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疑問一直伴隨著景平數月,直到進入產房的那一日。
本來蘇爸怕她吃苦頭,說是剖腹產,但是醫生說景平身體健康,胎位很正,順產不是問題。
當躺在產房的病床上時,景平眼前一片空白,陣痛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中午。在醫生的幫助下,景平費儘力氣終於產下了一子。
孩子脫離母體的瞬間,景平就感覺到腳踝處的雞血玉開始發熱,滾燙而嚇人,皮膚上傳來的燒灼感越來越強烈。迷蒙中她便墮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景平發現自己身處聶政的書房。而聶政此刻正端坐在案幾上眉眼森冷的看著她:“你還記得回來?我等了你多久你可知道?”
景平心神一震,不知這是夢境還是現實,隻是麵對這樣的聶政,她第一反應就是心底一悚。下意識的便垂下了腦袋。
氣氛越來越僵冷,景平抬頭偷偷的看聶政,卻見他依舊麵色森寒,讓人不寒而栗。那雙眼眸如餓狼一般的鎖定她,景平毫不懷疑下一秒自己就會被他撕碎。
這樣的目光是景平打心眼裡畏懼的。然而被男人這樣看著,景平原有的心虛默默散去,唯有怨氣自心底慢慢生出。聶政這幅臉色究竟是給誰看呢?她蘇景平自認從來沒有對他不起,倒是他,最後不還是和林柔在一起了麼?
想到此她抬頭,本想惡狠狠的回視男人,豈料男人此時卻是麵色一轉,神色帶著寂寥的苦痛和掙紮: “景平,你說過你會回來的,可是我等了你十年,你都沒有回來。我就快等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
周圍的背景,書房,茶幾,地板,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淡去,聶政的臉也慢慢的融於黑暗。
景平再次睜開眼睛時,入眼俱是一片白色。
在醫院住了一星期便回了蘇家,沈阿姨對她的照顧更加體貼和小意。
景平剩下的男孩取名聶銘。乳名毛毛。本來蘇爸是眼巴巴的指望著他能姓蘇的,奈何拗不過景平的固執。
女人在月子裡最是要仔細,若是疏忽了一點點,都會對以後的身體造成不小的隱患。對此沈阿姨顯然很重視。
生產那日的夢境景平後來再也沒有做過,雞血玉也沒有再發燙過。可是夢中聶政那張植滿驚痛和哀傷的臉頰總會時不時浮現在她眼底。一想起每每總是覺得心裡揪痛的厲害。
如此景平其後的三個月便一直在懊惱和憂慮中徘徊,對於聶政,她放不下,可是卻沒有多餘的力氣回去找他。然而她又心有不甘。如此便衍生出了另一種焦灼。這份焦灼感一直持續到三個月後的某天深夜,雞血玉石再次發燙,仍舊是夢境,隻是這一次卻沒有絲毫的物體或者是人。就像是電影院中的小劇場一般,有的隻是黑白字幕,白布上落下墨色的字跡,觸目驚心。
1994年,有組織犯罪案及三合會調查科(俗稱○記),透過滲入“新義安”黑幫的場地搜集罪證,成功拘捕聶政及一乾黨羽,並控以“身為黑社會會員”罪名,最後新義安核心領導十六人順罪成被立判監九個月。其中兩人在獄中身死。
獄中,身死!
景平再次睜開眼睛時,雞血玉還在發燙,腳踝處的皮膚都是熱的。,景平抱著膝蓋半坐在床上,一時間很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已經摸到了規律,每一次雞血玉發燙都有示警的意思。聯係到方才在夢中看見的一切,莫非94年新義安的那場浩劫也波及到了聶政麼?聶政有危險?
可是明明聶政和林柔現在兩個人都過的好好的,那就表示1994年香港警署對新義安的那場大清洗聶政並沒有損傷。然而那夢境又是怎麼回事?
朦朧間眼前又閃過冥紅的臉,想起登機時冥紅看著她唇角那詭譎的弧度,還有她那句預言一般的話語“景平,你終究是會再回來的。”
回來,再次回到香港麼?!
黑暗中景平慢慢的從大床上爬坐起來,眸色一片清明。既然躲到了這裡都無法安寧,那個男人就像是魔咒一般無時無刻不出現在她的腦海。與其如此繼續掙紮糾結,不如就回去一趟!無論是找到現代活著的聶政,還是1984年那個與她相愛的聶政,她都要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