過身去,走到窗邊,開著窗戶站了許久,直到夜風將身體吹得冰涼,才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入睡前,他幾不可察地歎息一聲。

過去的二十多年,他一直以為自己無欲無求,是個清淡寡欲之人,可他新娶回來的小娘子,卻隻用了短短時日,就真真切切的讓他明白,他也隻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

……

昨天一宿未睡,今夜兩人又說了許久的話,翌日清晨,兩人同時起晚了。

墨醉白動作快速地收拾一番,趕緊去上朝。

舜音靠在床邊醒神,半闔著眼睛,困倦的打盹。

還沒等她起床,將軍府就來了消息,曲氏昨夜畏罪自殺,死前還捅了鄭恒庸一刀,鄭恒庸勉強保住了性命。

她死前留下書信,隻求不罪及她的兒女。

舜音聽到消息默了一會兒,然後神色平靜的起床洗漱。

墨醉白快步來到皇宮,朝堂上官員們今天都神色嚴肅,誰也不敢大聲喧嘩。

糧草失蹤的事已經傳遍朝野上下,經過一夜,師羲和已經找好了替罪羔羊,天才剛一亮,就有太行教裡的人主動自首,說是他們為財而偷盜了官糧,偷偷把糧食藏到了烏巒山上,師羲和從頭到尾全然都不知情。

墨醉白早就料到不可能輕易鏟除師羲和,所以情緒沒有太大波動,想要處置師羲和,就必須先把他對百姓的影響力擊潰,隻有太行教土崩瓦解後,才能徹底處置他,不然很容易引起內亂。

下朝後,禦書房裡。

慶陵帝看著走進來的墨醉白,嘴邊掛著揶揄地笑,“聽說今日上朝,你差點遲了?”

“是。”墨醉白坦然道:“孫兒起晚了。”

慶陵帝笑了笑,慢悠悠地調侃起自己的孫子,“這種情況可是少見啊,這麼多年是第一次吧?娶了媳婦就是不一樣。”

墨醉白咳嗽了一聲,轉移話題,“長孫將軍把家裡的事情跟您說了嗎?”

慶陵帝麵色嚴肅起來,歎息道:“此事是國事,也是家事,不好處理,鄭恒庸畢竟是你媳婦的父親,你怎麼看?”

慶陵帝這樣問其實是在試探墨醉白的態度,外麵的人不知道墨醉白的真實身份,他們心裡卻清楚,墨醉白將來是要繼承這個皇位的,如果他是皇帝,那麼隻要他有立舜音為後的打算,就不能給鄭恒庸定罪,一國之母不能有一個罪人父親。

墨醉白垂眸,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讓鄭恒庸去邊遠苦寒之地做個小官吧,過段日子再找個理由把他革職,勒令他不許回京。”

明為調遣,實為貶懲,這樣鄭恒庸便可遠離京城,再不礙舜音的眼,而那苦寒之地,去途艱險波折,必定苦不堪言,鄭恒庸這樣一個養尊處優多年的人,隻會大吃苦頭。

慶陵帝明白了他的心意,輕笑著點了點頭,“行。”

“曲氏罪不可赦,不但間接害死了長孫將軍的女兒,還意圖謀害琉錚,想要殺害一個剛出生的孩童,其心歹毒,若非琉錚命大根本活不到今天。”墨醉白頓了頓,道:“不過她既然已經畏罪自殺,便算了結了,不必再追究下去。”

慶陵帝一概答應下來。

墨醉白又把長孫雄不方便告知慶陵帝的事情都一並說了,慶陵帝得知師羲和是幕後黑手,竟然還想要陷害長孫雄後,不由怒不可遏,當即下了兩道聖旨。

第一道聖旨是下給師羲和的,官糧曾經出現在將軍府的事雖然不能明說,但師羲和利用占卜之術誣陷長孫雄,最後官糧卻在他的烏巒山被發現一事是事實。

他雖然找人頂了罪,但帶著大家去將軍府尋找官糧的事卻是他做的,沒辦法推脫,所以慶陵帝在聖旨中將他狠狠訓斥了一番,使勁挫了挫他的銳氣,又因他誣陷長孫雄一事,罰他禁足半年,罰俸祿三年,這半年的時間內,太行教不允許再舉行任何教內活動。

第二道聖旨是送去將軍府的,該流放的流放,該貶的貶,總之閒雜人等全都論罪處理,永世不得回京。

殿內沒有其他人,墨醉白伸手去接聖旨,想直接拿出去給外麵的宣旨太監,動作間露出一截手臂。

慶陵帝垂眼,目光落在墨醉白的胳膊上,“你那胳膊是怎麼了?”

