廡廊外下著漫天的大雪,落雪成霧,讓人看不真切眼前的一切。
墨醉白踏雪走上台階,麵色嚴肅,步子邁得極大,在院子裡遇到冰蘭和萌蘭,來不及多說,飛快把舜音抱進屋子裡。
冰蘭和萌蘭意識到不對勁,趕緊跟了過去。
墨醉白隻留下冰蘭和萌蘭,將其他人都遣出屋子,還命令所有人退出院落,沒有吩咐不許靠近。
他把舜音放到床上,解開鬥篷,露出舜音熏紅的麵龐,舜音手指蜷縮著,緊緊咬著下唇,明明是從雪中剛回來,鬢邊卻被汗濕了,一張白淨的小臉看起來柔弱至極。
冰蘭趕緊去打濕了帕子,遞給墨醉白,緊張的圍在床邊。
墨醉白低頭給舜音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聲音急切問:“感覺怎麼樣?”
舜音不敢說話,怕再溢出□□聲,隻輕輕搖了搖頭。
她感覺很不好,這種感覺既陌生又可怕,來勢洶洶,令她難以抵擋,她分不清自己是怎麼了,隻覺得仿佛一下子從凜冽的寒冬來到了盛夏,不,比盛夏還要灼熱,她從未這麼熱過,她寧可像剛才一樣站在漫天大雪裡,也不想像現在這樣備受煎熬。
墨醉白低著頭,眉心深深的擰緊,靠近她耳畔輕聲問:“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舜音微微喘息,隻吐出一個字,“茶。”
墨醉白想起今天在涼亭中喝的那杯茶,還有瑤芸今天突然到府裡來的舉動,很快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他眼中一片冰冷,暫時放開舜音,派江非去查,還派人到處去搜尋瑤芸。
墨醉白在門口吩咐完,馬上回到床邊,舜音神思越來越不清楚,半闔合著眼眸,額頭上冒著汗。
墨醉白不斷給舜音擦拭著額頭和臉頰,試圖用這種方法降溫,可收效甚微,舜音還是越來越難受,眉心就沒有鬆開過。
半刻鐘後,外麵小廝不敢靠近,隻揚著聲音通傳徐慶河到了,墨醉白將帷幔放了下來,遮擋住舜音,趕緊讓徐慶河進來。
徐慶河大步走進來,墨醉白讓他過來,從帷幔間把舜音的手腕放了出來,抬頭道:“我娘子可能是中毒了,你給看看。”
徐慶河微微挑眉,在床邊坐下,把手指輕輕搭上去,舜音溫熱的肌膚下是跳動的脈搏。
他把手搭上去片刻,驚訝地看了一眼帷幔後朦朧的身影,眉心攏了起來,“確實是中毒,夫人中的是媚藥。”
墨醉白心中早有猜測,聽到答案,心下還是一沉,聲音嚴肅,“有解藥嗎?”
徐慶河又仔細把了把脈,沉默須臾,搖頭道:“這媚藥性猛剛烈,似乎下了很重的劑量,我不確定普通的解藥有沒有用。”
墨醉白一顆心沉甸甸的,擰眉道:“先用上試試。”
徐慶河點點頭,很快將藥方寫了下來,趕緊讓冰蘭和萌蘭拿去抓藥、熬藥,片刻也耽誤不得。
徐慶河知道舜音情況特殊,不敢在屋裡多待,很快退到屋外。
屋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墨醉白繼續用冷帕子給舜音擦拭,想要幫她緩解痛苦。
舜音難受的厲害,伸手扯了扯衣領,前襟鬆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膚,水珠依附在她的肌膚上,香汗淋漓。
墨醉白眸色微沉,心中卻沒有風花雪月的心思,隻剩下心疼,他知道舜音現在身上滋味定然不好受,每一刻都是煎熬。
