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鹿血酒(1 / 2)

餘晚晴總算是知道月考試卷上的第五題“魏王乃先帝長子, 英武豪爽卻英年早逝, 這背後又隱藏著怎樣不為人知的真相?”要怎麼回答了。

按理,她這都知道答案了, 也不該再多說什麼。

可是, 餘晚晴隻覺得自己心上癢癢的, 實在有些忍不住, 好奇的問道:“雖然先帝為著名聲的緣故遮掩魏王死因,可當年獵場之事, 哪怕是我,瞧著也覺裡頭很有問題。先帝就沒想著查一查嗎?”

獵場是要提前清理的,像什麼熊啊虎啊的,肯定是要被人提前趕走的。就像是這回他們遇刺時,那些侍衛路上打著的那隻棕熊——八成也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再說了,這可不是一隻老虎, 而是好幾隻, 聽著就更像是人為的了。而且, 幸存下來的侍衛也說了:那幾隻野虎不知怎的,仿佛就像是認著了人似的,死命的往魏王身上撲殺——這裡頭要是沒問題才怪!

蕭翀端著酒杯喝酒, 語氣冰冷:“先帝自是想過要查, 隻是死人自是比不過活人的。孝明太子品性溫良, 自不是能做出那樣事情的人;餘太後則是哭著跪倒在地,賭咒發誓,絕非她所為, 甚至還舉了自己與孝明太子當時亦是隨駕作為證據——若真是她所為,自己便罷了,怎舍得叫愛子也身處險地......為著這事,餘太後哭暈過去好幾次,實是做足了慈母姿態,先帝便也收了疑心。”

餘晚晴實在沒想到:現下正在慈恩宮裝病的餘太後年輕時居然還真是這麼個人物——還真有點兒傳說中那個哭鬨絕食,逼得漢成帝親手掐死自己孩子的趙合德的風範。

真是趙合德第二啊。不服不行啊!

不過,餘晚晴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話雖如此,就算不處置餘太後和孝明太子,至少也得懲治一二吧?魏王可是先帝的長子,又是領了先帝的命令方才留在後頭,先帝難不成真就一點都不顧念?”

蕭翀一杯飲儘,重又倒了一杯酒,端著酒杯抿了一口,然後才道:“你說的這個,先帝自也是明白的。隻是世間之事,總是有輕重之分,人亦是有取舍之道。魏王到底已經死了,而餘太後和孝明太子卻是好好在他身邊。對先帝來說:既是不舍得處置餘太後和孝明太子,那麼也沒必要再查下去,無論這事究竟是不是餘太後做的,他就全當不是餘太後做的。隻有這樣,他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妻賢子孝的好日子。”

“其實,先帝的選擇也無可厚非。”說著,蕭翀轉眸去看餘晚晴,黑眸微眯,反問道,“若是你來選:已經死了的庶長子和心愛的正妻嫡子,你會選那一邊?”

餘晚晴她才不選呢!

她哼了一聲,目光落在蕭翀那新倒的鹿血酒上,心裡不免也跟著打鼓:天啊,這要是再喝下去,是不是得去叫周美人?

這念頭方才一起,餘晚晴心裡便是本能的拒絕了,順便也給自己尋了個借口:就蕭翀這連喝三杯鹿血酒的狠勁,周美人這樣連走兩步就要喘口氣的,哪裡招架得住?!

索性答案也已經知道了,餘晚晴也沒多說,反倒勸了蕭翀一句:“這鹿血酒多少也有些過於滋補了,你彆喝太多了。”

蕭翀聞言微怔,點了點頭,竟還真就十分聽話的放下酒杯。

餘晚晴略鬆了一口氣,忙又烤了幾片肉遞過去給他:“所以說,還是要多吃肉,少喝酒。”

蕭翀聞言不由一笑,隨即又狀若無意的反問道:“所以,你真就隻是想知道魏王死因?”

餘晚晴正吃著噴香流油的烤兔肉呢,吃得她嘴上油晶晶的,聞言也沒應聲,隻是隨意點了點頭。

蕭翀心下不免生疑:這樣的事,早已過去多年,當年之人也多死的差不多了,餘晚晴便是真知道了又能做些什麼?而且,這樣的事,真就值得她小心翼翼、旁敲側擊,幾次三番的來問他?

她問這個,究竟是為了什麼?

