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幾千兩,便是幾萬兩奶奶也有。”
事情似乎馬上就要成,王熙鳳也坐起來,正要說話,手腕一動卻掉下一個重物。
低頭細看,是枚玉牌。
王熙鳳瞬間激靈。
“一個富商放了印子錢被捉拿,祖孫三代都不得科考。”
林蘊的話突然在耳邊回響,腦海中不自覺想起那一晚夢到的秦可卿,煙雲嫋嫋,當晚聽不清楚的話,如今一下子清楚起來。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登高必跌重,盛筵必散……
每句話在腦海中回響,竟叫王熙鳳出了一身汗,再看玉牌上那可愛的小娃娃,竟變得麵色猙獰起來。
“啊!”
驚叫一聲再細看,分明又變成兩個抱在一起的可愛娃娃,哪裡有麵目猙獰?
淨虛也看見那玉牌,立刻撿起來。
“這樣純粹的玉,也隻有奶奶這樣的身家才拿得出來,我等尋常人,見一麵都難。”
“兒孫繞膝,這是好意頭呢。”
說完恭恭敬敬遞過來。
王熙鳳伸手拿過,又想起來林蘊送玉牌那天的話。
“外頭孝敬上來的東西,我們姐妹也不好戴,隻給嫂子合適。”
“將來嫂子兒孫滿堂,說不得也能賺個老封君當一當。”
若真能得個老封君,眼前的威風算什麼?
用力握了握玉牌,王熙鳳收起心思。
“不過是家中自己帶著玩,忘了摘下。”
“你那張家李家的事,我可不管,叫他們自己打官司去吧。”
收好玉牌,竟是翻身睡下。
淨虛還想再說,被丫鬟送出去。
從饅頭庵回去,秦可卿的喪事就辦的差不多,略收一收尾,就不需要再過去。王熙鳳給賈母回了命,才得空來降雲館。
“這一忙,竟是到了十月才得閒。”
“我也沒得空來看過你們,幸好你是個有魄力的,若是隻有林妹妹一個人,還不知道如何呢。”
三個人坐在一桌吃茶,林黛玉聽見編排自己,癟癟嘴沒說話。
王熙鳳反倒驚奇。
“這妮子怎麼不還嘴了,可真是稀奇。”
“以往若是聽見這話,一張嘴可是比那說書的先生還厲害。”
林黛玉放下茶盞。
“嫂子一來就欺負我。”
“外麵那麼多事,姐姐還說不叫我去煩嫂子,結果卻是嫂子送上門來。”
“可見是個不怕煩的。”
聽見熟悉的話,王熙鳳大笑。
“這才是這才是,你哪一天不說這話了,我還不習慣呢。”
“見你們還有精力玩笑,可見林姑父也大好了,老太太早惦記著,何時去請個安才好。”
林蘊這才說話。
“父親昨日才來信報平安,我們正想著請安呢。”
“隻是多日抄經祈福,總要歇幾日才好過去,還請嫂子先幫我們帶個話。”
這倒是正理。
王熙鳳點頭,換個話題。
“甄夫人已經到了京城,我安排在城郊的一處彆苑住下。”
“畢竟是你們牽的線,薛家的人,還要你們商量好了,才能安排見麵。”
“不過我見了人,瞧著和香菱有幾分相似,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林黛玉好奇看過來。
“已經到了,竟真是香菱的生母?”
“若能叫她們母女團聚,也是一件好事。”
說完了香菱,又說起寶玉來。
王熙鳳拉著林黛玉的手,眼睛卻是看著林蘊。
“寶玉這幾天跟著我忙前忙後,精神卻不好,總是念著林妹妹呢。”
“你們閉門祈福,他也在外麵沒閒著,人都瘦了一圈,事情都忙完了,合該找個機會熱鬨一下才好。”
作為賈府最大的寶貝,若是真讓賈寶玉出了什麼意外,誰也討不到好處。
林蘊喝茶的動作一頓,故意長歎。
“之前玉兒生病,我也是氣著了,既然嫂子求情,總不能不給麵子。”
“我們開了門,正準備過幾日請姐妹們來小聚,便叫他一起來吧。”
王熙鳳笑得燦爛。
“這才對,小孩子有什麼的,林妹妹也沒事。”
“往後若是寶玉有什麼不對的,隻管告訴我,我這個做嫂子的管教他!”
且不說王熙鳳來求情是為了誰,也不說賈寶玉知道後對著王熙鳳一陣感激,隻說降雲館收拾幾日,終於重開了門。
林蘊和林黛玉先去給賈母請安,又在榮慶堂用了飯,第二日才單獨宴請姐妹們。
因為有賈寶玉,林蘊特意將賈蘭賈環都叫來,給他們三個單擺了一桌。
兩桌都在一個屋子,賈寶玉根本不在自己座位,恨不得黏在林黛玉邊上。
“好妹妹我終於見著你,這些日子茶飯不思,我魂都跟著你飛了。”
“看著清瘦了些,你可還好?”
“見不著你,卻給你留了好些東西,等我回去就叫人給你送來。”
他圍著林黛玉團團轉,滿屋子旁若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