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了旁的人, 聽到餘晚晴這些話, 多少還是會有些懷疑的。
可餘太後不一樣。
作為看著蕭翀長大, 甚至對他的身世以及心病由來了然於心的人,餘太後心裡早就對蕭翀碰不得女人這事深信不疑。這世上之人, 總是選擇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餘晚晴這些話正合了餘太後心裡的猜測,她幾乎是立時就信了九成,隻是心裡仍舊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不由蹙起了眉頭。
當然,哪怕是告黑狀, 餘晚晴也是告得非常有水準,她亦是心知自己這些話實是禁不起旁人深究。所以,眼見著餘太後蹙眉深思, 她便抬手揉了揉自己哭紅的眼睛,趕在餘太後開口追問前, 先將問題拋給了對方:“姑母,您說陛下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呀?”
餘太後心裡也正在想這個問題, 沉吟片刻方才若有所思的開口道:“皇帝他素是個心沉的, 我也時常摸不透他的心思.......不過,我現下想著,倒是能猜著兩點。”
餘晚晴:媽耶,我就隨便告個黑狀,你還能從裡頭數出兩點原因?
餘晚晴甚為歎服, 不由得換了個更舒服的跪姿,微微仰頭,眨巴著黑亮亮的杏眸去看餘太後,等著對方開口為自己解惑。
餘太後既是開了口,自然也不瞞著餘晚晴,一麵細思斟酌,一麵緩聲與她說道:“其一,他這般折辱你,也是在折辱餘氏,他是想要激怒我,以此試探你我的底牌;其二,他令你留宿乾元宮,便是將你立成了後宮的靶子,令諸妃嫉恨,隻怕皇後也要視你為眼中釘。你接下來的日子估計是要更加艱難了.......”
餘晚晴茫然道:“......我,我竟是沒想到這些。”
這話,餘晚晴說的是真心實意,她是真的沒想到這些,也是真的很敬佩餘太後這顆在後宮浸淫已久的腦洞——說的她都快信了——虧得她昨晚上是睡床,還有枕頭,要不然怕是真要信了餘太後的邪!
見她神色怔忡,茫然無措,餘太後麵上笑容愈發慈愛,伸手拍了拍餘晚晴的手背,輕聲道:“好孩子,你素來隻把人往好處想,哪裡又知道這世上還有皇帝這樣的,一時想不到也不奇怪......”
說完皇帝壞話,餘太後這才接著安撫起餘晚晴道:“姑母知道你昨兒是受罪了。常言道,每逢大事有靜氣,他越是如此,我們就越是不能慌,越是要忍耐。”
餘晚晴垂下眼,很是委屈的叫了一聲:“姑母!”
餘太後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好孩子,你且忍他一忍,等日後......”她頓了頓,意味深長的道,“總是有叫他跌跟鬥、吃苦頭的時候。”
聞言,餘晚晴麵上似有驚喜之色,忙不迭的去扯餘太後的袖子,試探著問道:“是哥哥他......”
然而,餘太後卻是個標準的雙標人士。有些話她自己說的,偏旁人卻是一句也不能提。餘晚晴這話還沒說完,餘太後冷冰冰的眼刀子已是落在了餘晚晴的臉上。
餘晚晴:“......”
餘晚晴當即認慫,十分老實的把那些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畢竟,這可是當初能往冷宮裡派死士殺她的人,還是彆真惹急了人。
不得不說,今天的餘晚晴也是欺軟怕硬,認慫認得很快。
餘晚晴認了慫,餘太後自是收了冷臉,重又端出好姑母的模樣,拉著餘晚晴的手與她細細的說了一會兒話。大約是為了安撫餘晚晴,餘太後今日還特特留了餘晚晴在慈恩宮說話,拉著她叮嚀了許多,以至於餘晚晴都錯過了午睡時間。
等到餘晚晴從慈恩宮回去的時候,直接便在臨窗的美人榻上躺著了,順道還吩咐溪午:“先幫我把發髻解了,也好送快些。”這會兒天色還好,乾脆就趁著天沒黑,先把午睡給補上。
溪午見她這般怠懶模樣,心裡也覺好笑,不由也抿了抿唇,依言伸手將餘晚晴鬢角的幾支簪子取了下來,解開發髻,然後又給餘晚晴捏了捏肩頭。
餘晚晴這才覺著舒服了些,長長舒了一口氣。
溪午一路的從肩頭捏到腰背,餘晚晴迷迷糊糊的便要睡過去了,忽而又聽外頭一陣喧鬨,不一時便有人上來通稟——
乾元宮來人了。
好容易醞釀出睡意的餘晚晴鼓著臉頰很是生了一會兒起床氣,最後卻也隻得扶著溪午的手從榻上起來,慢悠悠的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