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熟悉,可她卻想不起何時有過這種感覺。
她隻知道墨醉白離她很近,近到讓她安心又心慌。
夜色彌漫,他們玩了許久才離開。
墨醉白把雪芽綁到烈陽後麵,將舜音扶到烈陽的馬背上,他翻身上馬,把舜音擁入懷中,雙手拽緊韁繩,打馬慢悠悠的往前走。
舜音剛才喝了酒,墨醉白擔心她會難受,所以走得很慢。
夜空中掛著一輪彎彎的月亮,他們行在月光下,月光傾灑下來,舜音靠在他的懷裡,仰頭看著朦朦朧朧的月亮,一下下的眨著眼睛。
她眨累了,抬手揉了揉眼睛,無論她眨多少下,依舊看不清楚,隻好放棄。
墨醉白留意到她的動作,安慰道:“早晚能看清的。”
舜音回頭看他,他臉上的麵具在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說話聲音軟綿綿的,“你是誰?為什麼戴麵具。”
墨醉白低頭看她,被風一吹,舜音酒意上頭,臉頰變得更紅,不知何時竟然已經醉深了,她身上披著絲絲縷縷的月光,一雙瀲灩的眸子含著月華清輝,醉眼迷離。
墨醉白聲音不自覺變得溫柔,“我是你夫君。”
“夫君?我什麼時候成婚了……哦,對,我好像是成婚了。”舜音把額前被吹開的亂發胡亂撥到腦後,回頭神秘兮兮的小聲說:“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我夫君他不行的。”
……墨醉白麵無表情的沉默了。
他決定以後絕對不能讓舜音在彆人麵前喝醉,不然她逢人就說他不行,他以後還用不用出去見人了。
舜音嘿嘿笑了兩聲,小腦袋瓜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墨醉白沒忍住,低聲問:“你怎知他不行?”
舜音理由充裕,“新婚之夜,他親口告訴我的。”
墨醉白:“……”就很後悔!
舜音伸手比劃了一下,“他還有這麼大一箱子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點都不知羞。”
墨醉白額頭突突的跳著,“都說了那是成婚的時候大臣們送的。”
“那怎麼沒有人送我?”
墨醉白噎了一下,竟然回答不上來,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乾嘛要跟一隻小醉貓計較。
舜音聽不到答案,自己給了自己一個答案,“哦,是因為我不需要,墨醉白需要。”
墨醉白幾乎是賭氣一般道:“他也不需要。”
“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
墨醉白一片心如止水,已經不想去想理由回答了。
舜音聽不到答案,疑惑的回頭看他,不安分的動了動,身體從他小腹以下的位置輕輕擦過。
墨醉白麵色猛地一變,握著韁繩的雙手下意識收緊,烈陽抬起前蹄,嘶鳴了一聲。
他回過神來,趕緊穩住烈陽,往前行了一段距離,烈陽才逐漸安穩下來。
他再低頭的時候,舜音已經忘了剛才的對話,安安靜靜的靠在他懷裡,格外乖巧。
墨醉白對著夜空無奈地呼出一口氣來,把身體往後挪了挪,僵硬的抱著舜音,繼續往前行。
兩人一路回到景雲宮,墨醉白把馬交給小廝,親自將舜音扶了下來,舜音睜開眼睛,醉得腿都軟了,下了馬便靠到他身上,倒是沒有胡鬨。
墨醉白見她走不了路,彎腰把她背到了肩膀上。
舜音雖然醉的糊塗,卻還沒忘了規矩,推著墨醉白的肩膀,不肯讓他背,“我已經成婚了,不能讓我夫君以外的男人背,不對……是不能讓除了我夫君、我外公、我阿弟以外的人背。”
墨醉白站起身,把她背了起來,往上輕輕顛了顛,聞言笑了一下,“記得還挺清楚。”
“那當然,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舜音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地抱住他的脖頸,雖然還沒分清他是誰,但直覺的知道這個味道很熟悉,所以不再掙動,安安靜靜的讓他背著。
墨醉白唇角上揚,望著天上的月亮,心裡生出一陣無奈,舜音可能真是他的克星,就連喝醉了,都能輕易擾亂他的心緒,一會兒心猿意馬,一會兒感動,一會兒生氣,他的情緒全由她來掌控。
舜音靠在他的背上,覺得比剛才騎馬安穩多了,她心情很好的晃了晃腿,裙擺間露出一雙小巧的繡鞋,上麵嵌著珍珠,珍珠在月光下映著微弱的光芒,看起來圓潤可愛。
墨醉白垂目看著,輕輕笑了笑,背著她繼續往前走。
從蕭從恕所住的紫英殿門口路過,舜音張開眼睛看了看,忽然拍著墨醉白的肩膀,吵著鬨著要下去。
墨醉白隻能暫時把她放下來,無奈問:“怎麼了?”
