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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嗚嗚——”意識世界裡,虞謠坐在地上,眼睛哭成了核桃。
《世情書》按照她重新度過的一世自動重寫了,她讀到了宋暨的離世,情緒崩潰。
白澤蹲在旁邊摸她的頭:“好了大外甥女,結局其實挺完滿的。至於死嘛……人都有一死,他這樣自儘雖然看起來很虐,但老了之後也會有老了的問題,說不上哪樣更好。”
虞謠聽不進去,繼續捂著臉哭:“嗚嗚嗚嗚嗚嗚他真的好愛我啊!我也好愛他!”
這種憂傷在意識世界裡一直沒能緩過來,直至她在病房裡蘇醒。
病房裡的景象映入眼簾,讓她頓時有一種錯亂感,覺得在大肅的一世宛如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不過無人時細作回想,她還是心痛的,痛得刻骨。這導致她一連好幾天從附近的外賣店裡叫烤雞吃,以此追憶她和宋暨的美好曾經。
主治醫生對此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剛從病危中緩過來就胃口這麼好,真是個醫學奇跡……”
虞謠嚴肅表示這是愛情的力量,主治醫師以為她在逗貧,沒搭理她。
在她連續啃了一個星期的烤雞後,白澤看不下去了,扶額歎息:“你還是儘快去下一個世界吧。”
虞謠:“我不,我還沒從上一段感情裡走出來!”
剛說完就白光一閃,白澤直接很不民主地帶她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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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謠緩了緩目光,又看看四周,從陳設可以判斷還是古代。
接著她發現手裡的烤雞變成了瓜子。
是的,這裡的她,正在嗑瓜子。
再瞧瞧窗外,都深夜了。
深夜嗑瓜子,這位少女怎麼想的?
虞謠努力思索,卻發覺這一世的記憶似乎還沒有注入。她便隻好喚了下人進來,先盥洗就寢,給記憶注入留出時間,順便專心跟白澤廢話一下。
她問白澤:“‘我’為什麼要深夜嗑瓜子?”
白澤:“你愁啊。”
虞謠:“我愁啥?”
白澤就把一本嶄新的《世情書》扔給了她。
虞謠正襟危坐,翻開書。
在那高高的瓜子殼旁邊,自己讀那作精的故事。
讀了半頁不到,她就嘴角抽搐起來:這尼瑪也太作了吧!!!
講真,她真的以為慕陽公主明明早已愛上還非要狂踩宋暨就已然是作的極致。
現在看來,在作這個問題上,她真是一世更比一世高。
這一世的她,也叫虞謠。家世同樣不錯,是太後的表侄女、當朝丞相的獨女。
不僅是獨女,而且是老來得女。這個設定的她自然成了貨真價實的掌上明珠,在千嬌萬寵中長大。
長輩們的溺愛加上青鸞幼鳥尚未成型的三觀,讓她順利長成了一個十足的作精。
她與當今聖上霍淩青梅竹馬,按照《世情書》裡的記載,兩個人在孩提時代有過非常美好的記憶。
霍淩在十七歲時繼位,選後問題很快被提上日程,虞謠這年剛好十五,又是他的青梅竹馬,自然是首選。
在和虞老丞相提這件事之前,霍淩先私下找虞謠問了問。
而虞謠根本沒給他機會。
最初的時候,她和霍淩長談了一場。
那是一個細雨連綿的秋夜,在丞相府的月桂樹下,虞謠表明自己不願與後宮佳麗三千人共享一個夫君,寧可自此不再往來。霍淩雖然承諾自己可以對她一心一意,但也理解她的不信任,少男少女淒涼訣彆。
——自此,看起來是一個很正常的處理方式。我無法融入你的生活方式,咱們各走各的路,來日我會好好過,也希望你過得好。
但實際上,並不是這麼回事。
虞謠在與霍淩道彆之後,就怨憤起來。一拍兩散是她提的,可霍淩真的點頭答應了,她又意難平。
她覺得霍淩怎麼能不挽留她呢?怎麼能真的接受生活中沒有她呢?怎麼能就這樣冷靜地離開了呢?
