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2)

十裡錦 說給月亮 18430 字 8個月前

馮二夫人自知理虧,花明疏沒跟他們計較是人家識大體,她擔心到手的婚事又黃了,下午,她親自出麵招待花明疏,還把墨子風也帶上了,態度極為熱情,邀請舜音過去一道作陪。

四人在湖邊的露台上坐下,神色間還殘餘著一些上午留下的尷尬,尤其是墨子風,一直尷尬的喝茶。

馮二夫人為了緩解尷尬沉默的氣氛,不知道跟花明疏聊什麼,隻能從舜音身上下手,她對舜音展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關切,笑容滿麵問:“舜娘,我聽說你外公已經出發去邊關了,幾天能抵達?”

舜音算算日子,“可能還需要三天。”

長孫雄沿路要運送糧草,腳程要慢上許多,不會像回來時那麼快。

馮二夫人笑了笑,“大將軍勞苦功高,隻是你這位外孫女恐怕少不了要惦記,你可想念他?”

舜音輕輕‘嗯’了一聲,再無話可說。

馮二夫人看了看沉默的花明疏和墨子風,隻能繼續把話題延續下去,乾笑著道:“有老人可以惦念是一件好事,不像二郎和三郎,他們爺爺早早就不在了,他們連他的樣子都不曾見過,每年祭祖也隻能對著牌位發呆。”

舜音神色一滯,“墨醉白的爺爺早就不在了?”

“是啊。”馮二夫人喝了一口茶,提起此事,語氣中帶著怨氣,“我記得清清楚楚,老爺子是在我剛嫁進門的那一年病逝的,當時還有不少人在背後說我閒話呢。”

當時她剛嫁進來沒多久,老爺子突然過世,大家都說她是喪門星,她為此還氣了好久,所以印象特彆深刻。

舜音眉心漸漸擰了起來。

墨醉白曾經說過,他小時候經常被爺爺看管著讀書、習武,如果墨老爺子早就不在了,如何看管他讀書習武?

舜音不自覺握緊手中的茶杯,儘量自然問:“我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婆母,我聽說婆母是來自水鄉的?我想在她回來的時候給她準備一件禮物,不知道嬸嬸知不知道她的喜好。”

“你婆母她不是水鄉的!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你婆母就是京城本地人,隻不過她娘家後來調任出了京城,所以現在不在京城,不過調任去的地方也不是水鄉。”馮二夫人想了想,“你婆母最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扇子,你到時候買兩把好扇子給她就行,保準她滿意。”

舜音眉心擰得更緊,她清清楚楚的記得,墨醉白曾說,他的母親來自水鄉,很喜歡泛舟。

墨醉白為何要騙她?

馮二夫人繼續往下說:“不過你和二郎成婚你婆母都沒有回來,最近應該是不會回來,自從二郎受傷之後,你婆母就病了,即使二郎身體恢複了,她也沒好,大夫說是傷心過度,後來她直接跟著大郎去上任的地方養病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回來過,聽說是因為身體並未好利索。”

“幾年都沒有回來過嗎?墨醉白也沒有去看望過她麼?”舜音不解,婆母既然是因為墨醉白才傷心過度,傷了身子,又怎麼會忍得了幾年都不見墨醉白?

馮二夫人點點頭,“一直沒回來過,醉白也不曾去看過她,倒是大郎和你公爹經常往返兩地。”

舜音忽然生出一種十分蹊蹺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可能忽略了很重要的事。

她心中驚疑不定,也沒有了聊天的興致,一時之間氣氛更加尷尬,四人無言半晌,馮二夫人終於待不下去,找了個借口帶墨子風離開了。

花明疏看著墨子風的背影,幽幽歎息一聲,整個人都有些無精打采的。

舜音抬眸看她,“心情不好?”