景雲宮四處掛著燈籠,亮如白晝,舜音能清晰的看清眼前的一切。
她機靈的眨了眨眼睛,“現在這個時辰,大家是不是都在吃完飯?”
墨醉白看了一眼天色,“是。”
除非是自己在小廚房做吃的,不然這個時辰都是禦膳房統一送飯的。
舜音稍微醒了一點酒,想起害得她戴了幾天麵紗的罪魁禍首,“蕭從恕今日吃的是辣食嗎?”
墨醉白想了想,“應該是。”
舜音笑了起來,“聽說他病了,我們進去看望他吧。”
雖然她醉得有些糊塗了,卻還沒忘記自己的仇人是誰。
不等墨醉白回話,她就搖搖晃晃的往紫英殿裡走去,墨醉白隻能趕緊跟上去扶住她。
有墨醉白在,無人敢阻擋他們,他們一路順順利利的走到了蕭從恕的院子裡。
蕭從恕坐在屋裡的桌旁,看著滿桌子紅彤彤的辣菜,麵色沉鬱,半點胃口也沒有。
這些天來,慶陵帝天天給他賞賜一桌子辣食,他吃的嗓子冒煙,再這麼下去,連話都要說不出來了,偏偏他還得日日去慶陵帝那裡謝恩,實在是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他正愁得想歎氣,墨醉白和舜音掀開竹簾走了進來。
蕭從恕看到他們,頓時沉了一張臉,“你們怎麼來了?”
舜音直接說出來意,“來看你吃飯。”
墨醉白不冷不熱地解釋,“聽聞世子病了,內子心善,即使喝醉了,還擔心世子會吃不下飯,就想進來看著你吃飯,你儘管吃,我們就在旁邊看著,絕不打擾你。”
蕭從恕臉色難看至極,他哪裡還不明白,慶陵帝日日給他賞賜辣食,分明就是他們故意在整他!
現在他們竟然還要來親眼看他吃!
