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2 / 2)

十裡錦 說給月亮 18994 字 5個月前

如果舜音沒有記錯,他大哥是第一個對他俯首稱臣的人。

蕭從恕一直都是北漠的繼承人,北漠王爺過世前其實已經部署好了一切,他大哥和他不過是一起演了一場戲,他們從未有過不和,反而從始至終都是一條心。

舜音當時被蒙在鼓裡,後來才知道事情真相,蕭從恕之所以留在京城繼續做質子,一來為了讓朝廷放鬆警惕,二來為了拉攏朝臣、暗中部署,他韜光養晦多年,就為了反叛的那一天。

可這些事以後才會發生,舜音現在不能說出來,她想了想,換了一種方法提醒墨醉白。

“我還知道一個消息。”舜音抬眸,唇角無意識的輕抿了一下,“北漠王爺重病,應該已經時日無多了。”

墨醉白麵色嚴肅了幾分,同時疑惑,“你如何知道這些事的?”

舜音思襯片刻,她想要把這些事告訴墨醉白,隻能編一個合理的理由,反正隨便她怎麼說墨醉白也不會跟蕭從恕對質。

她手指撫著茶杯沿,略一沉吟,開口道:“成婚前,有一日我去城外踏青,無意中撞見蕭從恕和他的親信在林子裡密談,當時我躲在暗處,聽到他們說了這些事,從他們的話語中我能聽出來,那個親信是蕭從恕的大哥派來給他送消息的,後來我不小心被蕭從恕發現,他礙於我是大將軍的外孫女,不敢殺我滅口,又放心不下,所以才屢次來威脅我,讓我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墨醉白目光落在她蔥白的指尖上,聽到後麵眉心一跳,“蕭從炎派人給蕭從恕送消息?”

蕭從炎是蕭從恕大哥的名字,舜音裝作懵懵懂懂的樣子,輕輕點了點頭。

墨醉白眉宇間的神色肅穆了幾分,低頭思索。

這跟他聽來的消息不一樣,傳聞蕭從炎和蕭從恕不和已久,蕭從炎對王位虎視眈眈,一直不服蕭從恕這個世子,朝廷這邊一直以為北漠王爺過世後他們二人要內鬥一番,可是從舜音偷聽到的消息來看,他們的關係似乎跟外界知道的不一樣。

如果他們是可以互通書信,還能一起密謀大事的關係,那麼他們二人很有可能就是在做戲,他們也許不但不是敵對關係,還聯係親密,若他們真的有意隱瞞,故意假裝不和,那麼必定是事有蹊蹺,在圖謀什麼。

墨醉白麵色微沉,神色鄭重道:“我會想辦法調查清楚,另外為了防止蕭從恕想要殺人滅口,我會再派幾個人過來暗中保護你,如果他再來找你,你直接叫暗衛出來就行。”

他想起今天看到舜音摔倒在地的場景還覺得一陣後怕,絕對不能讓那樣的事再發生。

舜音心虛的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樣,能讓墨醉白早些提防蕭從恕和蕭從炎總是好事,她也可以鬆一口氣了。

墨醉白看著她,“當初蕭從恕在陛下麵前主動求娶你,也是因為這件事嗎?”

舜音眼眸轉動了一下,輕輕點頭,露出苦惱的神色,“我猜他當時是想把我娶回去關起來,這樣我在他的監控之下,就不會把這些事說出去了。”

墨醉白點點頭,如此也就說得通舜音當時為什麼沒有選蕭從恕了。

他頓了一下,問:“那你當時為何也沒有選另外兩位公子?”

“我看人很準的,那兩個人一個看起來心術不正,一個看起來是好色之徒,我才不想嫁給他們。”

墨醉白順勢問道:“那你想嫁什麼樣的人?”

舜音不自在的動不動,垂著眸,胡亂道:“嫁大英雄吧,像我外公那樣坦坦蕩蕩、有擔當的大英雄。”

墨醉白想起以前的自己,那個時候的他,在她眼裡算大英雄嗎?

他沉默須臾,倏然問:“你還記得皇長孫蕭晏琅麼?”

舜音手指一縮,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盞,掩飾自己聽到這個名字那一瞬間的慌亂。

“記得,錚兒以前不就是他的暗衛麼。”舜音抬了抬眸,“怎麼忽然提起他來?”

“皇長孫的忌日快到了,陛下讓我去他牌位前敬一杯酒,我不知道該敬什麼酒好。”

舜音神色黯了黯,捧著茶盞,聲音悵然,“我覺得清酒就很不錯。”

墨醉白輕輕摩梭了一下指上的玉扳指,眸色漸深。

清酒是用甘甜的泉水和穀粟釀造而成的,味辛回甘,乃是他平生最喜歡喝的酒,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舜音如果不是特彆留意他,根本不可能知曉。

墨醉白手指收緊,舌尖蔓延著苦味,聲音變得沙啞,“為何是清酒?”