花明疏點點頭,“墨子風跟我記憶中的樣子有些不同,這些年我從未與他相處過,不知他何時變了。”

“你記憶中的他是什麼樣子的?”舜音好奇,她看到的墨子風一直是這樣的。

花明疏垂眸看向下麵的湖泊,“我跟他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這裡,我七歲那年,墨府老夫人過壽,我祖母帶我來祝壽,我當時正是貪玩的年紀,趁著祖母不注意,一個人溜到湖邊,不小心腳滑掉了下去。”

花明疏眉目間露出幾分懷念的神色,“當時是墨子風跳下來救了我,我半昏半醒,眼睛睜不開,也說不出話來,但是還有一點點意識,我記得墨子風那個時候不斷的安慰我,讓我不要怕,還把我抱到了湖邊,他的懷抱讓我特彆有安全感。”

花明疏嘴角漸漸揚起笑容,“我在他懷裡昏了過去,再醒來時,他就守在我身邊,我終於看清了他的麵容,直到我祖母趕過來,他才一聲不響的離開。”

“那個時候的他給我的感覺是可靠的、安定的,這就是我最想要的,我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很強勢,但那是因為從小我爹爹和娘親就不在我身邊,我一直被寄養在祖母那裡,所以才不得不強勢,不然會被堂兄堂姐們欺負,。”

“我看似身份尊貴,其實根本沒有安全感,除了祖母外,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直到這兩年爹爹才調遣回京,爹娘雖然回到了我身邊,但弟弟和妹妹這些年一直養在他們跟前,跟他們更為親近,他們一直想補償我,因此對我好,可我反而覺得有負擔,我一直堅定的認為,我想嫁的就是一個能帶給我安定感的人,而這麼多年唯一給過我這種感覺的人就是墨子風。”

舜音有些驚訝,沒想到花明疏和墨子風還有這樣的過往,不過墨子風那樣膽小的性格,竟然會跳下去救花明疏?當時他也不過八、九歲,能有如此膽量,實屬難得。

舜音輕輕握住花明疏的手,沒想到她們成長的過程竟然有幾分相似,不由生出親近之感。

馮二夫人和墨子風走後,瑤芸幾乎前後腳就趕了過來。

舜音和花明疏隻能強打起精神應付她,瑤芸臉上頂著一個巴掌印,雖然已經用胭脂努力遮掩,但還是能看出上麵的紅痕,估計是因為鸚鵡的事被馮二夫人打了。

瑤芸走到花明疏麵前,突然跪了下去,抓住花明疏的衣擺,啜泣哀求,“花小姐,我求求你不要跟我搶三郎,他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我不能失去他。”

舜音看到她這副樣子,不想看下去,站起來走到欄杆處,低頭去看平靜的湖泊。

花明疏聲音淡漠,“瑤芸,你不要跪我,你要跪就去跪墨子風,他就算不娶我,也會娶彆人,除非他不想娶正妻,否則你做再多都沒有用,你就算一個一個去跪墨子風議親的對象,你也總會遇到一個心狠的,你的跪拜總有一天會沒有用,到時候他還是會娶妻。”

瑤芸擺出楚楚可憐的神態,看著花明疏不斷落淚,淚水衝刷掉她臉上的胭脂,露出清晰的巴掌印,看起來更為可憐,“隻要你不跟我搶,其他的……我再想辦法。”

墨子風至少不能在現在娶正妻,等她生了孩子,在府裡地位更穩的時候,那個時候就算墨子風把正妻娶回來,她也有能力可以對付。

花明疏穩穩的坐著,麵對她不斷的哀求,條理依舊清晰,“首先我沒有跟你搶,是我與墨子風議親在先,你中間自己非要橫插進來的,其次,你憑什麼覺得你求我,我就要答應你?你我非親非故,你搶墨子風的時候,何時考慮過我?我現在又為何要考慮你,難道你可憐、你下跪,你就有理嗎?”

舜音背對著她們,沒有看到瑤芸的表情,隻聽到瑤芸的哭聲低了片刻,似乎對花明疏的反應太過驚訝,連哭都忘了。

舜音心中有些佩服瑤芸,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瑤芸這麼能屈能伸,上午待花明疏還一副陰陽怪氣的敵對樣,下午就已經像換了一個人,低聲下氣,伏低做小,連下跪的事都能做得出來。

過了一會兒,瑤芸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隻是這次明顯底氣不足,“花小姐,你身份尊貴,想找什麼樣的夫婿找不到?何必非要下嫁給墨子風?墨子風一無是處,除了玩鳥鬥蛐蛐,再就不會其他,他就是一個胸無大誌的人,你跟著他一點前途都沒有,何必如此磋磨一生?”