墨醉白低頭,看到了一個明晃晃的牙印,“……”

他把袖子擼下去,拽了拽衣袖,剛想找個理由,就被慶陵帝堵了回來。

慶陵帝擱下玉筆,笑眯眯道:“皇爺爺可看清楚了,那麼圓的牙印,你可彆告訴朕是狗咬的。”

墨醉白話到嘴邊停住,隻好老實承認,“被您孫媳婦咬了。”

慶陵帝直接笑出聲,揶揄道:“當初是誰說的‘不過是屋子裡多一個人,娶便娶了’?”

墨醉白低垂著眉眼,從善如流道:“……孫兒說的。”

慶陵帝看到自己這個從小到大都沉靜穩妥的孫兒竟然難得一見的露出窘迫的神色,不由心情很好地大笑兩聲。

太監在殿外聽到慶陵帝的笑聲,心裡暗暗驚訝,陛下已經很久都沒有笑得這麼開懷過了。

慶陵帝的聖旨頒布下來,消息很快就傳開了,鄭恒庸傷還未好就立刻被帶走,其餘人等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全部被送出京城,李老太太也隻能跟著兒子‘離京上任’。

隻有瑤芸逃過一劫,畢竟她名義上不是鄭恒庸的親女兒,現在又已經嫁到了墨家,墨家是世家大族,不可能輕易牽連到墨家。

舜音得知消息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坐在涼亭當中,沉默地看著湖裡的錦鯉,沒有去見鄭恒庸最後一麵。

父女緣薄,雖然生為父女,父女情卻注定稀薄。

盛夏將至,百花爭豔,湖中的荷花嬌豔欲滴的盛放著,菡萏吐露著芬芳,微風拂過湖麵,荷花輕輕搖曳,清香陣陣吹拂過來。

瑤芸繞過長廊,快步走過來。

她穿著一身白衣,雙目通紅的盯著舜音,恨得咬牙切齒,“是你害死了我母親!如果不是你,她就不用自儘!”

“你娘是畏罪自殺,與人無尤。”

“如果不是你非要翻舊賬,我們一家人還能好好活著,都怪你!”

“你娘害死了我娘,還想要害我外公和弟弟。”舜音抬眸,“你確定要跟我算這筆賬麼?”

瑤芸被她的眼神冰到了,不自覺瑟縮了一下,咬牙道:“你恨母親可以理解,但延庭不止是我弟弟,也是你弟弟,他還是個孩子,他是無辜的,你怎麼能如此狠心?”

鄭恒庸自身難保,延庭跟著他隻能吃苦。

舜音無聲冷笑,延庭現在的確還是個孩子,可他上輩子做過的錯事卻一點也不少。

上輩子長孫雄之所以被誣陷成叛國之罪,就是因為官兵在他的書房裡發現了他‘叛國’的證據。

長孫雄的書房向著嚴加把手,不讓外人進去,就連鄭恒庸和曲氏都進不去。

後來舜音調查得知,是延庭曾經借著找竹球的名義進過書房,當時守門的人看他是個孩子就沒有在意,是他把那些假罪證偷偷放進去的。

瑤芸看舜音不說話,愈發激動起來,“長孫舜音!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就該知道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妹,你竟然連父親、弟弟和我這個親姐姐都能棄之不顧,倒真是狠辣無情!”

舜音眼睫低垂,“你們若算是我的兄弟姐妹,那麼琉錚亦是你的弟弟,你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你找過他嗎?你在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何曾想過他?你沒有,你隻會慶幸他在一出生就被你娘‘殺’了,不然何來你們的榮華富貴。”

瑤芸被戳中心事,身體抖了一下。

舜音不緊不慢問:“想當我的親人,你們配嗎?”

瑤芸辨無可辨,頓時氣急敗壞起來,“你可以不認我們,但你何必把人逼上絕路?如今琉錚已經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難道你就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嗎?”

“如果他死了呢?如果他這些年遇到的全是壞人呢!如果我和外公這輩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呢!做過錯事就是做過,就理應付出代價!琉錚能存活至今是他的幸運,卻不代表你們無罪!”舜音怒火上湧,緊緊盯著瑤芸,目光如刀,“我母親何其無辜,她含恨而終的時候,你母親何時對她善良過!但凡我母親生產時,你母親不站在那裡一直激怒她,她也許都不會死!”

瑤芸麵色變白,“你難道不心疼父親,不心疼延庭麼?”

舜音反唇相譏,“你既然如此心疼他們,為何不去送些財物給他們傍身?他們此去路途遙遠,路上少不得需要銀子打點,不然日子恐怕不好過。”

瑤芸說不出話來,她自然知道他們需要銀子,可她也需要銀子,她以後沒有了娘家的庇護,隻剩下手裡的嫁妝,她如何能舍得把銀子拿出去!

舜音譏諷地看著她一眼,輕輕搖了搖手裡的團扇,“看來姐姐也很狠心啊。”

瑤芸倒打一耙,“我真沒見過你這麼鐵石心腸的女子,我現在失去了家裡的依靠,你滿意了?”