蕭翀那帶著審視的目光不覺間便落在了餘晚晴的臉上。

餘晚晴正吃烤肉呢,注意到他看過來的目光,一時兒也有些奇怪,忙伸手在臉上擦了擦,試探著道:“我臉上有臟東西?”

她不擦還好,一擦險些沒把自己擦成個大花貓。

蕭翀瞧著她一張小臉油油的,隻那輕抿著的紅唇還是紅豔豔,油亮亮的,尤其的誘人。

他不由得便又把那些疑心都壓了下來,然後從自己的袖中抽出一條帕子,替她擦了擦臉上油漬,順口教訓人:“你這一手的油,還敢往臉上擦?”

餘晚晴十分配合的仰著頭由蕭翀去擦,嘴上道:“我沒注意......”她這吃肉吃得正歡,一時兒還真注意不到其他地方。

話聲未落,餘晚晴那小動物似的警覺又升了起來,她隱約察覺到蕭翀替她擦臉的動作略重了一些,對方看著自己的眸光亦是漸漸深了。

餘晚晴:忽然想起這個人剛剛喝了三杯鹿血酒!

餘晚晴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大型凶獸盯上的小鹿——小可憐又無助,但能吃。

越想越怕,越想越慌,餘晚晴一時也顧不得桌子上還沒吃完的烤肉,慌慌忙忙的跳了起來,開口道:“我,我去小解......”

嗯,古代應該也有尿遁的吧?

反正,餘晚晴她就是尿遁了。

蕭翀看著她慌慌張張的跑開,過了片刻,方才將那張替餘晚晴擦臉的帕子一點點的折好了,然後又收了起來,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越加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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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餘晚晴是覺著:有一個喝了鹿血酒的蕭翀在,自己就該有多遠跑多遠,省得無緣無故就被拉燈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她這頭還沒躲遠呢就聽說了順妃的死訊,呆了片刻,還是跑回來與蕭翀一起用了晚飯。

因為蜀王妃給送的鹿肉分量確實很多,晚飯時桌上還有一鍋的燉鹿肉——燉的軟軟的,極好入口。

餘晚晴便一邊吃著鹿肉,一邊問了順妃的事情:“你究竟和順妃說了什麼啊?”怎麼忽然就死人了?!

順妃這事確實是在蕭翀預料之中,所以他說起話來也是平平靜靜的:“怎麼,你還同情她?”

餘晚晴:“.....是有那麼一點點吧。”

自從上回順妃借著打翻酒杯,設計餘晚晴入套後,餘晚晴就挺惡心順妃這個人的,隻是礙著月考,勉強耐下性子和順妃繼續做塑料姐妹花。結果,這回獵場,順妃又在她的騎裝上動手腳,若非有蕭翀在,她就算不被摔死那也得摔殘了。

所以,餘晚晴對順妃是真沒好感。正因如此,午間蕭翀說起順妃時,她是一個字也沒多問更沒想要多管。

可是,餘晚晴還真沒想到順妃會這樣快就死了。

太快太倉促,以至於她都有些沒反應過來,心裡也很有些複雜。

蕭翀是知道餘晚晴的天真的,隻是他還真沒想到餘晚晴能夠天真到同情順妃——這可是幾次三番害她的人!

想到這裡,蕭翀都有點可憐餘晚晴那腦子了,不過還是得把她的腦子掰正了:“收收你的同情心,要是沒有我,你死的比她還早——你要死了,她不僅不會像你這樣想東想西,肯定還是第一個樂出聲的。”

餘晚晴啞了,隻好老老實實的低頭啃鹿肉。

鹿肉燉的軟軟的,隻是她咬著的這塊帶著筋,咬著的時候還有點韌性,還得咬上好幾下。當然,這麼咬著還是挺有口感的。

見餘晚晴啞了,蕭翀這才接著往下道:“她做的那些事,真要認真算起來,叫她們裴家全家一起去死都沒問題。我也是念著她在後宮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亦有苦勞,多少還有些舊情在,這才留了裴家下來。”

餘晚晴忍不住想要嗬嗬。

蕭翀自是注意到了她那小眼神,也跟著冷笑:“你是不知道:裴家那些世家教出來的女人從來都是一個樣——麵上貞靜賢淑、知書懂禮,尤其是一個個的都把家族放在首位,家族之外的都是螻蟻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