屋外暮色沉沉,大雪肆無忌憚的飄著,寒風吹打著楹窗,卻起不到絲毫降溫的效果,舜音現在不止是身體熱,連帶著心裡也熱了起來。
舜音越來越熱,她緊閉著眼睛,黛眉痛苦地擰緊,又扯了扯領口,手上卻漸漸沒有力氣,她煩躁的撕扯著,衣領沒有扯開半點,依舊緊緊的束縛著她的脖頸,令她呼吸困難。
墨醉白按住她的手,“彆動,我幫你。”
他小心翼翼解開舜音領口的扣子,不敢解開太多,舜音精致的鎖骨露了出來,線條優美,久不見陽光的肌膚嫩白如玉,泛著淺淺的粉色,好看到誘人。
墨醉白頭皮發麻,用力移開視線,他忽然覺得帷帳內熱氣翻湧,全是曖昧的氣息,他微微把身子退到了帷帳外,抬手擦了一下額頭,發現自己身上也熱的厲害。
冰蘭和萌蘭煮好湯藥,趕緊把湯藥端了過來,墨醉白守在床邊,接過湯碗。
他拿起勺子吹了吹,親自喂給舜音喝,事事不假人手,都是親力親為,層層疊疊的帷幔遮擋住一切,連冰蘭和萌蘭都沒見到舜音現在的樣子。
舜音喝過藥後,稍微緩解了一些體內的燥熱,過了一會兒,神智恢複了幾分。
“如果我沒猜錯,下毒的幕後主使應該是瑤芸。”
舜音開口方才發現聲音已經有些啞了,是那種曖昧的沙啞,她從未聽過自己發出這種聲音,窘迫地摸了摸喉嚨。
“我已經怕人去抓她了,你彆操心這些事。”墨醉白不知道怎麼樣能減輕她的痛苦,見她稍微好了一點,輕輕幫她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
舜音微微放下心來,可她緩解了沒有片刻,熟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身上流的汗越來越多。
她睜開眼睛,感覺全身都要被汗水濕透了,很不舒服,身下的床單似乎也臟了,她皺了皺眉,“我要沐浴,還有把床單也換一下。”
“等你好了再說。”墨醉白擔心她身上這麼熱,現在沐浴會著涼。
舜音搖搖頭,目光堅持。
墨醉白想了一下,覺得泡在水裡能夠降溫,也許可以緩解她的症狀,他走出去問過徐慶河,徐慶河同意後,他便沒有再阻止,讓冰蘭去準備熱水,他親自把舜音抱到了隔壁。
舜音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隻能任由冰蘭幫她脫衣裳,墨醉白在冰蘭上前時,就退了出去。
他站在門口,想起舜音臉泛紅潤的樣子,聽著屋子裡傳來的水聲,拳頭不自覺握緊,用了最大的力氣才抬腳離開。
來到院子裡,他看到萌蘭站在徐慶河麵前擔憂的詢問著舜音的情況,正要走過去,就聽到萌蘭哭了起來。
“徐太醫,您有辦法救我們小姐嗎?”
“不一定,要看是什麼毒。”
“那怎麼辦啊!”萌蘭哭得更大聲:“小姐這種情況,九千歲幫不了小姐,小姐又不能找彆的男人幫,該如何是好。”
徐慶河手足無措地看著嚎啕大哭的萌蘭。
萌蘭拽住他袖子,大聲哭著,“徐太醫,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小姐啊!實在不行……就算拚上奴婢這條命,奴婢也要給小姐找個男人回來!”
萌蘭哭出了鼻涕,鼻涕差點蹭到徐慶河的身上,徐慶河直往後躲,萌蘭卻拽著他不放,不斷的求著他。
場麵滑稽,墨醉白卻半點也笑不出來。
如果他現在告訴舜音,他不但是正常男子,還是蕭晏琅,舜音會不會生他的氣?
如果媚藥一旦沒有其他方法解毒,舜音正在氣頭上又不肯讓他碰,該如何是好??
