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一)(1 / 2)

快穿之炮灰有毒 飛翼 19275 字 3個月前

當這滴眼淚落在她的手背, 她感到深切的痛楚。

明明他的刀鋒近在咫尺沒有刺入她的身體, 可是心口卻莫名地疼痛。

她同樣握緊了手中的靈劍, 卻不能更進一步。

“舒舒。”這個男人依舊在低聲呼喚。

她冷冷地收回了目光, 眼中閃過更深切的殺機。

從沒有人這樣喚過她的名字, 哪怕是曾經將她一手養大的師尊, 也沒有。

以為自己叫幾聲, 就可以叫自己放他一條生路?

她不喜歡這突如其來的不適與軟弱,慢慢地將靈劍,一寸一寸從他的丹田拔了出來, 看到他單膝跪在自己的麵前,雲空之中,無數的仙衛與妖獸之下, 仿佛是認輸, 卻隻是冷笑,抬頭看向更高遠的雲空。

那無儘的虛空之中, 仿佛有另一雙眼睛在緊緊地看著這一切, 可是她卻並不在意, 退後了一步, 長發飛揚, 高聲喝道,“這是北地神國!永遠, 永遠都不會臣服仙庭!”她的麵容冷厲而強硬,長發揚起的瞬間, 那些妖獸同時發出了咆哮。

“天君!”如喪考妣的聲音在她的麵前傳來。

那仙庭討伐而來的戰車之上, 傳來了悲絕的哀鳴。

一道青虹自戰車而來,轉眼就落在了她的麵前。

這是一個雙目怒睜的英俊的男人,他修長俊美,一雙眼睛赤紅,扶住了跪在她麵前一聲不吭的那個青年。不知是鮮血還是淩亂的長發落在他的手上,他幾乎是在用悲痛來質問道,“天君,為什麼不殺了她?!”

他的話令她不明白,又似乎有莫名的明白,她看到那個長發漆黑的青年微微挑起了頭。那是一張俊美到了極點,甚至用語言都無法形容的青年,仿佛世間一切的風姿,日月星辰的光輝,都彙於他的身上。

那雙漆黑的眼睛裡,閃動的是最美麗的光。

可是此時這雙眼睛卻黯淡而傷感,他抬頭靜靜地看著她,似乎連自己的傷口都顧不得。

成王敗寇而已。

她半點都不同情這個青年。

若不是她搶先一步,若現在被捅一刀的是自己,誰又來憐憫她的?

“玄曦天君,技不如人,就不要在我的麵前露出弱者的姿態,隻會叫人看不起你。”她冷冷地說道。

“你!”玄曦天君並沒有說話,然而他身邊的青年卻大聲怒斥道,“叛逆!若不是天帝仁慈,北地神國早就被蕩平於三十三天,你以為仙庭拿你等無可奈何?若不是天君為你等出言,你們…”他雙目憤憤,怒視著冷笑的女子。

那女子的臉上露出的是最無情與傲慢的表情,仿佛她的眼睛裡從未有感情,也仿佛是…她之所以在三界聲名赫赫,本就是因她…沒有人世的感情。

“北地神國,永不朝天。”沈望舒冷冷地說道。

“永不朝天?!”那青年被她的狂傲氣得渾身發抖。

他大聲笑道,“好一個永不朝天!”

這等對天庭全然沒有敬畏,甚至永遠不會臣服的亂臣賊子,哪怕是拚上他們的性命,也要將這神國從三界抹去。

不然,仙庭,天帝,漫天星君的尊嚴蕩然無存。

“天君,您聽了這等大逆不道的反叛之言,還要放過她?”他垂頭對無聲的青年大聲問道,眼裡閃過一抹深切的失望。

他在玄曦天君無聲的回答之中,難掩悲憤地說道,“驚魂鐘,輪回塔…屬下已經為天君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可是為什麼炸裂輪回塔的,卻是天君您自己?”

當這兩人交鋒,彼此刀刃相向幾乎要同歸於儘的時候,他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器驚魂鐘,將眼前那驕傲而冷厲的女子的神魂一瞬間製住,順便將她投入輪回塔。明明隻要在那無儘的輪回中消磨她的神魂,不用多久,她就會在輪回之中失去仙靈護體,煙消雲散。

他在輪回塔為她安排的,都是最悲慘,最能湮滅精神與鬥氣的寄宿之體。

可是卻驚恐地發現,當這女子的神魂進入輪回塔,竟然無法消磨她的神魂,還令輪回塔中的那無儘輪回變得麵目全非。

哪怕是生在最悲慘的人身上,可是她依舊能夠逆轉

乾坤。

明明玄曦天君進入輪回塔,是為了將她的神魂徹底斬殺,毀滅她的神魂,從未在外抹去她的法體,可是這青年沒有想到,不知是遭遇了什麼,玄曦天君的神魂同樣變得不穩定起來。

他曾經將靈魂的刻印深埋入玄曦天君的神魂,保證他能夠在她出現在輪回世界中的第一時間找到她,進而在她立足不穩的時候殺死她。可是明明一切都計算得很好,他確實找到了她,可是為什麼…

卻出現了偏差?

