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竭儘全力完成主子命令,讓全天下貧苦民眾都吃得上飯,就像華夏一樣,哪怕拚上他這條老命!
百官的懊悔李嫵根本聽不見,知道這一切的係統也懶得告訴她,自食惡果罷了!
這些人從根子上就壞掉了,是趴在平民頭上吸血的蛀蟲,是貪婪的水蛭,還不如吳善和想的明白,這也是當初他肯同意李嫵賒賬,購買種子的原因。
演講結束的很快,至少在嘉朝眾人後悔時,李嫵已經準備離開,一道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李同學。”
李嫵驚訝一瞬,似乎在他眼裡看見了一點碎光,轉瞬又被深暗的黑色覆蓋,顧衍之:“我們可以談談嗎?”
顧衍之朝她伸出手:“關於光刻機,關於李家。”
聽見這話,李嫵陡然警惕起來,李家,昔日的同學早已畢業,唯一的顧衍之,她連與他一麵之緣都未曾有過,他卻忽然提起李家。
在她麵前,在她這個已經消失了整整五年的人麵前。
顧衍之毫不在乎她的沉默,坦然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長話短說,是李老先生,他臨終前托我帶些東西給你。”
他格外加了一句:“李老先生病逝前,我見了他最後一麵。”
李嫵呼吸一滯,筆記本掉在地上,她眨了眨眼,艱澀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湧出潮濕的東西。
為什麼還要提醒她呢,她連爺爺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父母如此,爺爺也是如此。
穿越那五年,她從來也不敢去想爺爺,另一個世界已經沒人等著她回家了。
“嗯。”
李嫵聲音微啞,提起光刻機終於勉強打起精神:“好,我跟你去。”
忽然,她眼前多出一隻白色手帕,抬眸對上男人溫柔的眼,深黑色宛如一團緩緩暈開的墨:“李同學,擦一擦。”
原來她流淚了嗎?
她還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在穿越之初,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流光了。
“謝謝。”李嫵接過。
這一幕切切實實落儘嘉朝某人眼裡,隋宴驍忽然覺得,好似有無數人偷覷他的頭頂,視野裡更是一片深綠。
眼前一片發黑,憤怒頂撞胸口:“水性楊花的蕩(婦!”
隋宴驍氣急敗壞道:“已經懷了朕的孩子,還要跟彆人卿卿我我,不怕萬人唾棄嗎?”
他還有更暴怒的話沒說出,英俊的臉略帶幾分猙獰,廣場上,大臣早已偏過臉,不敢去看這一幕。
李嫵聽見聽不見,在乎不在乎暫且兩說,聽見這話的賀清雪臉色一白,極其難看。
她垂在衣袖裡的手死死攥緊,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個比皇帝還要俊美的男人,竟會主動接觸李嫵。
且聽他們談話,似乎早就認識了。
賀清雪沉默著,越發低垂。
隋宴驍的宣泄還在繼續,但凡想到李嫵膽敢背叛自己另尋新歡,就連他的兩個孩子,也要叫另一個男人父親,他便氣得忍不住渾身發抖。
總覺得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既憐憫又可悲。
驕傲自負的隋宴驍又如何能忍。
第一次不顧儀態,指向天際:“來人,給朕射掉這邪物!”
萬箭齊發,雕翎箭尾破風而射,衝向半空。
屏幕如波動一瞬,畫麵扭曲,無數人攥緊手指,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隋宴驍唇角剛釀起微笑,轉瞬僵在唇畔。
屏幕毫發無損,反倒是他射出去的箭雨,不慎插入勤政殿房頂,白羽衝天。
“大凶!”
“陛下,此為大凶之兆!您必須立即祭天,禱告先祖,才能化此災厄”
隋宴驍:“……”
難道要全世界都知道他因為被人戴了綠帽子,氣急敗壞惹出禍端嗎?