穿越版的虞謠看到這裡,內心瘋狂吐槽:拜托,不然你想怎麼著?讓他在丞相府裡一哭二鬨三上吊給你上演一出瓊瑤大戲嗎?
可當時的她顯然不懂這些,被怨憤控製住,她就開始鬨騰了。
她不停地跟霍淩套近乎玩曖昧,今天繡個帕子,明天做個點心。
霍淩一度很懵,覺得她是放不下他,可每每他向她表白,她又還是那個態度,愁緒萬千地表示自己不接受,希望雙方各過各的。
用現在的話說,她這個行為就是個撩而不嫁的渣女,一個不停勾引霍淩又要裝得絕情高冷的綠茶。
幾次三番之後,霍淩被她搞得心很累,同時,大選的日子也已近在眼前。
此時此刻的霍淩從人設上來說,是個雖然癡情但也知道正常皇帝該怎麼當的少年。眼見讓虞謠點頭不可能,他就選擇接受現實,決定按常規軌跡選後納妃。
然而在天子大婚當日,虞謠來了個重磅大戲。
——她在府裡淒淒慘慘戚戚的,上吊自儘了!
——並且,她還留了一封遺書,怒斥皇帝負心。信中的她一腔癡情,一直被傷害被辜負,好慘一女的。
這場大戲無疑引起了軒然大波。這個年代又沒有狗仔跟拍公眾人物的感情進度,大家基本都隻知道皇帝曾經和虞謠感情甚篤,不知道虞謠作天作地的細節。
虞謠的遺書便害苦了霍淩——大家一琢磨,這個感情路線對得上啊,那看來皇上真的辜負了虞謠,把人逼死了!
一時間,朝中群臣糾劾,民間文人口誅筆伐。語言的中傷無疑是能毀掉一個人的,霍淩當時的處境就猶如千百年後網絡暴力的受害者,甚至因為群臣的文化程度夠高、遣詞造句更為講究,導致他比遭遇網絡暴力還要更慘一點。
於是乎,這位剛繼位不久的少年皇帝,就這樣背負著負心漢的名聲陷入了抑鬱。
三歲識文斷字、五歲熟讀唐詩宋詞、七歲開始翻閱四書五經的他開始成日地借酒消愁。酒精很快對精神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讓他變得又黃又暴力。
——就是字麵意義的“又黃又暴力”,一方麵,他開始廣納美女用於宣泄,另一方麵,他變得殘暴無情。從宮人到朝臣,隻要看不順眼,說殺便殺了。
荒淫無道四個字仿佛為他而創。
事實證明,一個美女作,可以作廢一個皇帝;而一個皇帝作,可以作廢一個國家。
十年的光陰,令大穆一朝成了人間地獄。
終於,一場蝗災將民憤推到了頂峰,幾位將領帶兵逼宮,霍淩被迫退位,傳位其弟。
饒是如此,大穆的下坡路依舊無可逆轉。僅僅四十載後,天下易主。
“但按原本的命數,他應該是要開創一個盛世的。四十載後,盛世剛剛達到頂峰。”白澤這樣解釋道。
虞謠:“……”
合上《世情書》,她一聲長歎,無語問蒼天:“我能回去繼續和宋暨談戀愛嗎?”
和這個世界的難度等級比起來,宋暨的童年陰影也好階級差異也罷,那都不是事兒啊!
“咦?”虞謠內心感慨著,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當時見到宋暨的時候,一切作天作地的行為都還沒發生!
沒準兒這次也是這樣?她可以直接和霍淩好好青梅竹馬到最後?
