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如玉是席初(7)(1 / 2)

之前的近一個月, 兩個人已一起用了很多次膳, 但這回, 席初才是真正輕鬆下來了。

好像連飯量都變好了些, 虞謠放下筷子時, 他剛又夾起一顆炸丸子, 一時左右為難。

宮裡有明確規定,席上地位最尊者不放筷子, 大家就都不能放, 湊合吃幾根涼菜絲意思意思也要繼續吃;地位最尊者放了筷子, 大家就都不能吃了。

虞謠無所謂地托腮看著他:“沒事吃吧,我早上用了一頓,你什麼也沒吃。”

席初一哂,便繼續吃起來,把碗裡的飯搭著菜吃完了, 又喝了點湯,才安然停下。

兩人各自漱了口, 回到寢殿, 他對今日的情形還是有點不解,便問虞謠:“陛下究竟為什麼免朝?”

虞謠誠懇地望著他:“你慘到我了。”

席初:“啊?”

她心情複雜地站在他麵前, 眼簾低垂:“我就是覺得……你好苦啊!幾句話而已,你又輾轉反側一整夜沒睡, 都是我讓你這樣提心吊膽。”

她說著又忍不住地伸手抱他,心中揶揄他怕不是有什麼魔力,讓她總想抱一抱。

側頰貼到他胸口的時候, 他正一聲低笑:“陛下能這樣想,之前的苦也就不算苦了。”

“才不是。”虞謠在他胸口蹭著,“我不該那樣對你的。”

他沒有說話,她低著頭,看到他抿著笑正出神。那笑意雖淺,卻浸至眼底,晌午明亮的陽光渡在他鴉翅般的睫毛上,襯出一股寧靜祥和的氣質。

虞謠抽抽鼻子,小聲又道:“對不起。”

他的手在她後背順著,俯首輕輕吻她:“不說這個了。”

此時此刻,他願意相信曾經的種種痛苦都會過去,願意相信她的回心轉意是真的。

“當前還債率,歸零。”

虞謠重重籲氣。

這是她經曆的第三個世界,從還債率來說,也是最跌宕起伏的一個。

他們三個都不一樣。宋暨像火,即便曾被壓抑冰下,但一朝破冰,就熱烈地將她完全包裹;霍淩像水,也如春風,始終溫溫和和地愛著她,給她安全,給她信任,讓她無可擔憂。

但席初,像一根華美的刺,刺在她心裡,讓她想他的時候,心裡總是覺得疼。

哪怕隻是想想還債率也是這樣。

昨天,還債率還是-15%,今天就歸零了。

其實他所乞求的,不過就是風暴奪走一切後的一個安身之所,一點點安全感。

她並不覺得在造成過那麼多傷害之後這樣說了幾句話的自己能有多麼可信,隻是他願意選擇相信她罷了。

如若她在騙他呢?如若她日後翻臉呢?

他怎會想不到,隻是孤注一擲地信了她而已。

坐到桌邊,兩個人第一次如此平和地談起了那件令他們都痛不欲生的事。

時光轉回兩年多前,虞謠那時十七歲,席初與元君衛玖都是二十。

虞謠第一次有了身孕,對整個皇宮乃至朝堂都是大事。

女皇有孕與男權皇朝裡嬪妃有孕有本質區彆。雖然同樣是在鬼門關走一遭,但說句不客氣的話,站在大局角度,一個嬪妃死去、甚至母子俱損,都不會對朝堂有太多影響。

可若女皇因此命殞,卻很有可能引起改朝換代的大禍。

大熙皇朝延綿二百餘年,這方麵的規則一點點完善。不僅是生產方麵的醫療技術進步很大,應對突發狀況的“緊急預案”也有很多。

比如,宮中早已規定,女皇若已有皇女,在下次臨產前一定要定下儲君,以防難產而亡,皇權旁落;若是首次生產,則要從宗親中選一人密立為儲,一旦出現變故,總要有人治國理政,同時既是密立,也可避免此人知道自己有望掌權,出手弑君。

首次生產假若真出了事,孩子卻存活,亦有不同的規定。

如是男孩,無法繼位,皇權依舊隻好交給先前定立的儲君;但如是女孩,則立儲密詔無效,朝中眾臣與孩子的父親會輔佐新君繼位。孩子夭折,密詔才會重新生效。

虞謠得知自己有孕的時候,也按規矩安排好了這一切事宜。然後便沉浸在幸福之中,日日期待著孩子的降生。

那時候,在情愛之事上,她當真就是個簡簡單單的小姑娘。

她喜歡元君,便覺得元君待她也是真心的。貴君曾說元君“巧言令色”,被她嗬斥,她反覺得貴君善妒。

端午那天,她差不多懷孕滿四個月。

那天她要率眾出宮祈福,元君告假說身子不適,要在宮中歇息,她點了頭,心裡卻有些失落。

出宮祈福這種事,多有浪漫美好的情愫含在其中。她有著孕,自然希望元君陪她。

席初看出她的情緒,原都已出了宮門了,還是決定策馬回宮,勸一勸元君。

這一去,卻剛好撞上一出驚天陰謀。

許是因為眾人都已離宮,又許是虞謠對元君實在足夠信任,他放低了防心。席初走進他宮裡時,殿中眾人皆備屏退也就罷了,院子裡竟也沒留個人值守。

席初便徑直走了進去,穿過大殿,看到寢殿的大門關著。

他抬手要叩門,卻聽裡麵傳出元君的聲音:“依我看不必。按著規矩,陛下原也至多隻喂養三天意思意思,宮中乳母又挑得嚴,當真不差她這三天哺育。還是趕緊做乾淨為好,免得夜長夢多。”

不祥的直覺令席初停住了叩門的手,繼續聽下去,血都一分分涼透。

元君在與身邊的近侍商議,如女皇誕下的是名皇女,如何去母留女。

這是整個衛家都在一起謀劃的大事。一旦事成,元君順理成章地垂簾聽政,大權將握在衛家手裡。

再往下聽,他們甚至還有更大不敬的打算。

——衛家正在考慮,如若誕下的是個男孩,是否要偷梁換柱,弄個剛誕生的女嬰出來。

他們謀劃的隻有權力,可虞謠還沉浸在幸福裡,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席初驚得雙腿發麻,險些摔倒,匆忙扶住牆壁。

屋裡因此而聽到了動靜,低聲一喝:“誰?!”

片刻的安寂後,他重新有了力氣,推門走進寢殿。

衛玖驚然起身:“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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