蕭從恕低頭望去,舜音靠在墨醉白懷中,墨醉白抱著她纖細的腰肢,手搭在她的側腰上,一手就能將她的腰側攬住,舜音把全身的力量都靠在墨醉白的胸膛上,充滿了依賴,她雙頰酡紅,眉眼瑩潤,姝色豔到了骨子裡。
他看著她醉酒後的媚態,妒忌到發狂,卻沒有理由把他們趕出去。
蕭從恕咬了咬牙,陰陽怪氣道:“墨夫人喝醉便罷了,九千歲卻是沒醉,你如此任由她胡鬨,家裡是不是太沒有規矩了?她胡鬨的時候,你這個做夫君的也該規勸她一二。”
墨醉白輕輕把舜音被風吹亂的發絲撫順,動作溫柔至極,“我家娘子嫁給我,不是來講規矩的,在我這裡,她想怎麼胡鬨都行,我給她兜著。”
蕭從恕心裡一陣苦悶,再說不出半個字來,想起前世種種,終究是他負了舜音,他沒有做好夫君的本分,不曾嬌慣過她一日。
菜馬上就要涼了,他不得不拿起筷子,當著他們的麵吃了起來,他夾了一筷子辣炒豬肝,緩慢地放進口中,禦膳房裡的廚子也不知道是怎麼炒的,豬肝辣到了極致,蕭從恕隻嚼了一下就差點辣的吐出來。
他勉強將豬肝咽了下去,低頭灌了一大杯茶,抬頭望去,舜音嘴角調皮的翹起來,雙眸潤潤蕩著水,眼尾泛著好看的紅,清豔生姿。
蕭從恕心口傳來一陣陣的痛,嘴裡發苦,他不想接受舜音已經屬於墨醉白的這一事實,可如今當著他的麵,墨醉白可以肆無忌憚的摟著她的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墨醉白也許還可以更加放肆的撫摸她身上任何一處地方。
可她明明曾經是他的妻!是他不曾有機會觸碰過的妻!
但是這個事實現在除了他和舜音已經無人知曉,舜音成了跟他毫無關聯的人,在大家眼中,他多看她一眼都是逾矩、是放肆、是沒有禮數!
他以前還可以安慰自己,舜音雖然不在他身邊,心裡卻是有他的,可現在他卻明白,他根本就不曾住進過舜音的心裡,無論是舜音的身還是舜音的心,現在都已經完完全全不屬於他了。
蕭從恕不甘心地咬緊牙關,又夾起一塊麻辣兔頭,一股腦的放進嘴裡嚼了嚼,麻辣味在他嘴裡蔓延開,像是有人在他嘴裡點了一把火,他辣的直冒汗,麵色脹的通紅,天氣本就炎熱,汗水不一會兒就順著頰邊滾落下去,滋味實在不好受。
舜音指著他,愉悅的笑了一聲,“夫君,你看他吃的多開心,臉都紅了。”
墨醉白看了舜音一眼,她可算認出他就是她的夫君了,看來是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抬頭看向蕭從恕被辣的七竅生煙的模樣,沉著的點了點頭,“等會我必要親自向陛下轉達蕭世子對這些食物的喜歡之情,讓陛下多多賞賜於蕭世子。”
蕭從恕差點氣得摔筷子,卻被辣椒嗆的咳了起來,一聲連著一聲,甚至咳出了眼淚。
舜音看著他臉上的淚,一臉驚奇,甚至還湊近看了看,“夫君,他竟然感動哭了!他好脆弱啊……你等會兒一定要告訴陛下,蕭世子因為一桌飯菜,感動的痛哭流涕,此事流傳出去,一定能傳為君臣之間的佳話。”
蕭從恕:“……”那他還用不用出去見人了!
他勉強止住咳嗽,對墨醉白道:“不用勞煩九千歲,我明日會親自去向陛下謝恩。”
與其讓他們添油加醋,還不如由他自己來說。
舜音眨了眨眼睛,“既然如此,蕭世子你快多吃點吧,最好把這一桌子菜都吃了,不然如何體現你對陛下的感恩戴德?”
蕭從恕抬頭望去,舜音酒意未散,卻仍然恨著他,她用最天真的麵孔說著對他來說最殘忍的話,那些冷硬的稱呼,無一不是刺痛他。
他才多看了一會兒就被墨醉白擋住了視線,墨醉白把舜音拉進懷裡,手放在她的背上,冷眼望著對麵的蕭從恕。
視線交織在一起,有火星子劈裡啪啦的燒了起來。
蕭從恕差點藏不住自己心中的妒忌和憤怒,但他很快冷靜下來。
他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情緒,拿起筷子再次吃了起來。
他把那些辣到難以忍受的菜一口一口塞進嘴裡,吃到嘴唇發麻,到了後來,他覺得嘴不像是自己的,已經被辣到沒有知覺。
舜音靠在墨醉白懷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身體軟軟的往下栽,墨醉白及時扶住她,直接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墨醉白看了蕭從恕一眼,一言不發的抱著舜音轉身離開。
蕭從恕目光緊緊盯著他們,眼神中流露出冰冷的寒意,目光一直纏繞著他們,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他才猛地站起來,跑到外麵吐的昏天黑地。
……
墨醉白抱著舜音往清水苑走,沿路遇到不少人,有大臣,也有女眷,大家看到他抱著舜音,全都一臉驚奇。
誰都知道九千歲不喜女色,私下竟然會對娘子這般親密?
