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給呂雉直播劉盈之死 二合……(2 / 2)

“罷了罷了,你起來吧!”呂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既然想重修齊渠,怎麼連管子的書都沒讀過?”

劉肥抹了把汗,慚愧地說道:“兒臣大字都認不得幾個,哪裡會讀書。修渠之事,還是因為今年開春大旱,可一入夏就洪澇,百姓種的地都被淹了,兒臣就想著,若是能修條水渠,引走洪水,以後或許就能避免這些災禍……”

說著,他偷偷抬眼看了看呂雉,小聲說道:“至於什麼管子還是孔子的,說的話兒臣都聽不懂,曹相跟兒臣說起時,兒臣也沒記住……”

他越說越心虛,越說越小聲,到最後,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母後若是要兒臣讀書,那兒臣回去就讀書,不管是孔子還是管子,兒臣認不得的,就讓人多讀給兒臣聽幾遍就是。”

呂雉盯著他半響,最後才歎了口氣,說道:“你能明白事理,比讀多少書都有用。”

“管子曾在《度地》一篇中說過,水、旱、風霧雹霜、瘟疫、蟲作為五害,其中水害最嚴重(注3)。《立政》中就說,若是溝渠不通,洪水漫溢出堤壩,就會導致國家貧窮。”

“你雖然沒讀過管子,但看到了,能想到,也有心去做,就已經勝過那些空讀了許多聖賢書,而不懂稼穡之艱難,百姓之疾苦的官員們了。”

“哀家且問你,若是讓你重修齊渠,多久能修好?需要花費幾何?以後又要如何保障渠道暢通,不再淤積漫洪?”

劉肥愕然地撓撓自己的後腦勺,苦惱地說道:“兒臣不知。兒臣隻是想著儘力去做,多久能做好,曹相也沒跟兒臣說……”

呂雉白了他一眼,說道:“曹參沒把你賣了數錢,還真是你運氣。”

劉肥憨憨地一笑,不好意思地說道:“父皇以前就說,兒臣也就這身肉,賣了能值幾個錢。曹相比兒臣有錢,自然不會賣兒臣。”

呂雉看著他那張胖乎乎的臉,一雙眼被擠成條縫,還在努力保持討好的笑容,有點笨拙,也有點慫。

“你去計相那邊,求兩個懂得算籌的,跟你一起回齊國,再尋訪以往齊國做過水官或水工的,算好了賬,再開始修渠。不要懵頭懵腦地想到什麼就去做,這修渠不是小事,需算計得當,擇農閒時為之,不可耽誤了百姓耕種農時,好事反而成了壞事。”

她殷殷叮囑了許多,劉肥卻聽得呆住了,良久,方才問道:“母後……這是讓兒臣回齊國修渠?”

呂雉臉一板,寒聲說道:“你自己的封地,要修渠,你不去,還想著讓盈去嗎?”

“沒有沒有!兒臣不敢!”劉肥嚇得噗通一聲跪下,就差指天發誓,“兒臣絕無此意,兒臣怎麼可能勞煩二弟……勞煩陛下替兒臣修渠……”

“沒有就好。”呂雉沒好氣地說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待你那幾個兒子送來太學讀書,你安置好他們,便趕緊回去做事吧。”

“兒臣遵命!”

待劉肥走後,魯元公主才天祿閣的東側廂房裡出來,撲在呂雉麵前的書案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大哥……真是有才,管子孔子若是知曉,不知會不會掀起棺材板出來敲他腦袋。”

呂雉搖搖頭,“不可對聖賢無禮。”

“是是是,兒臣失言。”魯元公主忍著笑,看著書案上的齊國地圖,上麵赫然是齊國的水路分布,從淄水到濟水,再到黃河,齊魯平原本不缺水,卻因為地勢低平,無遮無擋,這春旱夏澇,水漫河堤都是常事。

呂雉歎道:“可惜當年齊桓公有管仲,而如今哀家卻無人可用。”

“管子雲:凡治國者,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民貧則難治也。”

“要富民,必舉六興(注4),開荒種地,蓋房修路,興修水利,疏通商道,輕徭薄賦,扶危濟困……”

“這些都是大賢們常掛在嘴邊的話,可是真正想要落到實處,又談何容易。”

“魯元,如今有天幕相助,群臣尚算齊心,可大漢百廢待興,要做的事還很多,切不可因些許進步便得意忘形。”

“劉肥雖然學識淺薄,但品行尚可,還記得兒時疾苦,知道為百姓做點事,既有此心,你便不可取笑於他,明白嗎?”