在他深深為之痛苦時,百裡外的麥田村,農閒時間,終於可以看一眼主子的直播。
芸娘恰巧看完後半段,忍不住道:“這是主子的朋友嗎?”
她說的偏保守,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已經刻入骨子裡,在芸娘看來,李嫵和顧衍之的舉動,甚至比一些定親的未婚夫妻還要親昵。
百草了然地看著她,笑了笑:“應該算是吧。”
她倒是不覺得主子和男人有什麼親昵,隻有簡單的接觸,看周圍人更是習以為常。
可在嘉朝,女子若是跟和男人說話,隨便笑一笑,便會冠上蕩-婦之名!
不公平!
看到羞澀的芸娘,百草想起之前的自己,她也曾這麼嬌羞過,可是——新婚不過三日,她被丈夫趕去做飯乾活,生活早就磋磨掉她一身嬌柔。
芸娘比她幸運,有一個好丈夫,可她更相信主子的話,靠自己,她也能活的很好。
她和芸娘是兩路人,卻不代表分道揚鑣,反而有種殊途同歸之感。
百草一臉篤定地說:“在華夏,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主子做朋友呢。”
她言語裡滿是驕傲,雖然要自立,但是也不妨礙她把主子當成偶像崇拜,這還是吳大人教給她的新詞呢。
“我們就看著吧,主子的意願才是最大的。”
地球。
李嫵剛道謝,身後猛地傳來一聲怒喝,遮住她的尾音:“你是誰?”
女人張揚的聲線急具穿透力,尖銳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捅穿耳膜,太吵了。
高跟鞋踩出噠噠聲,和著她故作柔軟的話:“顧學長,這位是你的新朋友嗎,你還沒給我介紹過呢?”
她說著仿佛好奇,側目看來。
巧的很。
李嫵眉頭一挑,來人也是她的老同學,不過比起顧衍之,她們可要熟悉得多。
沈佩佳。
李家曾經的合作夥伴,她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甜美風,李嫵離開太久,早就忘了現代的奢侈品名牌,看了眼也沒琢磨出什麼。
她朝對方打招呼:“好久不見。”
沈佩佳吃驚得瞪大眼,臉上表情說不出驚愕還是恐懼:“李嫵!”
她以為她早死了呢!
不過,這又是什麼情況?
沈佩佳頓時提高警惕,生疏地問道:“你從什麼地方回來的?”
李嫵定定看著她,一言不發。
沈佩佳眨了眨眼,李嫵看著她臉上表情扭曲再變幻,最後硬生生擠出一抹笑:“李嫵!你還活著?!”
她緩了緩才道:“我聽說你家出了些變故,之前還想安慰你,沒想到你消失了整整五年,現在怎麼樣?要不要我借你點錢?”
事實上,說完這番話的沈佩佳已經開始後悔了,太外露,她不止一次看向顧衍之,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著落。
她以為李嫵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做好準備,絕不讓她討得了好。
李嫵扭頭,看向顧衍之說:“你之前想和我說什麼,不如找個咖啡廳,我們細細的說。”
似乎之前一切,都對她毫無影響。
顧衍之看她一眼,黑眸微彎:“不如改天,你先處理完雜事,我們改天再約。”
被完全忽略的沈佩佳心口一噎,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萬分警惕的對象,從始至終就沒把她放在眼裡!
那她之前做的一切又有什麼用呢?
李嫵輕描淡寫地看她一眼:“沈佩佳。”
無人回答。
沈佩佳覺得自己出問題了,她竟然做不出絲毫反應,就像是植物館裡的蝴蝶標本,釘死在牆麵。
“這麼多年沒見,看來你還是隻長頭發不長腦子。”
“再見。”
經過顧衍之提醒,李嫵才發現她一直忘了什麼,五年前的突然失蹤,又突然回來,不知道會嚇壞多少人,還有學校方麵,她來這裡就是為了處理失蹤消息,早上一頓狂寫,竟然忘了。
李嫵扶額,有係統兜底處理身份,她就是忘了,現在補救也不遲。
李嫵彎腰準備撿起筆記本,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我幫你。”
李嫵錯愕地看著他的動作,本子已經遞到自己手上,她直直對上男人目光,黑色眼眸宛若一團氤氳的霧,有些縹緲。
她抿了抿唇:“謝謝。”
忽視成空氣的沈佩佳:“……”
不是,我這麼一大活人,會說話,喘氣的,就不能看看我嗎?