墨醉白捏了捏眉心,忽然很後悔沒有早點告訴舜音他的真實身份。
他聽到萌蘭這些話,心裡不安,又回到舜音門口守著,片刻也不敢離開,可是聽到裡麵傳來的水聲,還有舜音偶爾難受的悶哼聲,他更是煎熬。
外麵大雪紛紛,雪花不斷落在他的身上,他卻像是感覺不到冷一樣,身體異常的火熱。
舜音在水裡泡了很久,身體不但沒有恢複正常,還越來越虛弱,差點滑進水裡,還好冰蘭一直在她旁邊守著,見狀連忙把她撈了出來。
舜音不敢繼續泡下去,隻能起身。
墨醉白就等在門外,能聽到屋子裡的聲響,待她穿好衣裳後,走進來將她抱了回去。
床上已經換了新的被褥,躺進去很清爽,柔軟又溫暖。
可舜音仍舊難受地蹙著眉,修長的雙腿在衾被上蹭了蹭,初時還能感覺到錦緞上有幾分涼意,很快錦緞也沾染了她的熱氣,再無一絲冰涼。
舜音心裡暗暗道了一聲糟糕,看來這媚藥的藥性極強,很難壓製下去,她的一顆心不由沉了又沉,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又羞又惱。
瑤芸手段可惡,當初把這醃臢東西用在自己身上,現如今竟然又用到她的身上來,她從未像現在這麼難堪過,這種控製不了自己身體的感覺著實是糟糕透頂。
徐慶河感覺藥效差不多該起作用了,再次進來給舜音把脈,墨醉白把她扶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把手腕遞了出去。
徐慶河把脈過後,沉重地搖了搖頭。
墨醉白帶著他來到外間,焦急詢問:“情況如何?”
“媚藥的藥效沒有減弱,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夫人接下來恐怕會很難受,根本熬不過去。”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墨醉白聲音沉重。
徐慶河低頭沉吟,“我不知道這媚藥的分量如何,不敢肯定。”
這時江非敲了敲門,邁著大步子走進來,氣喘籲籲,帶著一身寒氣。
他辦事利落,已經把送茶的丫鬟抓住了,還將茶盞中剩下的茶水拿了過來,他走到近前,向墨醉白表明情況,現在隻有瑤芸還沒抓到。
墨醉白聽說茶盞中還有剩餘的茶水,趕緊讓他把剩下的茶水給徐慶河察看。
江非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識趣的退了出去。
徐慶河將茶盞拿在手裡,低頭輕輕嗅了嗅,又蘸了一點茶水放到口中,他仔細查驗後,麵色沉了下去,抬頭道:“下毒之人恐怕是對夫人恨到了極點,這種媚藥陰毒之極,根本就是無解的,如果想要解毒,隻能……”
他頓了頓,欲言又止道:“隻能靠行房紓解,否則夫人會氣血上湧而亡。”
他們雖然在外間,聲音還是傳了進來。
帷帳後的舜音聽到徐慶河的話,臉頰早就紅透了,她把自己的臉埋進被子裡,恨不能把耳朵堵上,幸好有帷幔遮著,不然她真是沒臉見人了。
徐慶河聲音停頓一會兒,聲音又為難的響了起來,“如果九千歲不想找彆的男子幫夫人解毒,或許可以借助一些外物,我曾聽聞宮裡的太監有很多助興之物,或許可以試試,但我不保證能解毒,如果想要徹底解毒,最好還是找一名男子過來,否則會很危險,有性命之憂……”
“我知道了。”墨醉白阻止他再說下去,免得汙了舜音的耳朵,而且這個時候提起其他人男子,他心中沉悶的厲害,連聽都聽不得。
徐慶河點點頭,知道他都明白,就沒有再多勸。
他站起身,開口道:“我今晚會留宿在墨府中,如果發生什麼狀況,你及時派人來找我。”
“多謝。”
徐慶河退了出去,善解人意的給他們關上房門。
屋子裡隻剩下墨醉白和舜音,墨醉白看向床榻的方向,深吸一口氣,抬腳走了過去。
“不許過來!”舜音在帷帳後喊了一聲,聲音小小弱弱的。
墨醉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腳走過去,伸手撩開了帷幔。
舜音滿臉通紅,虛張聲勢地瞪著他,“不是告訴你不許過來了麼!”
