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1 / 2)

八點一過, 元媛就收拾收拾東西下班了。

走之前,她告訴了幾個員工怎麼繼續改造餐廳,然後才風風火火的離開,能讓員工手動改造的都是小地方,而餐廳裡還有很多硬件需要改變, 那些隻能讓專業人士來乾。

今晚她又不能睡了,她得連夜把施工想法詳細的寫出來,明天再找一家施工隊, 以後就白天營業,晚上施工,這樣也兩不耽誤。

元媛在餐廳的時候就已經吃過飯了,在傅淩川的家裡, 她的房間有獨立的衛生間、獨立的起居室,但就是沒有獨立的花園陽台和書房。元媛習慣晚上在露天的花園陽台上寫東西,給裝修方案弄出一個大概的輪廓以後, 元媛望向傅淩川的房間。

她記得,女配剛搬進來的時候看過這棟房子的圖紙,傅淩川的房間是最大的, 裡麵一應俱全, 書房、迷你影音室、觀景露台、金庫密室……甚至還有一個特彆大的天窗, 天氣晴朗的日子, 在他的房間裡幾乎感覺不到牆壁的存在。

元媛轉了兩下筆,在心底歎息一聲。

沒關係,等她把股份拿回來, 她也能買得起這樣的房子。

傅淩川今天有應酬,十一點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元媛已經停筆,她坐在露台的小圓椅上,皺眉看著自己的手機。

元媛和傅淩川的房間都在樓上,互相之間隻隔著一個走廊和轉角花園,元媛就坐在花園裡,所以傅淩川一眼就看到了她,原本疲憊的心情一掃而空,傅淩川站在樓梯口,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唇。

他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元媛回頭看他一眼,然後就又把視線移回到了手機上,“沒什麼,思柔告訴我,說有一個跟我有關的視頻上了熱門,她給我發鏈接,但我怎麼也看不了,下APP也不行,搜索之後的結果是該視頻已下架。”

元媛又試了一次,發現還是不行,她的聲音中帶了幾分懊惱,“怎麼搞的,我還指著這個視頻幫我提高營業額呢,今天我在外麵累了半天,就是為了能快點火起來,帶動餐廳的熱度,什麼理由都不說就下架,難道我的臉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嗎?”

元媛沒回頭,自然也就沒看到此時的傅淩川是什麼表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再次聽到傅淩川略顯放空的聲音:“……可能是有人看到了這個視頻,不想讓你提高營業額,就把這個視頻封鎖了。”

以元媛的智商,她早晚能想到是有人在背後給她下絆子,不,說不定已經想到了,隻是她和傅淩川不熟,所以沒有直接說出來,幸好傅總應變能力很強,立刻就把元媛的注意力禍水東引了。

元媛按著手機的動作一頓,她倏地扭回頭,望向傅淩川。

煎熬的一秒鐘過去,他看到元媛認同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

如果這是一個生存遊戲,那麼傅淩川已經看到了逃生成功的結束畫麵。

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傅淩川繼續刷好感,“我讓人給你問問,如果是有人把這個視頻買下架了,那再花點錢,讓它重新上架就好了。”

元媛剛想說不用了,她自己就能處理。可話還沒說出口,元媛先沉默了一會兒。

她沒有團隊、沒有下屬、更沒有良好的人脈,根本沒法處理這件事,對傅淩川來說,這種事就是舉手之勞,元媛不怕欠人家的人情,以後隻要能還就行了,於是,想清楚的元媛爽朗的道了一聲謝,“那就辛苦你了,以後有需要幫忙的事找我。”

這句話說完,元媛覺得他們兩人的對話就結束了,畢竟以前他們倆也不怎麼說話,即使現在關係緩和了,還成了合作夥伴,也不需要耐著性子尬聊。元媛拿起筆,等了一會兒,卻沒看到傅淩川離開,她疑惑的看過去,“還有事?”