然而白澤無情地告訴她:“不,現在霍淩已經定下皇後人選了,接下來是選妃。然後嬪妃先進宮,在大婚時迎接皇後。”
虞謠:“艸……”
白澤又說:“你現在愁的就是這個,一邊嗑瓜子一邊心裡大罵霍淩負心。”
虞謠:“……”
她絕望地深呼吸,懵逼地閉眼,認命的入睡。
一覺醒來後,記憶已經完整了,虞謠在腦海中迅速梳理了一遍當下的局麵。
《世情書》是不會寫到事情的細節的,通過這些記憶,她才了解到在大概十天之前,她和霍淩因為選後事宜大吵了一架。霍淩當時情緒有些崩潰,質問她到底想怎麼樣,她拿出了一句經典台詞:“你竟然吼我?!”而後摔門離開。
這十天之間,他們沒有再見麵,選後的旨意就是在這個時間段內下達的,已經昭告天下。
這樣看來,讓霍淩收回旨意是不可能了,她隻能在選妃的環節上努努力。
唉……認了認了!
虞謠琢磨好了,雖然說是命定愛侶,聽上去應該雙宿雙飛,但當個寵妃也行吧……
畢竟,誰讓她自己搞出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呢?現下還債最要緊,況且寵妃也未必就過得不好。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那位被選為皇後的姑娘再受更多委屈。被迫嫁給並不愛她的皇帝已經很慘了,如若再被退婚……虞謠覺得在這個時代背景下,搞不好就會折進去一條人命。
嗯,就這樣,她的目標是成為一個禮敬皇後的寵妃,力求讓大家皆大歡喜!
大致列了下計劃,虞謠便去找了她爹。
她爹是位稱職的丞相,平日裡公務繁忙。對她雖然溺愛,但實在沒有時間關心太多。
所以她爹對於她和霍淩的感情問題也是不太清楚的,隻知道他們自幼相熟,不知道自家女兒在愛情中多麼糾結。
虞謠就正好大大方方地跟她爹提了要求:“爹,我想參加後宮大選。”
虞老丞相正提筆寫奏折,聽言手上一抖,在紙上按出一個墨疙瘩。
老人家無奈地把紙端到一邊,打算稍後重寫,抬頭看虞謠:“你彆胡鬨。”
“不是胡鬨啊。”虞謠悠哉哉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托腮天真臉,“女兒和淩哥哥相識那麼久了,想嫁給他!”
虞老丞相鎖起眉:“不行。”搖頭歎息,又道,“你這個嬌縱的性子,後宮哪是你受得了的。”
虞謠說:“淩哥哥又不會讓我受委屈!”
虞老丞相看一看她,提點說:“他已登基為帝,你不能這樣叫他了。”
“哦……”虞謠扁扁嘴,“我覺得……皇上也會為我考慮吧,若宮裡當真不好,他便不會選我了。”
這個想法在虞老丞相看來無疑太天真,他嗤笑一聲,搖著頭重新鋪紙,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
“哎……爹!”虞謠抱住他的胳膊,虞老丞相剛鋪好的紙上又被按了個墨疙瘩。
她帶著哭腔說:“爹,讓我去吧。皇上是那麼好的人,不走這一趟,我總是意難平!”
說完,她又從各方各麵說服父親:“再說,咱家這樣的地位,宮裡誰敢欺負我?就算來日失寵,我也可以自己過滋潤日子呀!”
“你說得輕巧。”虞老丞相冷臉,“真到失寵那一日,便有你哭的了。”
“那女兒不進宮,嫁個尋常夫君,父親便能保證他一輩子待女兒好嗎?”
虞老丞相被這話問住。
這誰能保證?人心易變,再好的人也是說不準的。
虞謠便又道:“既不能保證,為何不讓女兒嫁個自己喜歡的人呢?如此就算日後過得不好,女兒也認了便是!”
虞老丞相沉然,少頃,一喟:“為父是怕皇上對你沒那個心。”
若真是兩廂情願,怎的立後的時候提也不提她呢?目下冊立的皇後,論家世可不如她,他實在摸不準皇帝到底什麼心思。
然而虞謠很堅定:“我不在乎,我對他有那個心便夠了!”