她抿著唇心緒難耐,又是這樣,無論她怎麼討好,顧衍之都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態度,讓人挫敗也更難以忍受,可偏偏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顧衍之不喜歡她。
沈佩佳從未有一刻如此清醒過,那我也不喜歡你了!她灑脫地拔腿就走,誰知腳下八厘米的高跟鞋猛地一崴,鞋跟竟然直接飛出去!
沈佩佳:“!!!”
救命救命救命嗷嗷嗷!
關鍵時刻,一隻手拉住她,沈佩佳淚眼汪汪地看向救命恩人,一瞬滯住了:“李、李嫵?”
她猛地漲紅了臉,羞愧,歉疚,想起之前說的話做的事,沈佩佳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嗚嗚嗚,她都做了什麼啊!
李嫵看出她尷尬,緩解道:“幫我撿一下筆記本,可以嗎?”
沈佩佳紅著鼻尖,不停點頭。
因為剛才她一通亂劃,筆記本正好卡在桌縫裡,她灰頭土臉地搞了一會兒,才要拿出來。
“我找到——”
了字還沒出口,她看見了花白頭發一絲不苟的老人,接過她手裡翻開的書,沈佩佳頓時變得磕磕絆絆:“校、校長。”
彭莉無意掠過一眼,忽地頓住,她低著頭,一反常態的沉默。
許久過後,她才出聲,嗓音有點喑啞:“這是哪位大師的筆記?”
彭莉,被譽為“現代應用物理學之母,她發現了彭莉公式,被稱為物理王冠上的頂珠,而私底下,她正是華夏297研究計劃的總工程師,每一台光刻機的成功發明與生產,都含著她和組員們的心血。
翻到最後一頁,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空白,她愣怔一瞬,幾乎要抓狂:“這裡的公式呢?為什麼沒有公式?”
直麵她的沈佩佳受到了極大衝擊,再怎麼囂張跋扈也就是個小女生,連連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彭莉看著她,忽然緩和了語氣:“那是誰,老師剛才嚇到你了,向你道歉。”
沈佩佳下意識看向李嫵。
“EUV極紫外光刻機技術改進與壓縮,依靠派蒙原理,和之前的沉浸式光刻不同,我挑選了另外幾種更為特殊的技術……”
論了解,沒有人比親手寫下來的李嫵更熟悉,在她講述過程中,彭莉眼睛愈發明亮。
李嫵:“……大致就是這樣,這本筆記缺少最後一步,這裡——”
李嫵伸手一劃,在空白處說道:“缺少一個公式,一個貫穿光刻機全部原理的超級核心公式。”
沈佩佳聽得懵懵懂懂,不明覺厲,隻有彭莉,忽然起身:“我代表青木大學,誠摯邀請你加入我們學校,成為我們學校的教授!”
她說著卻見身邊助手不停朝她使眼色,彭莉皺著眉頭,以為她是低估李嫵,堅持道:“你可以暫時考慮一段時間,再給我答複。”
李嫵摸了摸鼻尖:“我是18屆學生,李嫵。”
此話一出,彭莉頓時驚駭不已,助手跟著介紹,李嫵當年的失蹤實在是離奇詭異。
與此同時,整個嘉朝一片死寂。
他們陷入巨大的迷惘之中,因為兩個人的對話,他們竟然一句也聽不懂,那些什麼原理,什麼核心技術,對他們來說,晦澀如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