魯元公主慚愧地點頭說道:“兒臣明白了,是兒臣一時忘形,以後見了大哥,會向他道歉的。”

“那倒也不必。”呂雉淡淡地說道:“為人君者,固然要禮賢下士,也要記得恩威並重。既要施恩於人,又不可讓人輕慢怠上。”

“齊王的幾位公子入京後,便由你去安排他們入學吧。”

“喏!”魯元公主應了一聲,又忍不住說道:“兒臣已將休書給了張敖,兒子歸他,女兒歸我,以後嫣兒便隨我姓呂。”

呂雉點點頭:“你讓宗正記入族譜便是。嫣兒……也讓她去太學讀書吧。”

太學講堂分了十二個等級,以十二地支為名,從開蒙幼學到大學,分屬幼學、社學、中學、大學四大學院,前來申請求學的學子年齡最小的不足五歲,年齡最大的已過半百,人數逾萬,可謂惠帝二年第一盛事。

呂嫣如今九歲,卻不願在5-10歲的幼學院讀書,申請去考社學,奪得10-13歲社學魁首,令一眾男兒瞠目結舌,其中有好幾個都是她的表兄弟和表侄表外甥。

她不光自己去讀書,還帶著長安功勳世家中的小姐妹們,都跟著一起去求學。

大漢初年的男女大防之說尚未興起,如今又是太後當政,眼看著再走完三請三辭的流程,太後就要正式登基稱帝,甚至大有可能會封皇太女而不是皇太子。

就讓群臣沒法再忽視家中女兒,不趁著這個機會將子女送入太學讀書,與未來的皇太孫皇太孫女打好關係,那以後何來從龍之功?

就連皇子皇女們都去太學讀書,他們也沒法再擺起架子關起門搞什麼私學私教,敝帚自珍。

畢竟,以往世家勳貴壟斷知識,和秦朝的挾書律一樣,都是將知識壟斷在上層,杜絕下層的晉升之路。

而呂雉如今要廣招天下人才,還要逐步推行郡縣製,削減諸侯封地,就需要更多讀書識字的人才,不可能再讓這些貴族們壟斷書籍知識。

正好魯元公主的造紙坊也正式投產,元紙的產量迅速提高,跟著也有人研製出了第一塊雕版印刷,從一頁頁抄書到雕版刻印,效率提高了不止一倍,昔日隻能一對一或者少數人享受的教育,如今終於可以大範圍開展。

如此一來,原本那些需要被劉邦派兵強壓著遷入長安的豪強地主和六國貴族遺民,現在都後悔沒早來,甚至還紛紛修書去信給昔日的親友,告知長安盛事,邀請他們來長安定居。

那些一開始隻是來看熱鬨,不相信朝廷在廢除挾書律後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修建柒藏書萬卷的太學書閣,廣招天下學子進修讀書。

待他們到了長安,親眼目睹太學講堂開學的盛況,又看到了天降光幕的“神跡”,得知若乾年後,大漢會因諸侯橫征暴斂,朝廷削藩而引起“七王之亂”,震驚之餘,更對如今朝廷的新政大感興趣。

這些學士們大多是經曆了秦末戰爭和楚漢之爭,多年戰亂之後,終於得到和平安穩的生活,亦想展露才華,謀得一官半職。

在以前若是不認得什麼權貴人物,尋常讀書人是根本找不到機會入朝為官,隻能通過給一些貴族和高官做門客,得到賞識之後,才有機會被舉薦為官,一展抱負。

所以在春秋戰國時期,孟嘗君春申君等人甚至有門客三千,從者如雲。

就連韓信當年,也是到處自薦求官,還屢屢遭挫,險些丟了性命,若不是蕭何大力舉薦,再三挽留,也沒有機會成為一代軍神。

至於成也蕭何敗蕭何之事,就屬於命運的捉弄了。

而這些學子到了長安,入太學之後,方知隻要在太學通過考核,表現良好者,直接可以被朝廷選官,無需他人舉薦,頓時都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就開始參加考核,來一展自己的才華。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先帝劉邦和惠帝劉盈,乃至當今太後,都推崇黃老之道,無為而治,故而一個個都先將《道德經》背得滾瓜爛熟,躍躍欲試地準備在第一次考核中一鳴驚人。

當然也有人注意到,丞相蕭何,禦史大夫周昌,計相張蒼,是這次的主考官,知道今年才頒布的《漢九律》,就趕緊通過關係找人抄了一份,包括對先秦律法都對照著學習了一番,自覺揣摩上意無礙,這才胸有成竹地踏入考場。

等他們打開考卷,看到上麵的考題時,都不禁愣住了。

德有“六興”,義有“七體”,禮有“八經”,法有“五務”,權有“三度”(注5),請以當今之事,論之。

絕大部分考生都懵了,聽說先帝和皇帝太後重視老子,丞相們注重儒家和法家之學,就算是張蒼兼修算學,可最後你們考試,居然考《管子》的內容,這……是故意的嗎?絕對是故意的吧!

隻有劉肥使勁地擦了把汗,默默地在心裡說:與我無關與我無關,絕對不是我提醒太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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