“那是舒舒。”玄曦天君低聲說道。

“什麼?!”

“我的舒舒。”他捂著自己流著鮮血的丹田,目光卻執著地仰頭,安靜地看著那雲空之上無比驕傲,飛揚的女子。

他的一滴眼淚從精致的眼角滾落。

他終於明白,當他和她初見的第一世,當他是高高在上的魏王,而她隻是一個委頓在地,露出蒼白笑容的受傷的女孩子,他把她抱在懷裡時心中的悸動,或許並不是愛情。

那或許,是找到了自己的仇敵,因此自靈魂而升起的殺機。

那感情來得太激烈,令他分不清心中的戰栗究竟是什麼感情,於是他覺得自己愛上她,娶她回到自己的王府,然後在日夜朝夕相對之後,真正地愛上了自己的妻子。

他死死地記著一切,或許是輪回塔保證了他的神魂與記憶不滅,那或許本來不過是為了保證,能夠叫他記得要殺死眼前的女子。可是他愛上她,記得她,尋找她,然後一世一世地愛上她,最後整個命運,都偏離了方向。

“我不後悔。”他輕聲說道。

哪怕…她回歸法體。

徹底地忘記他。

還將他視作生死仇敵。

可是他依舊從不後悔對她的愛。

哪怕她忘記,可是隻要有他一個人記得就足夠了。

他永遠都記得她,記得他們之間的愛情。

他已經無法向她揮刀。

這場戰爭,還有爭鬥,原來真的是他輸了。

“天君!”那女子的靈劍似乎帶著詭異的靈氣,刺入了玄曦天君丹田的傷口卻從未有過愈合,甚至還在侵蝕他的法體,那傷口之上,已經化作了漆黑的顏色,現出幾分恐怖。

青年顧不得對玄曦天君怒其不爭,急忙從虛空之中抓出了幾枚靈丹,塞入玄曦天君的口中,急切地說道,“望舒少君乃是上古靈劍通靈,據說通靈化人的那一日殺氣衝天。她一向妖異,天君您身份貴重,我們不能耽擱。”

就算是仙庭的仙衛儘墨,也不能令玄曦天君有一點的事。

因為玄曦天君是…

“走不了了。”玄曦天君卻隻是垂了自己一雙修長的睫羽,淡淡地說道。

“什麼?!”

當他抬起頭震驚地看向四周,這才發現無數的靈光向雲空之中交彙而來,其中隱隱的殺意與威壓令人毛骨悚然,幾乎是轉眼之間,所有的仙衛竟然就被團團包圍,那些靈光散去,就看到其中雲海被撥開,無數的妖獸仙獸緩緩地露出巨大的身體。

那些妖獸在雲海之中若隱若現,一聲聲的低沉的咆哮,令這青年雙目一縮,抬頭指著望舒少君厲聲喝問

道,“北地神國,真的要與仙庭為敵?!”

“難道不是仙庭覬覦我神國世界?”望舒少君冷笑質問,指著這青年聲音冰冷地說道,“顛倒黑白,仙庭無恥,真是令人大開眼界!明明是仙庭,爾等,覬覦我神國富饒,至強的戰力。為何要在這裡擺出一副你們才是正義的嘴臉?”她頓了頓,一雙手死死地抓緊手中的靈劍,這是她真正的法體,是她化形之後的原型,低聲喃喃地說道,“北地神國當年,曾應仙庭邀請,無數妖獸進入仙庭,可是如今,他們在哪裡?”

“他們隻是戰死了。”

青年臉色有些不好看地說道。

“他們其實做了你們的炮灰!”望舒少君厲聲道,“天庭之下人人平等,可是為何仙衛尊貴,衝鋒陷陣

都是我北地屬民?!他們的命就不是命?你們就高貴,比我們高出一等?!”

她雙手顫抖,難掩臉上的怨恨,輕聲說道,“並不是!我們並沒有比你們低賤。既然仙庭看不起我等蠻夷,那就破天而去,又如何?!”她忍不住想到那些曾經應天庭宣召,前往仙庭的年少的屬民。

那個時候,他們還相信著仙庭,相信仙庭的庇護。

可是結果卻並不是這樣。

最優秀的少年們戰死在不知名的地方,永遠都不能回到故土。

既然如此,她為何還要繼續臣服?

她要維護自己屬民的真正的命運。

“不過是一些妖獸…”青年冷冷地說道。

妖獸不過是蠻夷,北地蠻荒,就算化身為人,可是依舊低賤。

“這話,去和你們仙庭的司水星君,和你們仙庭的大妖英招說去吧!”望舒少君頓時冷笑。

她的聲音在雲空之中震蕩,有更多的妖獸,慢慢地彙集在她的身邊。

它們用巨大的身體將她保護住,然後巨大的獸目之中,露出深切的痛楚。

“那是我們的錯。”玄曦天君突然說道。

“天君!”