傅淩川抬起手,似乎是想從衣服裡拿什麼東西出來,可是半途,他又放棄了,乾脆垂下手,直接說道:“下周日是立冬,今年的聚會由林家舉辦,邀請函我已經收到了,你要去麼?”

每年立冬,老牌的幾個豪門世家都會共同舉辦一個聚會,這個傳統已經保持了將近三十年。剛開始的時候,參加的隻有三四個要好的家庭,男人聚在一起侃大山,吹自己今年又賺了多少錢、做了多少事,女人則聚在一起討論珠寶、美容,還有孩子,父一輩子一輩的交情本身就好,所以孩子們也喜歡參加這樣的聚會,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多少人的友誼,就是從這個聚會開始的。

不過,那都是三十年前了,那時候爺爺還年輕,元成慈也隻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現在這個聚會參加的人越來越多,新貴們把能參加這個聚會當做一種認可,曾經的三四家,到現在變成了十幾二十家,還有不少人是單獨去。女配小時候是跟著爸爸一起去,結婚後有時候自己去,有時候就不去。

元媛不太想去,這種聚會要說是商業酒會,那肯定算不上,要說是家庭聚會,也太龐大了些。但她感覺,傅淩川會這麼問她,就是說這一次他也要去,想起傅淩川跟自己說的,他需要一個穩定的家庭形象……

自殺的傳聞本來就滿天飛,要是還讓傅淩川一個人去參加,那不就是坐實了他們兩個感情不和嗎?

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麵子上還是要過得去。元媛猶豫一會兒,問道:“殷問楓會去嗎?”

殷問楓就是傅淩川的哥哥,年輕影帝,也是書裡的男主角。

提到殷問楓,傅淩川立刻皺了皺眉,不過他還是回答了,“應該會去。”

元媛點點頭,“那我也去。”

傅淩川垂在身側的手瞬間緊了緊,雖然知道不是一個人,雖然知道元媛沒見過殷問楓,不應該對他產生彆的情愫,可他還是控製不住的緊張與憤怒起來。

這是一種應激的心理障礙,傅淩川看了那麼多心理學的書籍,自然很清楚。隻要想起那個女人,以及跟那個女人有關的每一個人,他都會產生這種無法自控的心情,而在他們所有人當中,傅淩川最不喜歡、最不想聽到看到的,就是殷問楓。

十七歲開始,傅淩川就在學習自控,十年了,他早就做到即使坐在殷問楓和那個女人對麵,也仍然麵不改色、雲淡風輕,當表麵沒有任何變化以後,心情也跟著慢慢就平靜了下來。

但今天,是個例外。

憤怒是無能者的狂嘯,是被迫展示於人前的弱點,傅淩川自始至終都認為,他這段不平凡也不順遂的人生中,隻能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元媛。

傅淩川抿唇,他很想問元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可現在的他沒有立場質問。

“禮服的話,你找人定製吧,我不要白色,其餘的你看著辦,設計的搭一點,最好能讓人一眼看出來咱倆是夫妻,”元媛仰著頭,狡黠的眨了眨眼,“我會好好扮演妻子的,絕不讓人發現你家庭不穩定,倒是你,可千萬不要關鍵時刻掉鏈子啊。”

傅淩川微微一愣,原本還緊繃的身體瞬間就放鬆了,他輕笑一聲,從來不笑的他直接讓元媛看呆了,敏銳的發現了元媛的變化,傅淩川心情更好,他就一直保持著溫柔的微笑,像動物世界求偶季的生物一樣,不停散發自己的魅力信號。

“如果足夠了解我,”傅淩川稍微彎下腰,他和元媛挨得更近了,元媛甚至能看清他瞳孔中倒映的自己,深沉又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激的元媛耳後一麻,“你就不會說出這種話。”

……

傅淩川走了好長時間,元媛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過了大約一分鐘,元媛慢吞吞的坐直身子,她把筆尖擱到紙上,耳垂卻一點點的變粉紅了,筆尖長時間沒動,終於動的時候,元媛麵無表情的刷刷寫下四個清雋大字。

——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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