“……”虞老丞相憐惜地看她,眼中依稀寫著:陷入愛情的小姑娘真傻。
虞謠委屈兮兮地回看,大約是因為心裡在想“爹你不懂,我欠了筆巨債我心裡苦”讓她顯得真的很委屈,虞老丞相的神情有點鬆動。
半晌,他遲疑道:“容我跟你娘商量商量。”
虞謠心中雀躍——憑經驗來說,她這個爹隻要做了這種鬆口,最後事情十之八|九都能成。
要不咋說是溺愛呢,都讓孩子找到滿足自己的要求的套路了。
於是毫無懸念的,虞老丞相在幾天後點頭同意了虞謠的無理要求。
而後府中便忙碌起來,開始準備大選的衣裳和珠釵首飾。
東西備好,虞謠試了試,才知道這裡的大選挺嚴格的,每一件穿進宮的東西都有標準製式,從根本上避免了家境好的姑娘們從衣裝上甩彆人八條街的可能。
但是不要緊,這一世的她,還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樸素的衣裙和珠釵都遮掩不住的那種。
小半個月後,虞謠便和其他待選的官家姑娘們一起,住進了宮中。
一同參選的有將近一百人,近九成經由各地層層篩選而出,也有幾個是虞謠這樣京中顯貴的女兒,屬於直接進決賽的高級玩家。
陰謀陽謀從入宮的第一天便已開始。
由於大家互相都還不熟,暫時沒有出現相互陷害的劇情。陰謀陽謀主要體現在大家各顯神通地打探皇帝的行蹤,想來一場偶遇,以及宮人們各懷心思的投誠上。
在虞謠這裡,這兩個劇情合二為一了。
——有宮女向她投誠,並且為她提供了皇帝行蹤方麵的線索。
這個宮女說,皇帝每日晚膳後,都會去禦花園待一會兒,散散步。
禦花園偶遇,從來都是宮鬥的經典情節。同時秀女們雖然規矩嚴,但禦花園是允許大家去的,正合適!
是以當天晚上,虞謠就好好打扮了一番,直奔禦花園而去。
到了地方一看,哎呦嗬!
這規律到每日晚膳後都要來的“行蹤”,果然不是她一個人聽說了。放眼望去,禦花園裡到處都是嫋嫋倩影,全是來玩偶遇的。
認真看了半分鐘,虞謠覺得這個場麵過於滑稽,霍淩但凡腦子沒病都不能信這是偶遇。
所以她還是溜了溜了,另擇黃道吉日再刷存在感吧!
與此同時,霍淩邊想著政事,邊悠悠地朝禦花園踱來。
臨近月門時一抬頭,數道美人影撞入眼中,他頓時意識到了怎麼回事,腳下猛刹,轉身就走。
剛走出兩步,就見一道杏黃色身影從幾步外的另一道月門處匆匆逃了出來。
光線昏暗,讓萬物都灰蒙了一層,但他還是清晰地辨彆出了那是誰。
而大約是他身後浩浩蕩蕩的宮人太過明顯,她也側首看來。
頃刻間,她身子僵住。
虞謠心跳加速,思考了一下自己能不能假裝沒看見,繼續離開,很快得出結論——不能。
便隻好定住心神,上前深福見禮:“皇上萬福。”
昏暗之中,霍淩沉默了一會兒,輕道:“免了。”
虞謠道謝,直起身,低眉順眼地立著。
她看不到霍淩的神情,但聽出了他的情緒複雜:“你……怎麼在這兒?”
“進宮待選。”她道。
霍淩微滯,又問:“虞丞相讓你來的?”
虞謠踟躕了一下。
說是,叫欺君;說是自己想來的,在先前的種種之後,又顯得有病。
但霍淩目光灼灼,她又不能不說話。
虞謠便長長緩息,蘊起笑意:“一道走走?”
作者有話要說: ~\(≧▽≦)/~開V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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