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
蕭寒平已經數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但他今天精力不濟,也沒有應約的打算。
麵對女孩的主動邀請, 他用詞委婉:“抱歉, 我在等人。”
女孩明亮的眼睛裡頓時透露出不做遮掩的失落,但聽出蕭寒平的拒絕, 她沒有糾纏的意思,隻歪著腦袋說:“那好吧。”
話落再衝蕭寒平笑了笑,就轉身沿原路返回。
蕭寒平已經收回視線。
他陷坐在沙發裡,單手扶額,雙腿交疊, 縮小的星網投影攤在膝上,正滾動著播放著的視頻。
霍深站在另一個方向看著他。
閃爍的投影熒光映在蕭寒平的側臉, 顯得他本就削挺的五官輪廓更分明,那雙深邃的眸光此時微斂, 似乎漫不經心,周身卻仍然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
讓人想靠近,又怕打擾。
霍深微抿薄唇。
蕭寒平沒有注意到他。
他卻把剛才的一幕儘收眼底。
等到女孩離開, 他再站在原地良久,才抬腳繼續向前。
熟悉的影子打在眼前,蕭寒平沒有抬頭,隻問:“誰的電話?”
“是老師。”
霍深沒有提起剛才看到的一幕,也沒有坐下, “這裡有個地方比較安靜, 去坐一會兒?”
大廳裡聲音嘈雜, 他了解蕭寒平的習慣, 不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也果然,蕭寒平的聲音很快響起:“走吧。”
兩人合體,周圍有不少人都想上來搭訕,奈何不論是霍深還是蕭寒平,都沒有這方麵的暗示。
眼見兩人走進一處小會議廳的走廊,城主歎了口氣,攔住了其餘人的動作。
像霍深這樣的大人物,到這裡來,本身就是他們的運氣,霍深如果願意留下,她當然也要一切順著霍深的意思來。
現在這兩位明顯不想被打擾,她還是不要去捋虎須了。
而蕭寒平和霍深,一路走來也的確沒有遇到太多人。
霍深無意發現的這個小會客廳,位置相對來說,距離宴會大廳偏遠,空間又小,自然不如另外幾個廳受歡迎。
不過,他們也沒到會客廳內。
到門前時,霍深問:“走一走嗎?”
蕭寒平看他一眼。
霍深說:“我沒有彆的意思。如果你累了,我們先去休息。”
蕭寒平沒有開口,隻沿著走廊,繼續往前。
今天這座大廳內各個通道全部開啟,走廊四通八達,處處暢通,越往裡,越是安靜。
霍深看著他的背影,薄唇微抿起淺淡弧度,才快走兩步跟上。
“老師告訴我,那兩隻五星異獸,在兩個規模最大的異獸潮裡突然進化,它們的進化過度吸收了周圍異獸的能量,這兩個異獸潮已經不成威脅。現在各大獵團響應聯盟的召集令,正在戰場各個區域橫掃。我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這些內容,新聞頻道裡不會提前放出,但蕭寒平也早有預料。
南方形勢之前非常緊張,各大獵團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裡失守。
如今兩隻五星異獸這個最大的威脅已經解決,剩下的魚蝦,看來是不需要霍深親自捕殺了。
“我在想,在這裡休整兩天,再返程。你覺得呢?”
蕭寒平淡聲說:“你決定就好。”
霍深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他轉而道:“前麵好像有光?”
的確有光。
而且是生態模擬係統特有的自然光。
災變後,地上環境每況愈下,生存條件一年更比一年惡劣,但生活在地下,其實時間大多也是枯燥壓抑的。
於是災變前的生活,成了所有人心中向往的殿堂,並促使研究院研發出這類模擬災變前自然環境的生態係統。
它的體驗價格相當昂貴,一般來說,隻有高收入人群才用得起,各大高消費區域也有安裝。
這座地下城,卻把它放在極少開放的角落裡?
