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夫(十三)(1 / 2)

快穿之炮灰有毒 飛翼 19603 字 3個月前

如果說被女帝厭惡是晴天霹靂, 那麼被親生女兒背叛, 就是天崩地裂的絕望。

仿佛是, 此生唯一的信念都徹底崩塌, 再也不複存在。

特彆是柔君命人帶著傲然的表情, 用可憐的眼神看著瑟縮的人, 林宮人隻覺得絕望。

他身上一切的光彩都被剝奪, 然而倒在自己敵人的麵前,看著他對自己露出譏諷的嘲笑。

就算是當年鳳君看到他的那種心情,恐怕都不及此時心痛的萬分之一。

因為他沒有了女帝, 卻有自己的女兒們在全心地

愛著他,就算是在他死後,依然會為他報仇。

沒錯兒, 是報仇。

他現在終於明白, 不論大皇女從前對他是多麼的厭惡,那麼如今三皇女對他做的一切, 都不過是為了複仇。

曾經三皇女用最愚蠢的假象在他的眼前活著, 將所有的仇恨都埋藏在了心底, 在他以為自己可以控製她的時候, 安然地長大, 最後露出了獠牙。

其實這個懂的隱忍,懂的偽裝的三皇女, 比大皇女可怕一百倍。曾經加注在鳳君身上的痛苦,被三皇女毫不留情地全都還給他, 如今, 三皇女一定是在用高高在上的嘲笑在高處看著他的吧?就如同他曾經自以為是地看著三皇女的愚蠢。

他現在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如果是從前,他一定會緊張地去提醒自己的女兒,要比警惕大皇女還要警惕三皇女鸞王。

可是如今…他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為之付出一切的女兒早就把他丟在腦後,在帝王的厭惡前,連他的女兒都避之不及,甚至願意去聯手柔君。

他這一生,就仿佛是笑話一樣兒。

林宮人抱著那些柔君送來的珍寶痛哭失聲,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死去,可是他卻看到有許多的宮人快步進來。他們什麼都不做,也什麼都不說,隻是把他圍在中間。

許久之後,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宮人溫和地說道,“鸞王殿下說了,恐宮人傷心太過傷了自己,因此來看著您,不然您若有什麼好歹,豈不是令二皇女傷心?”林宮人抬起美貌猶存的臉,仿佛能夠透過這宮人,看到三皇女的冷酷。

死亡是解脫,可她要他就這樣痛苦地活著,一直活著。

林宮人渾身都在顫抖,聲音嘶啞地問道,“三皇女…”

“您放心,殿下與陛下在一起用膳,過得很開心。”這宮人繼續平和地說道。

鳳君過世,並不是所有身邊的服侍之人都跟著陪葬了,他是鳳君曾經的身邊人,如今…就這麼守著林宮人,也是好的。

“都是陛下的錯,若陛下對鳳君有情,那我也不可能進位!”林宮人顫抖地說道。

這宮人隻是笑了笑。

可是這個笑容,卻令人感到打心裡生出恐懼來。

沈望舒和女帝在一同用膳,她這個身體養尊處優,因此習慣了挑三揀四,不過女帝心情煩悶,看到沈望舒這般挑剔,倒覺得多了幾分趣味,帶著幾分縱容地看著她用膳,之後突然開口說道,“靖北侯府的那孩子病得不輕,恐怕你皇姐是沒法大婚,不然,你先大婚好了。”

她見沈望舒抬頭,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自己,隻覺得心中愉悅,又覺得女兒十分可愛,越發溫和地說道,“想必你也等不及了。”

“兒臣多謝母皇!”沈望舒合掌對女帝拜了又拜。

女帝笑了幾聲,之後揉了揉眉心。

她看著自己的女兒就感到很愉悅,這種愉悅,叫她連對後宮的厭棄都少了不少。

柔君的小心思她不是看不出來,不過是恐她日後駕崩,因此在找退路。

可是二皇女能做出勾結柔君之事,顯然並不是那樣清白無辜。

她這個時候,不得不想到了當年鳳君對自己全部的愛。

或許是詛咒,當鳳君死去,她很風流快樂,無數的

美人與柔情,叫她一度忘記了曾經的男人。可是或許是年紀大了,她更懷念當初的那個簡單卻會嫉妒,會擺出一張規矩的臉叫她初一十五留在自己宮裡的男子。或許是因為這個,所以她才會默許了林貴君這些年的改變,默許他穿上曾經他穿過的青衫,做出一副高潔的樣子。