“那你呢?”花明疏反問:“你又何必為了他這樣一個男人下跪來求我?”

瑤芸臉色白了白,半個反駁的字也說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裙擺,眼中閃過怨毒的光。

“你就一定要跟我爭嗎?”

花明疏不為所動,“是你的,彆人搶不走,不是你的,你搶到手還是會失去。”

瑤芸麵色陰沉如水,抬手摸了摸肚子,心中很快有了決定。

既然花明疏不肯妥協,那她就一次解決花明疏和舜音兩個人,順便還要解決假孕之事,否則這件事一直都是一個隱患,她不信花明疏如果害死了墨子風的‘孩子’,墨子風還會娶花明疏!

瑤芸下定決心,狠狠看了花明疏一眼,毫不猶豫的朝舜音走去。

舜音正在欣賞湖泊,根本沒留意到她的靠近。

花明疏見瑤芸神色不對勁,站起來想要去攔,卻見瑤芸突然拽住舜音的手臂,用力假裝掙紮兩下,大吼一聲:“你們為何要害我!”

舜音一直背對著她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忽然被瑤芸拽住,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就見瑤芸腳下一個踉蹌,對著她冷冷一笑,翻身掉下了下麵的湖泊,噗通一聲,湖麵上濺起巨大的水花。

花明疏撲過去想拉瑤芸已經晚了,隻撲了一個空。

舜音望著在水中撲騰的瑤芸,沉默須臾,“她是不是要冤枉我?”

“……看樣子是。”花明疏同情地看了舜音一眼,同時也同情了一下自己,“應該還有我。”

瑤芸在水裡用力的呼救、撲騰,發絲一片淩亂,看起來極為狼狽,為了陷害她們,這一次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花明疏四處看了看,“我們要不要叫人來救她?”

“她既然敢跳下去,就一定早有準備。”

幾乎舜音話音一落,遠處的護衛和丫鬟們就跑了過來,來人眾多,紛紛跳進水裡。

花明疏咽了下口水,“我們現在要躲開嗎?要不你也跳下去,至少可以說你們是一同落水的,我就說你們姐妹情深,你看她掉下去,也跟著跳下去救她,到時候你就能撇清關係了,至於我,我畢竟還沒嫁進來,頂多取消婚約,他們不敢動我的。”

舜音抖了抖繡著雲紋邊的袖子,看著綠油油的湖水,一臉嫌棄,“不要,省得臟了我的衣衫。”

“……”花明疏無語,“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顧你的衣裳。”

舜音深以為然,“如果因為瑤芸算計,我就得把自己折騰的落水,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那怎麼辦?”花明疏眉心擰緊,真情實感的擔心起來,“她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孩子不會有事吧?”

舜音看著水中的鬨劇,忽然覺得詫異,微微沉思起來,“這個孩子現在是瑤芸最大的依靠,她不可能為了陷害我們就拿孩子冒險,畢竟陷害我們的方式有很多種,她何必非要選這一種?她這樣跳下去,就算救她的人能用最快的速度抵達,她也不能保證孩子會萬無一失,她怎麼敢拿孩子冒險?”

花明疏露出不解的神色,“對啊,我堂嫂懷孕的時候,連湖邊都不敢去,更彆說這樣跳入冰涼的湖中,瑤芸簡直就像不想要這個孩子一樣,可這根本說不通啊。”

舜音思襯片刻,麵色一凝,“除非這個孩子根本就不存在,她這麼做是想把這件事推到我們身上,冤枉我們說孩子是因為我們才沒有的!”

瑤芸嫁進來的時候隻說月事推遲,很有可能是有了身孕,當時月份太小無法查證,並沒有明確的診過脈,後來是她自己找的大夫,篤定的說自己有了身孕,如果這件事從始至終根本就是假的呢?那麼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花明疏臉色更難看,“我們該怎麼辦?我這還沒嫁進來呢,她就要往我頭上潑臟水,這盆臟水如果落實了,我就真的有口難言,彆說是跟墨家的親事,就算以後想跟彆家議親都十分困難,她這是想徹底壞了我的名聲!”

