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我還會再回來的。
隻此一句,中間隔斷的,就是十年的幽幽歲月,十年對於聶政來說是漫無邊際的等待和嚴寒。而對於景平來說,卻不過隻是區區一個睜眼的瞬間。
景平再次睜開眼睛時看見的人是冥紅,而自己正躺在她位於觀塘的公寓小床上。
伸手下意識的撫向腰間,確定肚子上的那塊肉還在後,景平長長的舒了口氣。
“放心,寶寶身體很健康,可比你這個媽媽要強壯多了。”
耳畔是久違的冥紅打趣的聲音,景平一愣,繼而慢慢坐起上身衝她冷著臉道:“冥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突然又回來了,快給我說清楚!不然你信不信我馬上撲上去咬死你?”
暈眩前的那一刻,子彈貫穿血肉的痛苦是那般清晰和痛苦,景平的眉頭深皺,恨不得把眼前這笑顏如花的損友痛打二十大板!。
胸前的肌膚完好無暇,沒有任何槍傷的痕跡,讓她直覺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很冗長的夢?隻是微隆的肚子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她不是聖母瑪利亞,她沒有自動生子的功能。她是真的穿越到了1984年的香港,還和新義安的老大聶政開始了一段轟轟烈烈的感情。
“喏,你自己看。”
冥紅隨手遞過來一份報紙,日期赫然是2012年8月15日,離她穿越的那日隻過了一天。
隻見報紙上的頭條是《新義安大佬聶政攜其交往十幾年的神秘女友於沙塘祭拜亡妻,結束後兩人分開離場,疑似中途不合》
聶政,攜神秘女友拜祭亡妻麼?
景平的眼睛有些酸澀,儘管報紙上的照片不甚清楚,可她還是第一眼就看出一臉森然的聶政身側站著的女人赫然就是林柔,自己的小姨。那般美好精巧的下巴,任是戴了墨鏡也遮不住的絕世風華。
他們,饒是這樣,最後還是在一起了麼?
“喂喂,回神!給你看報紙不是為了讓你傷心的,景平,你看出了點什麼沒有?”
冥紅的手腕在景平眼前晃了晃,景平回神,淒然笑道:“發現了,他們都沒有死。”
他們都還活著,活在二十一世紀的這個時空裡,而且還活的很好。
冥紅聞言點頭,頗有些心虛的抬頭看了景平一眼,小心翼翼的道:“景平,說起來還是要感謝你,之前因為我哥哥的失誤導致了林柔和聶政的死亡,現在這兩人已經無事,你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任務完成了?景平一曬,看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根本就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那一天,冥紅是被景平拿著拖把打出了家門的。
一切都恢複了正軌,既然林柔沒死,那麼之前莫名得到的巨額遺產自然也就成了一場空。景平對此並無半分怨懟。她想了整整兩日,最後才想明白隻怕自己的那一場經曆不過就是充當聶政和林柔之間感情的奠基石。他們相愛相殺,而她所起的作用無非一個緩和。
景平隻用了短短三天時間就搞定了所有事情,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回了大陸。上飛機之前冥紅滿是篤定的告訴她:“景平,你終究是會回來的。”
景平淡淡一曬,前塵往事。那一穿越的背後冥紅究竟想要得到什麼她已經無心再問,她現在所想隻是回到蘇州老家,回到爸爸的身邊,安靜的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
這是聶政的骨血,這是她愛的男人給她的唯一一個禮物,為何不要呢?
儘管電話裡再三強調過不要爸爸來接機,可是在出口處看見那個高舉著牌子一身煙灰色修仙西裝的挺拔身影時,景平心裡還是明顯的雀躍。
真正讓她開心的是,蘇爸比她想象中看起來還要年輕一些,衣著整齊,頭發油亮,整個人看起來也更有精神。
坐上計程車後,車子往郊區的夾駛去,景平主意到爸爸的反應很不對,神情很是糾結,一路上抬起頭看了她無數遍,在自己抬頭迎向他的時候,他又飛快的低下頭去。
爸爸這是怎麼了?景平滿腔疑問,手不自覺的摸向肚子,心裡納悶的同時也在糾結著等等該怎麼和老爸開口說孩子的事,她知道老爸一向疼她,這樣的情況,謾罵或是嫌棄什麼的,自然是不會有,可是一番盤問卻是根本躲不了的了。
正在她琢磨著想要開口時,就見爸爸搓了搓手,猛的抬起頭麵色赫然的看著她道:“平丫頭,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什麼事?爸爸你說吧,我們是父女,有什麼不能說的?”
景平表現的落落大方,心裡卻一個勁的犯嘀咕,依照她小時候的經驗,每每爸爸擺出像現在這種又是搓手又是赫然的摸樣,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他在心虛。
果然,蘇爸呐了好一陣,方咧著嘴角小心的看著她道:“平丫頭,你母親去了也有8年了,我……我最近新交了個女朋友。”
說完話見景平沒有反應,他趕忙又加了一句:“你放心,你沈阿姨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絕對不會讓你吃苦頭的。”
景平抬頭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家老爸一眼,到此時方輕輕的吐了口氣。
是她疏忽了,媽媽已經過世8年多了,爸爸一直以來就是一個人過,難免會覺得孤單。而且他年紀大了也很需要有個人能在身邊照顧。
舔了舔唇,景平笑的俏皮,伸手搭上了自家老爹的肩頭,擠眉弄眼道:“就這事?哎呦爸。能有個人陪在你身邊照顧你,這是好事,我求之不得,又怎麼會生氣?難不成爸爸會因為有了沈阿姨之後就不愛我,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嗎?”
“呸!說的這是什麼鬼話!”
蘇爸抬手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記,景平吐了吐舌頭,像小時候一樣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頸撒嬌道:“老爸,其實我也有事想要和你說。”
“什麼事?”
蘇爸此刻卻是麵色一變,一臉的認真。就見景平眉頭輕皺,伸手拉住自己老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蘇爸本來是麵色如常,待發現手下的皮膚是微微隆起的,不由的麵色一變,下一秒隨即麵色大變,瞪大虎眸看著她道:“這是……?”
景平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道:“恭喜老爸,你馬上就要有個小外孫了!”
此言一出,就見蘇爸咧嘴一笑,就連眼角的皺紋都鬆了幾分,然而下一秒麵色板正就衝她道:“那我女婿呢?怎麼沒有跟你一起過來?!”
問話至此,景平的麵色怔忪。
雖然早有準備爸爸會問這句話,可是親耳聽到這個問題,她還是覺得呼吸一窒,好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一樣。神色不自覺的染上幾絲寂寥,景平道:“他死了。”
既然注定無法相守,他們之間隔著的不止是兩個時空,更是無法跨越的混亂三角關係。既然如此,不然就把那段記憶埋葬封存,就當他已經死了。繁華散去,一切皆是新生。
蘇爸聞言滿是憐惜的看了女兒一眼,神色晦明,他知道女兒必然是有了一番苦難的經曆,隻是當這一切擺在他的麵前,他卻根本就不能以一副嚴父的姿態去訓斥她。
女兒也受了傷,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隻能堅定不移的站在她身後做她有力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