可是她卻再次看破,他永遠也成為不了他。

所有人都對她懷著一些期盼,可是唯一的真誠的愛,卻再也沒有了。

女帝突然覺得眼前對自己微笑的女兒有些殘忍。

她用最簡單的語言,和對方玄的感情來喚起她對鳳君的懷念,然而回憶到了當年,留給她的或許隻是後悔與痛苦。

這種思念與再也不能得到,令女帝每晚都無法入睡。

她無法再看林貴君一眼,不僅是因對他不規矩的厭煩,更或許,是她無法麵對當年自己因林貴君而對鳳君造成的傷害。

那些傷害,如今都還給她了。

就算有再多的小侍,也無法叫她忘記他。

女帝看著沈望舒的時間太長久了,沈望舒沒心沒肺地夾著眼前的好看的菜色吃得香噴噴的,抬頭,看到自己的母親正用複雜的目光看著自己,偏頭笑眯眯地夾了一筷子燉鴨子來給女帝,笑嗬嗬地說道,“母皇嘗嘗!阿玄最喜歡這個,兒臣也想叫母皇嘗嘗看。”

她提起方玄臉上是真切的戀慕,是真切得完全沒有

一點虛假的感情,女帝看著她的感情,突然有些羨慕,有些嫉妒。

“阿玄,阿玄,你心裡都是阿玄。”她無奈地說道,“你是真的懼內啊。”

“他是我愛的人,愛惜他有什麼不對呢?”沈望舒不以為然地說道,“這不是懼內,是愛。”她唏噓地眨了眨眼睛。

女帝摸了摸自己被肉麻出來的雞皮疙瘩,指了指沈望舒,半晌沒說出什麼話來。

沈望舒也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又殷勤地給女帝夾菜,安慰道,“您放心,兒臣不是娶了正君忘了娘的人,以後您在兒臣心裡依然可重要了。”

她笑起來的樣子帶著十二分的狡黠,眉眼豔麗,可

是女帝卻能隱隱在她的臉上,尋找到與鳳君相似的痕跡。

懷念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女帝的眼睛變得有些黯淡,這種黯淡,令她甚至都不願再去看一看柔君了。她頭一次覺得,這後宮裡,自己是孤零零的。

年少夫妻老來伴,她的鳳君死了,於是再多的男子,都依舊叫她寂寞。

“多進宮來看看朕。”這一頓飯總是有吃完的時候,看見沈望舒吃完了飯就笑嗬嗬地推了碗要出宮去尋自己的愛人,女帝垂了垂自己的眼睛,在女兒點頭中又溫和地說道,“回頭叫你大姐帶著她閨女進宮,朕多看看。”

大皇女在她心底更像是一個滿意的皇女,是個合格的繼承人,而不是一個女兒。可是她同樣是鳳君所出

,女帝對她的心裡就多了幾分看重,見沈望舒繪聲繪色地描述那胖嘟嘟的小嬰孩兒,目光溫柔了起來。

“下回叫大姐帶。”沈望舒點了點頭,笑眯眯順走了女帝的一個寶石戒指,沒有什麼芥蒂地走了。

直到走出宮門,她方才回頭靜靜地忘了一眼這繁華的後宮,嘴角帶了淡淡的笑意。

她是個孝順的皇女。女帝的養育生育之恩在這個世界是絕對的,大皇女再忌諱當年鳳君之死,可若是她弄死了女帝,大皇女同樣不會原諒她。

那麼,就叫女帝活著好了,她後半輩子都懷念鳳君,懷念那個再也回不來的人,就這麼遺憾地度過一生。而林貴君同樣被妻子女兒一起舍棄,失去一切地苟延殘喘,這就足夠了。她得到了三皇女的人生,要做的也隻有這些而已。

大皇女之女被女帝看重,大皇女日後就會更加穩固。

至於二皇女…

沈望舒隻不過是笑了笑。

二皇女在接受靖北侯的建議,去勾結柔君的時候,就已經被女帝厭棄了。

前朝勾結朝臣,後宮勾結寵君,如此野心勃勃,充滿了咄咄逼人之勢,女帝怎麼可能還會繼續容忍她。

越蹦躂就死得越快,偏偏二皇女不能不蹦躂。

生父失寵,自己再不蹦躂兩下,以後女帝心裡會不會記住她是誰都是兩說呢。她又沒有大皇女姐妹的出

身,一旦失勢,等著她的就是徹底的敗落。

二皇女還得感謝她,她答應了靖北侯長女的請求,想辦法不要把她的弟弟嫁給二皇女,不過賜婚是聖旨,既然不能抗旨,就隻能送二皇女去死一死了。

念玉出現在靖北侯府門口當然是其中之一,靖北侯關於柔君的妙計乃是她長女含糊的一點點“不成熟”的想法同樣不需要有什麼好在意的。沈望舒覺得這樣兒挺好的,一切塵埃落定,二皇女身邊,有念玉的相伴,她豈不是滿足的念玉的一片真心?

