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醜時三刻,虞謠被宮人叫醒準備去上朝的時候,席初還睡得正沉。
虞謠伸著懶腰看看,沒有打擾他,小心地從他身上邁過去,下床盥洗。
但在她坐到妝台前梳妝的時候,挪動凳子難免出了聲響,還是驚醒了他。
她從鏡中看到床上的人一下坐了起來,目光還混沌著,卻已在匆忙下床:“陛下恕罪……”他低語呢喃,好似是無意識說出的。
“是朕沒想叫你,你睡吧。”虞謠道。但他好似沒聽見,緩了緩還有些酸痛的腿,便站起來,趔趄著走向她。
他伸手去接身邊宮侍手裡的木梳,寅時的鐘聲恰在此刻敲響。
席初手上一顫,看向殿門口,果然,兩位女官的身影已出現在那裡。安安靜靜的,卻猶如噩夢。
他無聲地將木梳交還回去,朝女皇一揖:“臣先告退。”
“?”虞謠微怔,也往門口看了一眼,旋即明白過來。
到他出去聽訓的時辰了。
“貴君。”
剛退了兩步的席初停住腳。
虞謠朝門口的二人道:“你們回吧,日後都不必過來了。”
兩個女官相視一望,應一聲諾,叩首告退。
說完她看看席初,慫巴巴地不敢跟他多說話。
然後在整個梳妝的過程中,她都心驚肉跳。
他幫她梳頭,她擔心還債率會掉;他幫她穿朝服,她擔心還債率會掉。
他多看她一眼,她都擔心還債率會掉。
直至臨出門前,她才終於又鼓起勇氣跟他說話:“朕去上朝了,貴君多睡會兒。”
席初一絲不苟地單膝跪地:“恭送陛下。”
虞謠心裡哭唧唧,很想抱抱他……
但是擔心還債率會掉。
隨著女皇遠去,殿裡很快安靜下來。
阿晉上前來扶席初,戰戰兢兢地問他:“貴君,陛下這……什麼意思啊?”
“不知道。”席初搖搖頭,望著殿門的方向沉了一會兒,勾起些許輕笑,“隨她吧。”
不論她什麼意思,他也都不能怎麼樣。
追問也沒有意義。
她不讓他死,他活著就是了。讓她拿他出了氣,總好過用他的家人或者不相乾的人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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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數日,闔宮都在好奇女皇怎麼了。
每個人都聽說,啟延宮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炭火補齊、地龍燒起,宮人也都按貴君的位份都填補上了,據說大多數還是從前就在貴君身邊的人,都是被陛下發落走的,如今又從各處尋了回來。
除此之外,還有太醫頻繁進出啟延宮,補品也賜下了不少。要不是大家都清楚先前發生過什麼,一時簡直要誤會席貴君是陛下新寵。
對此,虞謠隻想說,她心裡苦。
不少人都懷疑貴君要翻身,但他自己顯然沒這麼想。
在她日複一日的努力之下……還債率掉到-30%了。
虞謠用儘畢生所學的臟話在心中瘋狂痛罵作死的自己。
不過事實上,對於還債率繼續往下掉這件事,她也並不意外。
做這些安排之前,她仔細想過了,兩個人的信任已經完全崩塌,她這樣“刷存在感”,隻會讓席初更加不安。
可是現在,她顧不了這麼多。債可以慢慢還,當務之急是得讓席初活下去。
所以,她把一切可能讓他身體好轉的安排都做了,同時又暫且沒有再去啟延宮。
她毫不懷疑,如果她再出現在他麵前,還債率會繼續高歌猛退……
等他好轉一些再說吧。身體好了,心態想來也會好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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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負有心人,元月十七這天,虞謠提心吊膽了一整日,最終沒有聽到噩耗。
很好很好,他撐過去了!
她默默給自己鼓了個掌。
平心靜氣,她打算讓他再安心養上一陣,再去刷存在感開始還債。
白澤嘲笑她:“還能等?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虞謠不要臉地聳肩:“是唄。”
但其實,她愁死了。
不僅愁還債率,也真覺得對不住席初。
這樣折磨一個人,是先前的她太過分了。
想想他的樣子她都難過,再通過回憶瞧瞧他曾是怎樣的清雋俊逸,她更難過。
終於,她捱到了二月。
二月初二龍抬頭,又□□耕節,是個大日子。
大家要一起出宮踏青、在皇家寺廟祈福,她作為皇帝還得象征性地在禦田上耕兩下地。
虞謠心裡早就打了算盤,這天是一定要在席初麵前刷一波存在感的。
目標定得不高,讓他知道她沒有惡意就行。
然而到了這天,眾人齊聚在宮門口,虞謠放眼望去全是後宮美男,卻左等右等也沒見到席初的身影。
怎麼回事?身體不適?不可能。
若是身體不適,太醫會來告訴她的。
等到實在不能再等時,她叫來宮人,吩咐道:“去啟延宮問問,貴君怎的還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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