“以前偶爾喝過一次,覺得味道還不錯。”舜音聲音低沉,欲蓋彌彰問:“你喝過清酒嗎?如果沒喝過,下次可以嘗嘗。”

墨醉白下意識道:“沒喝過。”

舜音點點頭,心不在焉的把茶杯往嘴邊送,嫣紅的唇抿在白瓷杯上,襯得愈發嬌豔。

墨醉白按下她的手臂,“茶已經涼了,彆喝了。”

舜音低頭看了一眼杯中涼掉的茶水,乾笑著放下杯子,她從來不喝涼掉的茶,這個習慣墨醉白也知道。

兩人之間的氣氛莫名有些古怪,麵對麵坐了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

墨醉白心緒複雜,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他說不清心中是個什麼滋味,五味陳雜,更多的是一股愧疚,如果他就是舜音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那麼想必他‘亡故’時,是讓舜音傷過心了。

舜音揉了下酸疼的肩膀,率先打破平靜,“對了,來時的路上你曾經答應過我,要給我按摩。”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現在你履行諾言的時候到了。”

墨醉白記得自己確實答應過此事,他隻能暫時按下複雜的心情,道了一聲‘好’。

舜音盤腿坐到窗邊的榻上,撩開青絲,露出雪白的玉頸,背對著墨醉白,指了指酸疼的地方。

墨醉白目光落在她白皙細膩的脖頸上,滯了半晌,忽然發現這個任務比想象中艱難,他兩條手臂怎麼也抬不起來。

直到舜音回眸催他,他才手腳僵硬地伸出手去。

他從未給人按摩過,隻能模仿著自己以前看過的動作,按揉舜音的肩膀,動作笨拙僵硬。

舜音肩膀瘦削,鎖骨分明,陽光透過楹窗傾灑在她的身上,肌膚瑩白透亮,圓潤的耳垂上掛著紅色耳璫,隨著微風晃來晃去。

墨醉白努力將目光集中到那隻紅色耳璫上,不去看彆的地方,他的手也小心翼翼的避開舜音領口露出的地方,儘量不去觸碰舜音溫熱的肌膚。

舜音的肩膀很瘦,仿佛稍微用力就會碎掉,他不自覺放輕動作,揉搓間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的意味。

舜音覺得他像在給她撓癢癢一樣,不輕不重,她不滿的拍了拍肩膀,“使點勁。”

舜音的手一半拍在肩膀上,一半拍在墨醉白的手背上。

墨醉白忽然覺得有些無從下手,他嘴唇抿緊,稍微用了些力氣,可按揉的動作變大,手指便難以避免的碰到舜音領口露出的肌膚,觸感細膩光滑,溫熱的肌膚仿佛帶著灼人的熱氣一樣,一直傳遞到他的胸口,逐漸在他全身蔓延開來,熱意滾燙。

窗外樹梢晃動,蟬在枝頭鳴叫,清風徐徐從楹窗吹進來,舜音身上的玉簪香撲麵而來,墨醉白指尖驀地頓住,不上不下的懸在半空。

他的心突然就亂了。

舜音抬手撫了一下耳邊的碎發,眼眸微垂,纖長的睫毛卷翹著,貝齒無意識地輕咬了一下紅唇,身上的藍裙勾勒出清晰的腰線。

墨醉白喉嚨下意識滾動,心跳如鼓,玉簪香彌漫在他周圍,令他呼吸變得急促。

舜音回頭,疑惑看他:“屋裡很熱嗎?你呼吸怎麼這麼急?”

她抬手想要摸墨醉白的額頭,被墨醉白飛快躲開,墨醉白背過身去,呼吸起起伏伏,隻留下一個乾淨利落的背影。

舜音眨了下眼睛,聲音疑惑,“你是累了麼?也是,你今天劃了那麼久船槳是該累了,剛才是我顧慮不周,你不用給我按了,我自己揉揉就行。”

墨醉白莫名想起她今日盯著那名粗壯漢子手臂看的情形,嘴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

她莫非又在嫌棄他不夠壯碩,覺得他太弱?

墨醉白心緒起伏,低頭看向自己的胳膊。

“誰說我累了?”墨醉白咬了咬牙,擼起袖子,轉回身繼續給她按肩膀,“我一點也不累。”

舜音怔了一下,墨醉白向來穿戴整齊,很少有擼起袖子的時候,她不自覺看向他的手臂。

墨醉白察覺到她的目光,不動聲色的用力,繃起胳膊上的肌肉,小臂上的青筋微微浮了起來,肌膚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舜音視線微微停滯了一會兒,目露欣賞,她其實不喜歡那名漢子那般粗壯的臂膀,總覺得有些嚇人,墨醉白這種肌骨勻稱的,才是恰到好處的好看。

墨醉白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舜音的神色,見她沒有流露出嫌棄的眼神,才鬆了一口氣。

與其讓她去看外麵的野男人,不如他犧牲一點,讓她在家裡看個夠,看得多了,她就會擁有正當的審美,不會再盯著那些手臂粗壯異於常人的看個不停。

墨醉白定了定心,才再次把手放到舜音薄薄的肩上,他下定決心,這次就隻把自己當做一塊無知無覺的木頭,他手指輕動,認真的給舜音按揉起肩膀。

舜音覺得屋中有些悶熱,拿起一旁的團扇,輕輕的搖著,微風時不時掀動她領口的衣襟,她裡麵穿了一件桃粉色的小衣,緊緊裹著玲瓏有致的嬌軀,團扇柄下墜著的流蘇不時擦過她胸前的肌膚,微微紅了一小片。