蕭寒平道:“過去看看。”
霍深沒有異議:“好。”
剛才的一幕發生過後,他已經不想刻意在蕭寒平麵前談論關於感情的事。
現在,至少今天蕭寒平還再拒絕他留在身邊,也沒再和他形同陌路。
隻要把之前的事繼續壓在心底,他也知道,至少還可以維持表麵的平靜。
這已經不是他設想中那個最壞的結果。
可人性總是貪婪的。
霍深原以為這樣就足夠。
他原本也不想再奢求更多。
可一旦將滿腔情感剖開,儘數展現在蕭寒平麵前,當他的最後一層心事終於清清楚楚徹底暴露。
這樣的滿足又化為烏有。
貪婪的念頭總在心間縈繞,像惡魔的低語,不斷在耳邊回響。
他控製不住想奢求更多。
再近一點。
能不能再近一些——
直到看著那個女人從蕭寒平身旁離開。
即便明白蕭寒平不會為了讓他死心而認真考慮起這方麵的事,可他絕不願意因為他的緣故,去加快這一步發生。
看著蕭寒平的背影。
霍深彈了彈指尖,才繼續道:“這裡之前是研究院的研究中心,這可能是在那個時候的遺留裝置。”
“嗯。”
霍深說:“回到中央之後,在餐廳也裝一個吧。”
“可以。”
災變前的風景,他們都曾親眼見過。
比起災變後出生的新人類,他們更懷念那樣平淡卻沒有危險的環境。
儘管這樣的模擬係統哪怕足以讓人身臨其境,也遠遠不夠真實。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光的源頭。
夕陽餘暉,是從一處打開的房門裡傾倒出來。
金紅的光亮灑滿走廊,空氣中跳動著灰塵的細細顆粒,仔細聽,還有微風掃動樹葉的聲音。
驀地,一道腳步聲打亂了這份寧靜。
霍深眉頭微皺。
這裡已經有人捷足先登。
他正要開口,就聽到門內腳步聲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沒多久,一個眼熟的身影堵在門前。
看到蕭寒平和霍深,尤其是霍深的存在,讓對方也皺起眉頭,說話時語氣十分不友好:“怎麼是你?”
霍深道:“鞏隊長,如果你不想見到我,下一次,可以隨身帶上你的銘牌,走到哪裡,麻煩把它掛在顯眼的位置。”
鞏濤又被他氣得一滯:“你——!”
霍深對他的印象也稱不上好,話落就轉向蕭寒平:“我們去另一邊。”
這兩人見麵總有動手的前兆,蕭寒平也不打算讓他們待在一起:“嗯。”
然而,在他們轉身之前,鞏濤強忍著對霍深的惱怒,突然開口:“等等!”
霍深冷眼看他:“怎麼,鞏隊長又有指教?”
鞏濤知道說不過他,索性轉向蕭寒平:“明鋒,我記得那天你也在場,我想請你過來確認一下,這應該不是我看錯了吧?”
那天?
蕭寒平道:“你想讓我幫你確認什麼?”
鞏濤下意識看了霍深一眼。
他有心想讓霍深避一避,可又猜到霍深肯定不會順著他的心意做事,隻好當他不存在。
“就是你和主席一起去聯盟,見到蕭寒平的那天,在聯盟會議大廳,薛熠放過一段視頻,你還記得吧?”
提到這件事,霍深臉色微沉:“鞏濤,你究竟想說什麼?”
鞏濤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那天薛熠放的視頻和團長有關,我看到團長躺在一個房間,裡麵的布局——”
說到這,似乎認為隻靠形容沒辦法把事情解釋清楚,於是後退一步,讓開了位置,方便讓蕭寒平看清門裡的風景。
“你看,是不是和這裡,一模一樣?”
門內,入眼是一張床。
床麵鋪著白色的薄被,寬大鬆軟,隻單看,似乎很尋常。
床一側,是安裝了生態係統的牆麵,模擬出了一扇落地窗的模樣。
隨著鞏濤的後退。
蕭寒平邁進室內。
霍深緊跟在他身後。
進了門,房間內的一切擺設儘收眼底。
紅彤的自然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床前,一一鋪滿周圍的沙發、圓桌、書架、地毯,以及離床頭不遠的一扇房門。
視線在四周掃過一圈,霍深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緩緩收攏。
不需要蕭寒平確認。
當天薛熠放出的投影,他離得最近,也隻有他看得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