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不登三寶殿,鄭寶林?”
蘇羨情一向冷麵示人,新晉嬪妃有一多半被她嚇得不敢再踏進關雎殿半步。而鄭宴則登堂入室,大大方方地找了地坐,一點也不見要走的意思。
“娘娘琴曲動人,何不讓妾身高歌一曲,看看這曲是否能傳到偌大的承乾宮?”
鄭宴倚在座上,手指摸著青花瓷茶盞,笑得意味深長。
“何解?”
“太子與宮妃私通,這宮妃卻與側後關係匪淺。這當如何解釋?”
蘇羨情終是轉頭,目光凜然逼視鄭宴,語氣不善:“造謠生事,你好大的膽子。”
“一個七品采女,居然有這樣的膽子?恐怕是受人指使。”鄭宴麵不改色,氣定神閒地靠在座上,慵懶非常。
“若是東窗事發,太子與皇後這對落難母子定是首當其衝。可若徹查,便一定會查到側後的頭上。”
蘇羨情不為所動:“口說無憑,怎能證明側後與此事有
染?”
鄭宴笑著搖頭,悠然道:“隻要賢妃娘娘將證物放到側後那裡,不就行了?”
蘇羨情似是聽到什麼可笑的事,冷冷道:“你可知側後是本宮長姐?”
“一個人生來就失去了所有屬於她的東西,隻是因為長幼之分,可憐呐。”鄭宴嗤笑,神色戲謔。
蘇羨情無言,伸手掙斷了琴弦,血從細嫩的指尖滴落。蘇羨情卻好似忘了疼痛,麵色陰鬱可怖。
鄭宴起身,行至蘇羨情身側,用錦帕將蘇羨情的手指裹住。
“何須猶豫,那本就是你應得的。”
蘇羨情盯著鄭宴,眸色晦暗不明:“繼續說。”
“李羨嬰喜香,尤其是晚香玉。此香最獨特之處,便是與其他香混合後,能將其他香的功效發揮到極致。太子愛用龍涎香,此香有催情之效,若輔以晚香玉,再飲上一杯好酒……”
鄭宴打理著蘇羨情的手,不緊不慢地答。
“事發後,陛下定會循著李羨嬰,查到側後的頭上,事關皇家顏麵,陛下定會徹查。皇後自顧不暇,喻宸與側後素來不合,陛下定會將此事交予虞淑妃。”
“隻要證據在手,側後便百口莫辯。構陷太子,欺君罔上,單單一條罪名,她就難以脫身。”
“但陛下顧及前朝形勢,應會念在她伴駕多年,留她性命。到時打入冷宮,陛下必會將目光放到娘娘身上。您也是太傅之女,一樣可以維係前朝關係,太傅也不會為一個不中用的長女和陛下撕破臉。”
“太子失勢,皇後沒了依靠。側後的兒子必會交予您撫養,側後的位置也會是您的。”
鄭宴將蘇羨情的手放下,麵色沉靜如水,仿佛方才的惡毒詭計與她毫無關係。
“你求什麼?”如此費儘心思,不惜鋌而走險,定有所圖。
“妾身無意害人,隻可惜,您的長姐太不識時務。”
蘇羨情挑眉,饒有興趣地打量鄭宴。
天邊驚雷一聲,大雨將至。
“妾身家鄉總是瀟湘楚雨,不想這宮中的第一場雨,竟來得這樣快。”鄭宴望著窗外,喃喃道。她目光陰翳難測,不知在思索什麼。
“風雨已起,是洶洶。你啊,是該找個地方避雨了。”蘇羨情笑得了然,將斷弦的琴踢到一邊。
喻宸站在隱月閣外,望著隱月閣的牌匾出神。
她喝了酒,瘋瘋癲癲便跑到了這裡。明知不該想那笑麵狐狸,卻仍鬼使神差地跑來,傻兮兮地在門外踟躕。
酒勁上頭,喻宸隻覺頭暈目眩。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喻宸咳了兩聲,扶住身側的一棵桃樹。
雷聲轟鳴,大雨傾盆而下。
這場雨積蓄已久,四方的庭院漸漸升騰起蒙蒙霧氣。冷雨灌入喻宸的衣衫,寒意徹骨。喻宸瑟縮了下,她感覺自己像塊怕水的火炭,渾身燙得要命。
喻宸脫力,靠在樹上。
她迷迷糊糊地,難過得想哭。
“鄭宴…鄭宴……”喻宸燒得厲害,竟說起胡話來。
喻宸隻聽得有腳步聲,便朝那邊挪動。還未開口,便被攬進一個溫熱的懷抱,那個懷抱不算寬闊,卻令人安心。
“怎得燒成這樣?”
熟悉的聲音響起,那人的手依舊是涼的。
喻宸笑了一聲,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