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掃視眾人,心中暗啐,麵上卻笑。
“寶玉是您最寶貝的孫子,但您是有重孫子的人啊。芝哥兒正是團子一樣好玩呢,叫他過來給您拜壽。”
說著指揮人。
“叫芝哥兒抱過來,叫蘭小子也過來。”
孫子不在,自有兩個重孫。賈母看著兩個孩子,很快說笑起來,仿佛忘了寶玉。直到宮中賞賜出來,才真正熱鬨。
王熙鳳得閒躲到角落,看著眾人擠在前麵討賞,冷笑出聲。
“都是什麼東西。”
看著煩心,索性出去透氣。才走到院子,卻見傻大姐唱著歌亂跑。
“哦哦哦,打架咯~”
王熙鳳忙把她拉住。
“什麼打架,老太太過壽這樣的好日子誰敢打架?再胡說把你的嘴縫上。”
傻大姐驚恐捂住嘴,含糊不清辯解。
“真的有人打架,你看。”
抖著手遞出來個荷包,王熙鳳不以為然接過,卻在看清楚的一瞬間大驚失色。
“這是從哪來的?”
傻大姐搖晃著腦袋。
“就是從後麵的假山那裡,你看你看,上麵真的有人在打架。”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話,她急著指給王熙鳳看,卻被打手。
“我告訴你,今兒的事情誰都不能告訴,不然我就把你嘴縫上,聽見沒有?這東西你從來沒見過,我也沒見過,知道嗎?”
鳳辣子威嚴猶在,傻大姐兩隻手緊緊捂著嘴點頭。見王熙鳳揮手趕人,轉身逃命似地跑。
王熙鳳匆匆回自己屋子,打開細看。哪裡是什麼荷包,分明是繡的春宮圖。
“哪裡來的混賬下賤,敢用這種東西,要將家裡的人都連累死!”
嘴上罵著,手上卻不含糊,拿出剪刀將繡春囊剪碎扔到香爐裡燒乾淨。
“但凡我還有當年的氣性,非天翻地覆把你找出來!殺千刀的。”
迎春出嫁在即,探春、惜春也要趁早尋人家,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亂子。雖然心有不甘,但也隻能將事情壓下。
糊塗壽宴過完沒幾日,林黛玉終於回來。
從京城出發到揚州,揚州到姑蘇,再折返回來,折騰數月終是料理清楚。
林蘊等在碼頭,心緒複雜。
都說上一輩的恩怨不該延續到下一輩,但要真的斬斷談何容易。如今該慶幸林黛玉不是個圓滑隻想著息事寧人的,不然這姐妹真做不成。
那些賈家的下人被徹底趕出林家,作惡的人也被捉拿問罪,這件事便算塵埃落定了吧?
正想著,船隻靠岸,站在甲板上的正是林安。
林蘊戴上帷帽從轎子下來,命紫菱上前。
船上,林安一眼就認出林家轎子,看見淺紫色身影帶著帷帽不敢置信,再看紫菱,眉飛色舞回去報信。
“二姑娘,二姑娘快,大姑娘來接您了。”
林蘊在岸上糾結,林黛玉又何嘗不在船上糾結?
她知道母親是受害者,但要說全然無辜也未必。罪魁禍首雖死,造成的傷害卻並未消失。主動請纓回揚州料理不僅是為了替母親斬斷這孽債,亦是因為不知該如何麵對林蘊。
聽到林安的話踉蹌起身。
“果真?”
林安將帷帽遞給雪雁。
“就在外麵呢,您出去一看就知。就說咱們家的姑娘都好,怎麼會為彆人做下的錯事糾纏?”
雪雁過來替她戴帷帽,小聲道。
“這一路上擔憂地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可好了?還說什麼近鄉情更怯,難道大姑娘還能吃了您不成?”
“就你話多。”
含笑訓斥一句,自己上手整理帷帽,迫不及待出去。
視線順著林安手指方向,果然見到淡紫色身影。同樣帶著帷帽看不清楚臉,但旁邊不就是紫菱?
“走吧。”
扶著雪雁從船上下來往林蘊所在方向過去,林黛玉能聽見自己心跳聲。
兩人越來越近,旁邊突然傳來呼喊。
“讓一讓讓一讓!”
男人粗狂的喊叫夾雜著車輪滾動的噪音,林黛玉驚詫轉頭,竟見一個光膀子大漢推著滿車貨物衝來。
嘴上叫著讓路,眼睛卻緊盯她們姐妹。
林黛玉驚呼一聲,伸手要推林蘊。
卻不知林蘊反應更快。將轎子上懸著的轎杆抽出,借力撐在地上,讓地麵、轎杆、自身形成三麵穩固,一腳踩在推車前緣。
京城富貴之地,最潑辣的女兒不過王熙鳳、夏金桂之流,誰見過武人千金?
周圍人愣住,那漢子也愣住。
林安揮手。
“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