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回揚州去。”
“不可!”
林如海猝然轉身,不敢置信。
“你姐姐回程家,你要回揚州,咱們家不過日子了?她既然想要親手收拾那些人,就讓她去,凶悍的名聲她不在乎我又何必在意?明兒我就去將她接回來,你不可再胡說。”
林黛玉搖頭,雖眼淚未乾,卻異常堅定。
“我不是要躲回去,既然當年母親有錯,我身為女兒就該去料理。在賈家那些年我也想明白了,他們不值得。”
林如海瞠目結舌。
原以為隻是錯過兩個女兒幾年時光,總有機會彌補,卻不料這一錯過,竟連她們的想法都看不明白。
“你,果真要回去?”
“果真。”
林黛玉氣息柔弱,卻語調堅定。
三日後,林蘊正在花園練劍,紫菱過來。
“姑娘,老爺來了,正在前廳請您過去呢。”
“不去,他什麼時候答應我什麼時候回去,若他一直不答應,我就帶著程家的人去料理。”
回劍收勢,林蘊轉身回屋。
紫菱跟在後麵。
“老爺說您不用回揚州和姑蘇,二姑娘已經回去了,等她料理完回來告訴您。”
“誰都不行,我要親自……你說誰?”
林蘊猛的回身,以為自己聽錯,盯著紫菱的嘴唇一字一字確認。
“是二姑娘,昨兒動身回去的,林安陪著。咱們二姑娘看著身子柔弱,性格卻不懦弱,在她心裡到底是您比賈家重要。”
是嗎?林蘊不相信,又想要相信,心中說不出的不自在。
“我又沒讓她回去,路途遙遠,病了不乾我的事。”
紫菱立時笑起來。
“您和二姑娘都是嘴硬心軟,那件事說到底是賈家錯,你們是林家姑娘,如何值得為她們吵架?二姑娘也是個明事理的,又不是糊塗人。”
若林黛玉真是個糊塗的,遇見事情不管不顧要護著賈家下人為她們求情,勢必要鬨個不歡而散。
偏她回揚州去,讓林蘊措手不及。猶豫糾結片刻,一咬牙。
“去前麵!”
去就去,還怕她不成?她不糊塗,難道我就糊塗,不分青紅皂白定要連坐?
甩手將劍鞘插在地上,衣裳也不換就往前廳去。
紫菱笑容驟然僵住。
“姑娘,好歹洗個臉!”
前廳裡,林如海正和程潛說著朝堂政事,看見林蘊立時住嘴,和顏悅色道。
“性子使夠了?你妹妹昨兒才往揚州去,你若不想回家多住幾日也無妨,我來跟你說一聲。家裡的賈家下人都已經打發出去了,你們親姐妹,何至於為她們生分?”
“眼下的確不至於,可若你們糊塗,就不一定。”
林蘊眉頭一挑,不肯輕易服軟。
林如海無奈扶額。
“罷了罷了,果真兒女都是孽。我跟你二哥還有些事說,就是跟你說幾句話罷了。”
知道林黛玉回揚州料理那些賈家人,最高興的不是林蘊,是程夫人。
“果真?阿彌陀佛,我瞧著她就是個好姑娘,果然是能拎得清也有本事的,將來誰家得了去才是大造化。如此一來你們姐妹不必離心,最好不過。”
喜得在屋裡踱步,一會感謝佛祖菩薩,一會說回去之後要給張姨娘牌位上香,一會又說兩個好姑娘互相扶持,罕見喜形於色。
林蘊拉著她袖子搖晃,有些不舍。
“那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當然,你爹爹已經先回去,但他個莽漢懂得什麼?我若再不回去操持,人家以為咱們不重視新婦,將來你大哥大嫂不睦,被人說閒話。”
多年心結消去,又有長子婚事將近,程夫人可謂人逢喜事,神采奕奕。見林蘊撇嘴又囑咐。
“你父親妹妹都是講理的人,往後再有什麼事情不許鬨脾氣,和他們好生商量才是,又不是賈家那等糊塗的。對了,你二哥還說朝上最近人員調動頻繁,戶部忙不開,怕有大事要發生,你可小心彆被賈家攀扯上。”
連程夫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偏有些人看不明白。
史家危機來臨,挑著晚上悄悄抬出來六七個大箱子,夜深人靜時從後門摸近賈家,送到王夫人院裡。
“太太,這些東西暫放在這裡,請太太定要幫忙。”
抄家之前儘力送出來的東西,必然是最好的。王夫人被裡麵東西晃了眼睛,顧不得他說什麼。
“這是自然,東西放在我這裡儘管放心,不會有人知道。回去告訴你們太太,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