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姐妹兩個說了話,林黛玉就開始減少出門的次數。
這一日賈寶玉上門,正遇上紫鵑回來。
“你們姑娘怎麼這幾日都沒有去找我玩?”
“前日我得了好茶,還等著她吃呢。”
身契的事情林黛玉並沒有瞞著,回屋就和紫鵑說了,並給她幾日思考。
今日她正好去找自家父母說這事,見到賈寶玉,不禁心中一動。
“二爺總來找我們姑娘做什麼?這滿院子的姑娘陪著你解悶,還不夠嗎?”
“若是我們姑娘哪天回家了,你難道要去揚州找不成?”
賈寶玉本來在嬉笑,聽見這話一怔,猛地握住紫鵑的手。
“你說什麼,什麼回家?”
“為何要回家去,林妹妹是嫌這裡不好嗎?”
紫鵑垂下頭。
“二爺說的什麼話,人家有父親有姐姐,為何不能回家?”
“前幾日姑娘還跟我說,若是我願意,可以要了身契帶我一起走呢。”
“我原和襲人鴛鴦是一樣的,應該一輩子在府裡,可是又舍不得姑娘。”
說著話,紫娟抽回手擦眼淚,不時偷看賈寶玉的反應。
果然見他震驚之下一臉呆滯。
“林妹妹要走?她不能走!”
“若是她走了,我孤魂野鬼一個,還有什麼趣?”
見他竟有瘋癲之狀,紫鵑心中暗喜,忙勸道。
“要想林姑娘不走也容易,隻要你們長長久久在一起,豈不是好?”
“早前老太太就說過,叫你們二人一處,這樣我也能留下。”
賈寶玉目光呆滯看著前方,似乎是無意識呢喃。
“長長久久……長長久久……”
“這個好!”
突然歡喜一聲,站起來就往降雲館走。
紫鵑忙跟著。
“前麵有守門的小廝,二爺等我帶路!”
賈寶玉自在林黛玉麵前說笑玩鬨,此時的賈府外,卻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請問,周瑞家的是住在這裡嗎?”
一個半旬老太太,帶著黃髫小兒,正在賈府後麵巷子裡打聽。
有路過的小姑娘給他們帶路,從後門進去。
周瑞家的一見,便有幾分猜測。
“是劉姥姥吧?”
“多年不見,快請進來喝茶。”
來人正是劉姥姥和板兒,祖孫趕了半日路程,才終於找到賈府來。
謝了茶,劉姥姥坐在塌上,抱著板兒十分拘束。
“多年不聯係,我是不該上門的,實在打擾。”
“隻是馬上要過年,家中實在是緊了些。”
說了些攀關係的話,又說家中窮苦,劉姥姥燦燦的笑著。
周瑞家的暗道一聲果然,麵上便多了幾分輕視。
“這是哪的話,既然是親戚,互相走動照應是應該的。”
“你略坐一坐,我給你問問。”
說著,她站起來派個丫頭出去,才回來又說道。
“你們長久不來往不知道,如今府上已經不是太太當家。”
“現在是太太的內侄女,也就是璉二奶奶當家,不過都是一樣的。”
她細細說來,劉姥姥自然聽著,無有不應。
不大會丫頭回來,周瑞家的忙帶人從後麵繞到王熙鳳院子等著。
王熙鳳正在和林蘊說話。
“大妹妹的意思我明白,隻是你如今在府上,怎麼叫你出錢?”
“我這個做嫂子的必定把生日辦的熱熱鬨鬨,你隻管當小壽星。”
林蘊挽著王熙鳳慢慢往前走,笑道。
“嫂子心疼妹妹,是我們的福分,隻我是個不愛熱鬨的。”
“去年不懂事讓嫂子操勞,今年我們姐妹聚一聚,請嫂子一杯酒也就罷了。”
“折騰來折騰去,白叫嫂子辛苦。”
去年剛來,林蘊沒有親自體會過賈府的荒唐程度,叫王熙鳳辦了一回生日。
那真是從早到晚鬨騰,人們忙著吃酒看戲,沒有幾個人是來祝福,反而吃醉酒的不少。
有了經驗,林蘊再不想為難自己的腦袋和眼睛,還不如在降雲館自己擺一桌乾淨。
王熙鳳見她不是假謙虛,難免驚奇。
“彆人都恨不得自己生日排場更大些,偏你反著來。”
“莫不是有什麼想法,跟嫂子說說?”
林蘊正色幾分。
“我與嫂子投緣,都是喜歡自己拿主意,也不瞞你。”
“宴會辦的熱鬨,人卻都是來吃酒的,又不是為我,何苦浪費一日?”
“還不如隻請幾個關係好的,姐妹們自在玩笑。”
這想法與賈府習慣可謂背道而馳。
王熙鳳盯著她許久,也沒看出來絲毫偽裝勉強。
“你主意大,少不得我去跟老太太掰扯。”
“罷了,大不了我替你挨一頓罵就是。”
林蘊故作不悅。
“誰不知道老太太最疼你這個孫媳婦?”
“罵誰也舍不得罵你,嫂子這是跟我顯擺呢。”
王熙鳳哈哈笑起來。
誰不知道賈母並不重視林蘊這個所謂的外孫女?不過是麵上說的好聽罷了。
兩人互相演一場,彼此心照不宣。
走到穿堂,平兒迎出來。
“二奶奶,有客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