舜音看著底下的人把瑤芸撈上來,瑤芸全身濕透,但應該還有意識,甚至朝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

舜音對著瑤芸的方向譏諷的笑了一下,“又不是在唱戲,身體做不了假,她究竟有沒有懷有身孕,一把脈便知。”

花明疏擔憂,“她估計早就找好了大夫,應該是有備而來。”

“她會找,我們就不會找麼?”舜音喚來冰蘭和萌蘭,“去,把全京城的大夫都叫來。”

她想了想,還不忘道:“就說我關心芸姨娘的身體,擔心芸姨娘腹中的胎兒,所以才叫來這麼多大夫,到時候讓他們找二房要銀子。”

冰蘭和萌蘭立刻照辦,轉身就往府外走。

花明疏眉心依舊皺著,“我擔心還沒等大夫過來,馮二夫人和墨子風就要來找我們的麻煩,到時候我們連爭辯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他們先入為主的相信了瑤芸的話,恐怕根本不會讓你找來的大夫近身。”

舜音想了想,“那我先暈著吧。”

她說完就軟倒下去,花明疏驚嚇一瞬,連忙伸手扶住她,“你怎麼說暈就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如果提前通知你,你還能把驚嚇演得這麼逼真麼。”舜音靠在她懷裡,趁著大家還沒趕過來,低聲道:“我先裝暈,等會他們問你,你隻管一問三不知就行,隻說我是嚇暈的,等大夫來了,我再‘醒’過來,這樣我們就可以避免對質的時候沒有證據,不然容易惹人懷疑,會錯過最佳的對峙時機。”

等遠處的人跑過來,舜音立刻兩眼一閉,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

丫鬟和小廝們焦急不已,周圍很快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少夫人暈倒了’的急切聲。

躺在湖邊正在咳水的瑤芸聞言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舜音的方向,心裡暗罵,隻能閉上眼睛也假裝暈厥過去。

一時之間整個府裡亂成一團,舜音和瑤芸被送到了同一間房中等大夫過來。

花明疏坐在舜音旁邊守著,不讓其他人靠近。

瑤芸暗中買通的大夫,很快被她的貼身丫鬟請了過來。

大夫剛邁進大門,就聽花明疏和瑤芸的丫鬟一起喊道:“趕快過來!”

大夫懵了,說好的隻有一位落水的夫人,怎麼又多了一位昏迷不醒的夫人?他該給誰診治?

花明疏見大夫站著不動,立刻怒斥了一句,“這是九千歲的娘子!你還不趕緊快些過來,如果怠慢了,就不怕九千歲怪罪麼!”

大夫一聽九千歲的名諱,不敢再耽擱,趕緊朝舜音走了過去。

瑤芸心裡暗罵,偷偷推了一下旁邊的丫鬟。

丫鬟反應過來,急忙道:“你忘了自己是誰請過來的嗎?還不趕緊過來給我們姨娘診治!耽誤了姨娘腹中的孩子,你的小命保得了麼!”

大夫想起正事來,趕緊又往瑤芸那裡走。

這次花明疏沒攔他,畢竟舜音不是真暈,把脈很容易露餡,剛才她不過是故意拖延時間而已,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她當然不會再阻止。

馮二夫人和墨子風很快趕了過來,看到瑤芸身下有一大灘血,立刻驚叫起來。

舜音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看了一眼那灘血,用眼神看向花明疏,花明疏聳了聳肩,表示沒看到他們什麼時候弄的。

舜音重新閉上眼睛,默默聽著他們表演。

“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弄成這副樣子?”

馮二夫人厲聲質問,墨子風癱坐在床邊,握住瑤芸的手不說話。

瑤芸適時睜開眼睛,露出委屈的神色,哭哭啼啼地說著,“相公、二夫人,你們要替我和孩子做主啊!”

“趕緊說清楚是怎麼回事!”馮二夫人聲音裡透著不耐煩。

瑤芸柔柔弱弱的開口:“我剛才因為鸚鵡的事去給花小姐道歉,想要求得她的原諒,可花小姐得理不饒人,你們可以詢問下人,我都給她跪下了,她還是不肯原諒我,她不但不諒解我,還頻頻看向我的肚子,我當時心中覺得不妙,趕緊站起來想要離開,這個時候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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