“我早就對師尊說過,既然歸於仙庭,生而平等,就不該將這些屬民的命視為螻蟻。所謂的仙庭高貴,不過是因我等的出身。可是真正的高貴,卻不是躲在彆人用性命鋪就的染血的路上。有多少的尊榮與榮光,就應該付出多少的鮮血。我們本應該走在最前。”

俊美的青年微微揚起了自己的下顎,那雙眼睛裡透出的光彩,令人無法轉移目光,他輕聲說道,“榮光加身,就更應該維護這份榮耀。”

“說得比唱的都好聽。”

真的這麼覺得,還來討伐她?

望舒少君隻想一口唾在這青年的臉上!

“你怎敢質疑天君!”青年大怒。

“公平搏殺,為何背後傷人?!驚魂鐘!好無恥的手段,我為什麼不能質疑他?!”望舒少君指著玄曦天君,美貌絕倫的臉上,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低聲說道,“玄曦,當日,是你定下規則,你我鬥法,生死勿論。你死,仙庭退兵。我死…”

她頓了頓,聲音冷酷地說道,“神國遠遁三十三天,永不出世。可是你貪生怕死,背後用驚魂鐘偷襲我,這等為人,真是令人厭惡。”

她不知為何,說著這樣冷酷而厭惡的話,看到那青年仰頭,幽深的眼睛裡的那無法言喻的痛苦,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難以自持。

那是一種…怎麼可以看到他傷心…

望舒少君猛地沉了自己的臉,一隻手點在自己的額

頭。

並沒有被人下了迷魂咒,看來,自己是想多了。

“驚魂鐘是我的法寶,不是天君的。”那個英俊的青年急切地說道。

他拚命地維護著玄曦天君的聲望,發現那些仙衛的臉上露出遲疑,不由大聲辯解。

可是他還是迷惑了一下。

比起被打了一記驚魂鐘,望舒少君明顯更應該記恨的是自己被打入輪回塔,那才是最折磨人的地方,可是望舒少君卻一字未提。

仿佛是…將那炸得四分五裂,此時化為烏有的輪回塔,給忘記了一樣。

青年的眼裡閃過驚疑不定的神色。

他當然知道背後傷人是小人的行為,然而他受命保護玄曦天君,如果玄曦天君在此地隕落,所有的仙衛,包括他,都得死。

不想死,他就隻能哪怕偷襲,也得叫玄曦天君勝出。

如果不是望舒少君的戰力竟然遠超想象,這兩個人幾乎將半邊天都打碎,甚至動搖了這片天地的根基,令得星河搖曳,群星墜落,他不會插手這兩個人的爭鬥。一想到這裡,這青年就忍不住同時嘔出一口鮮血。

驚魂鐘雖然完好,可是輪回塔卻被玄曦天君打碎,傷到了他的本命元神。此時他眼前有些模糊,然而卻

一動都不能動。

無數的妖獸將他鎖定。

“你是他的屬下,當然是他的責任。”望舒少君冰冷地說道。

她挑眉看著這青年吐血,突然問道,“你又是誰?”

“你!”這青年目眥欲裂。

望舒少君這句話,顯然是對他的侮辱。

隻有在她眼中的無名之輩,才會被她無視。

仙庭仙衛與北地妖獸們爭鬥十年,望舒少君竟然沒有記住他的名字。

他氣得再次嘔出一口血。

“你這也不怎麼樣。”望舒少君目光冷冷地落在玄曦天君的身上,突然冷笑了一聲。

她手中的靈劍,遙遙指住了這個氣質尊貴,如同眾星捧月立在仙衛之中,哪怕重傷依舊風姿卓絕的青年。

長風而起,他的長發吹落在臉上,可是他的眼神卻那麼悲傷。

“玄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望舒少君冷冷地說道,“若天帝,看到你的頭被掛在神國的上空,他一定會知道,他本就不該來討伐我們。”

她笑起來的樣子帶了幾分凜冽與鋒芒,那光彩奪目

,連日月星辰都無法掩飾的光彩,都在她的身上。哪怕說著最殘忍的話,可是依舊那麼美麗奪目,令人心悸。她的話音剛落,妖獸們便開始咆哮,而這個美豔的女子的眼中,卻露出一抹悲憫。

那是與她鋒芒畢露的眼,完全不同的情緒。

“就用你的死,叫天帝知道,沒有誰的生命,是低人一等。”

她喃喃地仰頭,握著永不離身的靈劍,仿佛透過無儘的蒼穹,看到那天外的號稱最尊貴的人。

“我們的生命,和你們這些中天仙人的生命,一樣寶貴。”

她自天上,冷冷地看了下來。

玄曦天君仰頭看著她。

她美豔得光芒萬丈,他卻隻能在這裡無聲地看著她。

“你說得沒有錯。”

他垂了垂自己的眼睛,輕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