三皇女那樣愛過念玉,當然要成全念玉的愛情。

“殿下?”一旁侍女引著宮車走過來,看到沈望舒嘴角越發美麗的笑容,低聲喚道。

“沒事,走吧。”沈望舒淡淡地說道。

她能夠幫助大皇女的也隻有這些。

她隻會這些陰謀詭計,因為她本就隻是一個小女子,那些前朝的大道之爭,或是朝政對她來說並不熟悉。

那是大皇女的戰場。

大皇女也確實比她更合適至尊之位,因為她其實並不懂這些,隻能做個輔助之人,就比如當年那個世界,她隻不過是躲在後宮,奉承後妃太後,拉攏宗室王妃,而不會給那位潛龍在朝政上有一點的建議。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裡雖然安穩,可是卻帶著莫名的涼氣,直到宮車回了方玄的院子,她看到方玄靜靜地坐在門口等著自己回家,那些在陰謀中的晦暗與冰冷才都消失不見。

在方玄的麵前,她才是真正的鸞王,一個什麼都不愛想的廢物點心。

沈望舒從高高的宮車裡對起身而來的高大男人飛鼠撲。

方玄信手張開雙臂,把撲過來的女子牢牢地抱在懷裡。

沈望舒滿足地蹭了蹭他的臉,哼哼了一聲。

“真是一個有力的懷抱啊。”她覺得自己更愛他了。

方玄打橫把這對自己撒嬌的女子抱了起來。

公子抱。

那個什麼…堂堂大女子,被男人公子抱了。

鸞王府的侍女們都絕望了,看著竟然還美滋滋完全沒啥丟臉感覺的鸞王殿下。

這麼丟人,叫人看見,那以後三皇女廢物點心的名聲就更聲名遠播了好麼。

當然,顯然也早就天下皆知了。

“宮裡都好了?”方玄在愛人的強烈要求下,還抱著她在原地多轉了幾圈兒,叫她摟著自己的脖子,看她一雙眼睛裡都是快樂的笑意,又覺得自己五大三粗沒有什麼不好。

若他沒有這樣強壯,就不能抱起自己的愛人,不能叫她這樣快樂。

若沒有這樣強壯,他又怎麼來保護她呢?

就算他是男子,本來被人保護的男人,可是他卻依舊希望自己可以更強悍一些,可以保護她。

她既然願意安逸,那就叫他來守著她就好了。

“母皇說要咱們提前大婚。”沈望舒修長的手指慢吞吞地劃過他的胸口,一點兒都不含蓄地說道,“我很開心,你呢?”

“什麼時候?”

“什麼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大婚?”方玄開口問道。

他似乎比沈望舒還要著急的樣子,沈望舒眨了眨眼睛,摸了摸他的下顎,挑眉問道,“你希望是什麼時候?”

高大的男人的臉突然就紅了,他動了動嘴角,作為一個男子本應該很矜持,不應該露出恨嫁的樣子,可是還是低聲說道,“明天。”

他希望明天就能夠嫁給自己的愛人。

沈望舒刮目相看。

她真是沒想到哇…就算是女尊的世界,自家阿玄還是這麼厚臉皮啊。

“太不矜持。”她笑嘻嘻地說道,“不過本王喜歡。”

不過明天大婚是肯定不可能的,那禮部還不往死裡詛咒要逼死人的鸞王殿下啊。沈望舒一邊決定明天就叫親姐大皇女去逼死禮部,那樣被詛咒的就不會是自己了,一麵板著手指頭算了算,哼哼著說道,“十天,我隻給她們十天!”

這句話就非常有霸氣了,不過禮部以靖北侯為代表非常心情複雜就是了。當大皇女一臉晦氣地坐在禮部正堂,對禮部尚書為代表的官員們要求十天完成鸞王大婚的時候,靖北侯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殿下,十天是不是有點兒匆忙?”

“本王相信禮部。”

“可是還有很多沒有籌備。”

“本王相信禮部。”大皇女用公事化的表情繼續說

道。

大清早兒妹妹就在自家的院子裡打滾兒抱大腿要求十天大婚,大皇女的心情真是特彆鬱悶。

“要不從簡?”

“從簡不行,務必什麼都不能少。”她真的不想這討厭妹妹有任何不滿意,再來家裡打滾兒了。

蕭王君都要笑死了好麼。

“那十天來不及啊。”靖北侯雖然和二皇女狼狽為奸,可也不敢公然忤逆大皇女呢。

“本王相信禮部。”大皇女折騰半天,終於回歸了這句話。

靖北侯第一次覺得大皇女大概聽不懂人話。

或許所有人都覺得她聽不懂人話。

不過既然大皇女聽不懂人話,那禮部就不得不捏著鼻子做事了。

靖北侯倒是往女帝麵前告了大皇女一狀,這麼便宜的好事兒如果不告一狀,那二皇女什麼時候才能出頭呢?

然而出乎靖北侯的預料,女帝似乎對大皇女逼迫禮部完全不放在心上,而是命禮部照大皇女的意思辦。靖北侯這就覺出一些不對勁兒了,出了宮就往二皇女的王府去,就見二皇女本就帶了幾分緊張地在屋子裡轉來轉去,見了靖北侯就跟見了救星似的撲上來,“大人!”

“殿下怎麼了?”靖北侯遭遇了大皇女的折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呢。

說起這個二皇女就十分抑鬱。

她雖然想要和柔君搭上關係,不過也不是想要舍棄生父的,因此今日借著看望生父的借口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