墨醉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在床邊坐下,眸色深如幽潭。
舜音的狀況比剛才還要糟糕,她全身泛著淡淡的粉,兩頰尤為嚴重,像抹了胭脂,眼眸殷濕,眼尾透紅,她躺在床上,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白嫩的小腿露在外麵,裙擺如花瓣散在床上,而她則像是帶著露珠的花蕊,馨香甜軟,散發著無儘的芬芳。
寂靜的屋子裡,兩人目光交織在一起,無人開口。
一片靜謐之中,兩人仿佛無聲的對峙著,舜音倔強的抬著眼眸,身體繃得緊緊的。
舜音咬緊牙關,努力堅持了一會兒,可身體卻不受控製,更強烈的感覺湧了上了,她難受的在床上翻滾了兩下,濃密的睫毛不斷顫抖,唇中的□□再也壓製不住,斷斷續續的溢了出來。
她緊緊咬著下唇,唇上已經咬出了牙印,微微泛著血痕。
墨醉白眉心擰緊,伸手按在她的唇上,逼得她鬆開雪白貝齒,朝她貼近,低頭舔了舔她唇上的血絲。
舜音臉頰燒了起來,灼熱滾燙,全身止不住的顫栗,手指抓緊了身下柔軟的被子,掌心一片濡濕。
她的腿輕輕蹭了蹭身下的被褥,細長的脖頸伸直,低眉垂眼間散發出不自知的媚態。
墨醉白撩開她耳邊的碎發,近距離看著她的眼睛,放軟了語氣,“音音,讓我幫你,好不好?”
她咬了咬牙,瞪圓了眼睛,“你敢用你倉庫裡的那些汙穢東西碰我一下試試?”
“……”墨醉白抿了下唇,猶豫道:“我不是想用那些東西,我……是有件事想跟你說。”
舜音意識到了什麼,忽然覺得呼吸不暢。
她靜靜等著他往下說,可墨醉白卻像卡殼了一樣,半天沒蹦出一個字,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舜音強忍著難受,有氣無力道:“你再不說,我可能就要死在這張床上了。”
屋子裡沒有其他人,她終於可以放肆的說話,可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顫音,甜膩且撩人。
墨醉白不敢再耽擱,起身點燃屋裡所有的的蠟燭,蠟燭一盞盞的亮起來,將屋子照的燈火通明。
他回到床邊,略微遲疑了一下,當著舜音的麵,直接摘下了臉上的麵具。
舜音眼眸始料未及的增大,心裡輕顫了一下,目光在他無可挑剔的五官上一點點看過去。
墨醉白眉骨淩厲,鼻梁高挺,一雙眼睛幽深如潭,薄薄的眼皮褶皺清晰,周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勢。
以前那張青澀的麵龐長大後原來這麼氣勢逼人。
舜音這段日子以來雖然能在夜色裡朦朦朧朧的看到他,卻是第一次這樣清楚的看著他的臉。
她記憶中的蕭晏琅,眉目乾淨,氣質溫和冷冽,現在的蕭晏琅,身上溫和的氣質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壓迫感,冷冽和壓迫感交織,形成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氣場,就像一柄已經出了鞘的劍,銳利無比,寒光凜冽,可望向她的時候,那些寒光悉數退去,仿佛化作了春水,細細柔柔,將她整個人包裹在溫暖當中。
舜音從未像現在這樣,在明亮的光下肆無忌憚的看過他,她想把目光從眼前這張臉上移開,卻半分也舍不得,她定定看著他,眼眶逐漸發紅。
她朝思暮想的這個人,現在就站在她的麵前,在她伸手就能觸碰的地方。
舜音的心突然就亂了。
墨醉白緊張的看著舜音,已經準備好了迎接舜音的質問甚至是怒罵,可舜音卻一個字都沒有問,隻是一直一瞬不瞬望著他,紅紅的眼眶令人心疼。
“音音,你沒有什麼要問的嗎?”
墨醉白等了半天,隻等來舜音一句,“你終於肯承認了?”
墨醉白怔住,詫異片刻,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你早就知道了?”
“最近才知道。”
墨醉白想起舜音最近看向他時總是有些複雜的目光,什麼都明白了,可現在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
他握住舜音的手,將她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上,連忙輕聲解釋:“我不是有意騙你,當初是形勢所迫我才不得不隱瞞身份,後來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跟你坦白……音音,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慢慢跟你解釋,你原諒我好不好?”
舜音剛得知真相的時候,除了生氣就是心疼,她知道他這些年來的不容易和無可奈何,所以從未真正的怪過他,隻是氣他一直不跟她坦白,現在他既然坦白了,她也就不那麼生氣了。
舜音垂了垂眸,“再敢騙我,我就再不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