墨醉白沒有理會大家的目光,目不斜視的把舜音抱回了清水苑。
走進屋內,他動作輕柔的把舜音放到床榻上。
冰蘭站在床邊急切的張望著,焦急的喃喃,“小姐酒量明明還可以,怎麼會喝醉了。”
墨醉白看著舜音酡紅的臉頰,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應該是因為吹了冷風,是我不好,沒有照看好她。”
冰蘭沒想到九千歲會回答,連忙收了聲音,心驚膽戰的低了低頭,她擔心自己會說錯話,沒敢再多說,趕緊出去打水。
舜音剛成婚的時候,她們還記得改口叫夫人,時間長了,又習慣性的叫回小姐,墨醉白沒有糾正過她們,她們就一直叫了下去。
冰蘭想起墨醉白剛才愧疚的神色,還有平時對他們這些下人的包容,忽然覺得九千歲不再那麼嚇人了。
冰蘭很快端著水盆回來,墨醉白親自打濕了帕子,給舜音擦臉。
舜音稍微醒了一點,躺著動了動,不舒服的扯了下領口,領口敞開,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冰蘭擔心舜音會不舒服,站在旁邊指了指舜音細白的脖頸,小心翼翼的提醒墨醉白,“脖子和手心也要擦拭,如果能把腳也擦一下就更好了。”
墨醉白看著舜音柔嫩的肌膚,硬著頭皮伸出手去,給舜音擦了擦露出了脖頸,順勢向下,又擦了擦她精致的鎖骨,擦過的地方微微泛起粉,水光氤氳,看起來極為誘人。
墨醉白垂了垂眸,不敢再低頭去看。
他捧起她的手,給她仔仔細細擦了擦,然後才去脫她腳上的繡鞋。
冰蘭驚訝的眨了下眼睛,她沒想到九千歲竟然真的肯幫小姐擦腳。
墨醉白將舜音的繡鞋和錦襪脫了下來,露出兩隻白皙乾淨的小腳,腳尖微微翹著,腳跟是圓潤的弧度,像羊脂白玉雕刻而成,透著瑩潤的光澤。
墨醉白抬手把其中一隻輕輕握在掌裡,伸手比了一下,舜音的腳小巧玲瓏,差不多隻有他的巴掌大。
他握住她的腳踝,低頭用帕子擦拭,神色格外認真。
舜音似乎是覺得不舒服,往回抽了抽腳,被墨醉白輕輕鬆鬆攥住,她的肌膚柔嫩順滑,腳踝在他掌心裡像一條滑不溜秋的魚,卻怎麼也遊不出他去。
舜音終於放棄了,小小聲的囈語兩句,靠在枕頭上又睡了過去。
墨醉白拿著帕子,順著舜音細瘦的腳踝一路擦拭下去,滑過腳掌,一個一個擦過圓潤的腳趾,他的神色虔誠而認真,任何一個腳趾都沒有放過,那雪白的肌膚,被他輕輕一碰,便泛著粉色,像是春日裡的桃花,柔嫩嬌弱,在風中不堪摧折。
冰蘭盯著墨醉白的動作,莫名紅了臉,她不敢在屋裡再待下去,趕緊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離開的時候,她將門扉關得緊緊的,生怕屋裡的春光露了出去。
屋內燭光融融,窗上的人影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