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各聊各的還不覺得,等坐在一起,那才叫一個精彩。
雖說在場妃嬪都是皇帝的女人,但沒寵沒品級的那幾個,對命婦來說也就是家中的丫鬟,並不放在眼裡,半時辰之前還信心滿滿的孔小媛,此時也如同袁貴人錢答應之一般,被高貴的命婦們打擊地麵色晦暗。
除惠妃家世不顯,高位妃嬪中,就隻有張妃母家沒來,雖說她父親對皇上有救命之恩,但張妃的所作所為抵了一半恩,故張家也沒資格參加芍藥宴。
按理說,張妃是該收斂些,她也不是十足的蠢貨,一開始還假笑著,努力裝出皇後那虛偽的模樣。誰知命婦們不僅用鄙夷的眼光打量她,對她的主動搭話愛答不理,還十分熱絡地去討好皇後,叫她覺得臉疼,忽又想起從前皇後萬般阻撓她進府,若不是皇後,她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氣怒之下,手一個不慎,水花四濺,皇後首當其衝,濺了一身。
“放肆!”皇後的母親章氏怒目而視。
張妃並不放在眼裡,竟還嗤笑一聲道:“皇後向來寬宏大量,想來不會同嬪妾計較這些小事吧?”
皇後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差點沒繃住。從前就罷了,宮裡的打打鬨鬨,她忍了也就忍了,可如今是大宴,如此多命婦看著,這裡代表著大越朝的半壁江山,叫她如何能忍下這口氣!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有一人忽的站起,從花間摘了朵最耀眼的芍藥,雙手獻給皇後:“皇後娘娘,此水自芍藥花間流過,芍藥素有花神之稱,這是不是表示,連老天都在讚譽您呢!”
紀挽棠與孫良人聽到熟悉的聲音,側臉看過去,驚訝地發現那人竟是孔小媛。
“是啊,娘娘,孔姐姐說的有理!”白答應第一個讚同,接著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反應過來的人。
頓時,氣氛鬆快起來,皇後的臉色瞬間好轉,麵帶笑意接過芍藥,用讚譽的眼神看了一眼孔小媛,麵對眾人的誇耀,謙虛道:“孔妹妹一番戲言而已,哪能當真呢……”
而張妃的臉卻全然變了色,麵對眾人更加不屑的眼神,竟直接起身,不顧尊卑拂袖而去。
但已經沒人在意她。
戲中人心思百轉千回,看戲人則是津津有味,不少人對這畫麵早有猜測,嫻妃便是其中一人,此時捧著從甘泉宮帶來的補血益氣粥,內心嗤笑張妃一句“真是愚不可及。”
無趣地隨處看了兩眼,卻被純月儀搭在桌上的手吸引了視線,隻見那雙纖纖玉手上,竟戴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藍寶石,與白膚相得益彰,極為雅致。
然而嫻妃的心卻一緊,那枚寶石戒她記得,當年外藩進貢,珍貴異常,其實她也很是喜愛,但礙於顏麵,自然隻能等表哥與她心意相通。
可誰知後來那王麗儀竟大膽討要,還好表哥沒給那個蠢婦,知道王麗儀討要無果後,她便一直等著戒指被送來,誰知一日又一日,她早忘了這枚戒指,卻在這時又見到了!
這麼珍貴的貢品,怎麼會在純月儀手裡?
嫻妃心一陣陣酸澀,一時心亂如麻。
恭維皇後片刻後,又有幾位膽大的命婦開始與嫻妃、寧貴嬪兩位有孕妃子熱絡起來,嫻妃這才打起精神,將不舒服藏入心底,與命婦你一句,我一言,雙方打著算盤,各取所需,其樂融融。
流水宴到了末尾,眾人皆心滿意足,禦膳房在此時上了最後一道甜湯,名為芍藥玉珠湯,色澤粉嫩誘人,花瓣飄散其間,叫人舍不得破壞。
嫻妃來了芍藥宴已經是破例,隻是想與母親見上一麵,來之前便想著不會動宴上一菜一飯,但甜湯泛著微甜氣息,看著十分精致,叫她端著細看了好一會。
就在她打算放下時,忽聽不遠處有宮女為純月儀介紹道:“這道芍藥玉珠湯乃是皇上特地讓禦廚為嫻妃娘娘研製的補湯,最是滋補養身呢。”
竟有此事?
嫻妃眼睛咻忽一亮,心中滋出些甜蜜,難不成這就是表哥給她的驚喜嗎?
歡喜之下,她失去了大半的戒備,幾勺芍藥玉珠湯便入了口。
流水宴撤下,筆墨紙硯被一一供上,皇後今日可算是大出風頭,滿麵春風道:“今年的芍藥開得格外豔麗,定是寓意大越朝在皇上的治理下風調雨順……本宴彩頭為皇上親賜的玉如意一對,各位夫人與妹妹,動筆吧。”
能進後宮之人琴棋書畫怎麼都沾兩樣,連紀挽棠都在無聊的後宮生活中練出了一手“好”字,此時絞儘腦汁倒也寫下了一首中規中矩的詩,怎麼著都能與乾隆帝匹敵。
做完“作業”後,她忍不住抬頭稍稍張望,想看看彆人的進度,結果發現這些個妃嬪一個個都身懷絕技,這個作畫栩栩如生,那個作詩朗朗上口,她的作品立馬就被比到泥裡去了。
偷偷捂住弱小而無助的詩,在她逐漸沉默時,忽見不遠處的林皎夕,那張素雅的畫紙上被潑上了一堆不明物體。
這是被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