舜音緩緩站起身,冰冷地看著她的眼睛,眼中恨意湧現,“我現在不過是讓他們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了應有代價,你就覺得我狠辣?我若是故意折磨你們,你又能如何?”

她現在做的,不及他們上輩對她做的萬分之一,瑤芸現在的痛,不過是她上輩子早就已經經曆過的。

瑤芸目光震顫,“你還想做什麼?”

舜音微笑,抬手輕撫她的臉頰,手指緩緩下滑,從瑤芸的臉一點點滑到她的脖頸上,盯著她脆弱的頸項,低聲道:“你既然知道已經失去了依靠,以後就老實點,不然我哪天一個不高興,一不小心把你掐死可就遭了。”

她湊近瑤芸耳畔,緩緩道:“我那麼多的恨,不以牙還牙怎能甘心?”

瑤芸嚇得打了個冷顫,猛地推開她,全身顫抖地往後退,莫名膽寒。

她驚魂未定的看著舜音,摸了摸肚子方覺有幾分安心,“我肚子裡懷的可是墨家的長孫!你豈敢動我!”

舜音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確診了嗎?大夫都不敢說你現在肚子裡懷著孩子,你自己倒是肯定。”

瑤芸頓時得意起來,“我月事至今未到,必然是已經懷有身孕,大夫說了,過幾日便能查出來,我不像你,你嫁給那樣一個相公,這輩子都與子嗣無緣,就算你現在贏了又如何?你連普通夫妻的魚水之歡都感受不到,我有相公、有孩子,日子過得比你滋潤多了。”

舜音打量著她,“你既然過得如此滋潤,麵色為何如此憔悴?”

瑤芸抬手摸了下麵龐,惱怒的咬緊牙根。

她每天早上都要去給馮二夫人請安,不但要承受馮二夫人的各種陰陽怪氣,還要被馮二夫人使喚做各種各樣的事,每日忙得腰酸背痛,墨思又總喜歡來找她麻煩,一會兒往她屋子裡放老鼠,一會兒故意趁她吃飯的時候打翻碗碟,一刻也不讓她安生,她去找墨子風給她做主,墨子風又是個喜歡和稀泥的,隻會讓她忍,她日子過得煩心,臉色當然不好。

她看著舜音容光煥發的麵龐,心中愈發氣惱,舜音上麵既沒有婆母要伺候,下麵也沒有頑劣不堪的小叔子需要應對,平時還不用擔心相公在外麵沾花惹草,她的苦楚舜音都不用受,日子當然過得滋潤,最可恨的是,如此嬌養下來,舜音那張臉蛋是越發的柔嫩好看了。

瑤芸咬緊牙關,瞪著舜音怒吼:“你彆囂張,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舜音嗤笑,抬手撫了下鬢發,慢悠悠道:“那你便好好瞧著,人這一輩子若是沒有一兩個恨自己的人盯著,活的還真是沒滋沒味的。”

瑤芸氣得說不出話來,忽然覺得小腹疼痛,她頓時緊張起來,現在隻有她肚子裡的孩子才是她的保命符,她絕不敢讓孩子有事。

她擔心會傷了身體,不敢再跟舜音對峙下去,隻咬緊牙關扔下一句,“我們走著瞧,隻有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我且等著。”舜音微笑,“隻怕你連笑的機會都不會有。”

瑤芸憤憤不平地踏步離去,路上碰到宮裡來的太監,她趕緊停下腳步,退到一旁,隻見太監笑容滿麵的朝舜音走了過去,身後的護衛們抬著幾大箱子東西,有進貢的綢緞,有番邦的珠寶,還有新鮮的瓜果,聽太監的口吻,應該都是慶陵帝賞賜給舜音的。

瑤芸氣的眼前陣陣發暈,她扶著路邊的樹才勉強站穩。

她看著慶陵帝賞賜給舜音的那些好東西,心中妒忌憤恨,小腹痛的愈加厲害,捂著肚子趕緊離開了。

趙公笑眯眯的傳達完慶陵帝的賞賜,把聖旨交給舜音,“貴人有福,聖旨便不宣讀了,您自己看吧。”

舜音微微疑惑,既不懂慶陵帝為何忽然賞賜於她,也不懂慶陵帝為何不讓太監當眾宣讀聖旨,隻好先禮儀周全的把趙公公送走,然後才打開聖旨。

明黃的聖旨裡是蒼勁有力的幾行字,從字跡上來看,竟然是慶陵帝親手所寫——長孫舜音,禦夫有術,牙口甚好,特賜獎賞,再接再厲。

舜音一言難儘地瞪著聖旨上的字:“……”她算是明白趙公公為什麼不當眾宣讀了!

敢情陛下是因為她咬了墨醉白,才賞她的?

……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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