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五章 醫生們的大冒險(中)(2 / 2)

我乃路易十四 九魚 5679 字 6個月前

“彆用魔鬼的話來動搖我,”老安福爾粗魯地喊道:“這是上天的考驗!隻要通過了,就能如同聖徒那樣獲得天使的祝福……隻要他們足夠虔誠!”他自豪地拉開衣襟,讓人們看到上麵的淺淡瘢痕,“看看我身上,這些就是聖痕!天使祝福了我,讓我不會染上魔鬼帶來的瘟疫!”他滿意地看到尚博朗斯的眼睛睜大了。

“活見鬼……”一旁的洛姆醫生輕聲道,這大概就是他們找尋的東西了,滑稽的是,這樣東西竟然在給了這群隱藏的胡格諾派教徒免疫瘟疫的能力後,也讓這些愚昧的人以為自己成為了一個聖徒。

“彆癡心妄想了,”老安福爾說:“等到明天,我們就燒了你們。”

“你打算怎麼應付之後的審訊?”尚博朗斯說:“你們不會認為,國王就會這麼任憑他的首席醫師下落不明吧。”

“瘟疫醫生死在瘟疫裡,不是很正常嗎?”老安福爾說:“除非他們能從泥巴裡找出什麼東西來,不然就隻有這樣——等到封鎖解除,我們就到英國去。”

說完他就走了,也帶走了光亮,牛棚裡又熱又潮濕,充滿了惡臭味兒,牛蠅或是其他不知名的蟲子鋪在他們裸露的皮膚上,他們很快就起了數之不儘的大包,痛癢難忍。

“我覺得他說的挺對。”很久之後,西頓漢姆說道。

——————

第二天,四位瘟疫醫生和學生們有幸看了一場最為不倫不類的遊行,大家都知道,胡格諾派作為加爾文教派在法國的衍生宗教,它的教義與儀式都與上帝教派有著許多不同的地方,但現在他們不但看到了聖像,也看到了救世主十字架和聖物盒,而作為這場遊行的主導者,首腦和聖徒,安福爾家族對此竟然能夠視而不見,尚博朗斯先是憤怒,幾分鐘後就又平靜了下來,想來也是,在這幾十年來,也有三分之一的胡格諾派教徒背叛了信仰,皈依了上帝教派,這沒什麼可指責的,就是顯得異常可笑。

除了他之後,其他人就是在可笑之餘還有點絕望,他們隻希望這場遊行持續的時間能長一點,也許下一刻就有人來拯救他們了,而老安福爾或許也想到了這點,他手持聖經,大聲地叱罵了這群帶來疫病的魔鬼,做出可怕的宣判,人們一擁而上,對他們一陣痛打——尤其是那些患了天花的人,也許他們以為,隻要用力痛打這些魔鬼,聖徒就能看到自己的虔誠,將疫病從他們的身上祛除了。

等到這些人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了,他們才被綁上粗陋的火刑架——就是一根尖頭插入地麵的樹乾,樹皮都沒有剝乾淨,村民們熱熱鬨鬨地聚集過來,往他們的腳下堆積稻草和樹枝,“太糟糕了,”馬爾比基情不自禁地說:“我們會先被煙熏死,我們的肺裡會充滿了黑色的灰燼,等到人們解剖我們的時候,他們會發現,我們的肺部就像是著了火。”

“那麼您想要勸勸他們把這些東西先曬乾嗎?”西頓漢姆說:“我倒希望您能,不過這位聖徒似乎很清楚自己要乾什麼——比一個牛倌更有頭腦的牛倌,”他評價道,一邊看著旁邊的尚博朗斯。

尚博朗斯也看清了老安福爾的把戲,他也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免疫的,但他可以借此鼓弄唇舌,就如一個羅馬教士那樣蠱惑那些村民們,等疫情過去,存活下來的信徒就是他最可靠的打手與屏障,也許等他們到了法國之外的地方,他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聖人也說不定,他不是一個虔誠的上帝教徒,更不是一個虔誠的胡格諾派教徒,但就是這種人,才能在宗教的舞台上戴上最亮的光環——所以他們非得死不可。

火燒起來了。

正如馬爾比基所說,首先升起來的是煙霧,白色,灰色與黑色,他們先是咳嗆,腳下感到一陣陣令人絕望的灼熱,他們還聽到老安福爾在詛咒魔鬼,稱他們是群最卑賤的巫師,宣稱要把他們的殘肢餘燼丟到沼澤裡。

這時候醫生們的眼睛已經完全睜不開了,但聽力最好的馬爾比基突然聽到一個女人在說:“……把魔鬼掛在嘴邊,魔鬼可是說到就到。”

這句話完整地來說,應該是,向上帝祈禱,上帝未必總能聽見,但若是把魔鬼掛在嘴邊,魔鬼說到就到——老安福爾驚駭地盯著那個女人,她笑吟吟地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簡直就像是從空氣裡走出來的,村民們的鼓噪也一下子沒了聲音,是啊,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燒死任何一個“女巫”,無論她是有罪的,無罪的,聰明的,愚笨的,又或是美麗,醜陋的,生孩子或是不生孩子,反正他們都是弱者——這些瘟疫醫生也是如此,雖然他們平時都是他們不敢觸及的大人物——但在聖徒的推動與攛掇下,他們也可以表現的非常大膽,而且與對付村莊裡的孤寡老太婆不同,這些高高在上,連內衣都是絲綢的先生,生死也操控在他們手中的感覺,是任何劣酒或是遊女都比不上的。

可是……一個這樣出現的女人,就說明了她並非凡人。

老安福爾的大兒子猛地喊了一聲,舉起了手裡的火槍(尚博朗斯的那把),猛地扣動扳機,他以為可以一舉殺死這個女巫或是幻覺,但子彈在槍管裡爆開了,鐵片與彈丸噴射到他的臉上,他的嘶叫都變得模糊,血液飛濺到了老安福爾的臉上。

女巫輕輕揮舞了一下手臂,火刑架下的火熄滅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