墨醉白無意中垂眸,看到她身前起伏的雪肌,心神一蕩,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匆忙收回視線,惱怒的皺了皺眉,竟然覺得按摩一事比批閱奏章還難。

這肩膀無論如何是按不下去了。

他把冰蘭和萌蘭叫進來,讓她們一起給舜音按摩。

然後冰蘭和萌蘭就眼睜睜看著墨醉白落荒而逃,出門的時候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直奔書房的方向而去。

萌蘭不禁疑惑,大家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莫非那書裡真有仙女?不然九千歲為何放著她家小姐這樣的美人不看,像是要一頭紮進書裡不回頭似的。

舜音疑惑的瞅著墨醉白的背影,不就是按摩麼,有必要躲這麼遠嗎?

她繼續搖著團扇,看著窗外夕陽下的荷花,心情不錯的笑了笑,等回到墨家,她也要在院子裡的池塘中種上幾株荷花,最好能再種上一棵桂花樹,到時候院子裡陣陣飄香,見之心情也好些,偶爾還可以做桂花釀,想來也是不錯的。

夜裡,墨醉白盥洗回來,沒有像往常一樣把衣帶係的緊緊的,而是鬆鬆垮垮地係在腰上,裡衣的衣襟半敞著,隱約露出一點腹肌,小腹平坦,緊實精壯。

舜音第一次看到墨醉白穿著如此隨意,不由多看了兩眼,目光在他的腹肌上掠過,是跟墨醉白手臂一樣的顏色,隻是更白一些,泛著帶水汽的柔光,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舜音偷偷摸了摸自己軟軟的肚皮,又好奇的看了墨醉白一眼,不知道他的腹部摸起來是硬的還是像她一樣軟軟的。

墨醉白餘光注意到舜音流連的目光,唇角慢慢彎了笑。

他麵上不顯,去梨花木書架旁找了一卷書,又拿著書大搖大擺的走到雕花木榻旁,在舜音麵前晃了兩圈,才斜斜的在榻上坐下,姿勢端正,腰腹挺得極直,抬著手臂看書。

舜音盯著他看了片刻,由衷發問:“你這般姿勢不累嗎?”

墨醉白挺著脖子,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書冊,心中暗暗揣摩,莫非她是覺得這個角度看得不夠清楚?

墨醉白掃視了舜音一眼,對這個這貪心的小娘子頗為無奈。

舜音被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的一愣,莫名其妙的回瞪了他一眼。

墨醉白見她如此‘堅持’,甚至還發起脾氣來,隻好大發慈悲的走過去。

他在床榻邊沿坐下,繼續端著手臂,腰腹挺直的看書。

舜音看著他直挺挺的身體,又看了看他手裡拿的書,心裡不由疑惑,究竟是什麼書,非得這麼端著看?莫非是皇祖親手寫的?墨醉白如此之態,難道是為了以示虔誠和尊重?

她仔細看了看,發現墨醉白手裡拿的隻是一本普通兵書,並無任何特彆之處。

墨醉白不知她心中所想,見她一直靠近望過來,嘴角輕輕勾起,聲音裡帶著一絲縱容,“這次滿意了吧?”

舜音張了張嘴,著實替墨醉白覺得累,可見他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終究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你隨意就好。”

他自己都不累,她就不操這個心了。

也許他就喜歡用這個姿勢看書吧。

墨醉白心裡哼笑一聲,看來是滿意了,果然是想近距離的看他。

舜音躺回床上,手指無聊的轉著身前的頭發,準備入睡,她閉著眼睛,側身躺了一會兒,有些睡不著覺。

最近熄燈睡習慣了,現在這樣滿屋通明,她竟然有些不習慣。

她張了張眼睛,軟聲問:“不熄燈麼?”

往常墨醉白深夜看書的時候,都會把其餘的蠟燭熄了,隻留身邊的一盞燈。

墨醉白側眸,無聲地看了她一眼。

把蠟燭吹了你又看不清,等會兒還要鬨脾氣,知道你不舍得,就容你再多看一會兒罷。

“無妨,等會再熄。”

舜音隻好用力閉上眼睛,用手微微遮住眼前的光。

夜色寂靜,整間院落都靜悄悄的,當月亮爬上半空,墨醉白動了動身體,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臂膀。

他覺得舜音應該看的差不多了,暗暗決定,不能繼續慣著她,免得她得寸進尺以後每日都讓他如此給她看。

他下定了決心,不緊不慢地放下手裡的書卷,虛張聲勢的甩了下袖子,提醒舜音移開目光,免得舜音看直了眼,等會兒撞見尷尬。

他善解人意的停頓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才垂眸望去,本來以為會對上舜音不滿的目光,結果卻見舜音睡得憨甜。

她微微蜷縮著身體,呼吸平穩,身體微微起伏,看樣子已經睡了有一會兒了。

墨醉白:“……”

墨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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