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二合一(2 / 2)

對其他勢力安插在京營的人來說被趕出京營就是最差的結果,他們在與李曉朝的鬥爭中,不顧後果的拚儘全力。如同沉迷賭桌的人,明知道結果十輸無贏,依舊願意投入所有,博取奇跡的可能。

李曉朝與這些人的情況恰恰相反,對他來說,維持京營的安穩,防火防盜防程守忠才是重中之重。

所謂橫的怕硬,硬的怕愣,愣的怕不要命,本該占儘主場優勢的李曉朝,反而是這場突如其來的鬥爭中,因為束手束腳,瞻前顧後,暫時落於下風的人。

令人聞之色變,可止小兒夜啼的紅蓮,必定會在民間掀起軒然大波。

如果正拚儘全力的與李曉朝抗衡的人不傻,就應該知道,這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

搶在李曉朝之前,消滅紅蓮對京都百姓的威脅。

更聰明的人,還可以換個角度思考,無論最後是誰徹底剿滅紅蓮,隻要百姓認為誰的功勞最大,誰就能憑借民心如虎添翼,更輕鬆的對抗李曉朝。

城外因為各方爭奪圍剿紅蓮的功勞,陷入混亂的時候,就是唐臻帶著昌泰帝和仙妃趁機出宮的最好時機。

哪怕視線中已經沒有唐臻的臉,陳玉依舊保持單膝跪地,昂頭看向唐臻的姿勢,陌生又熟悉的詞語交替在他腦海中出現。

京郊的紅蓮、百姓的恐慌和怨言、京營的矛盾。

他從來都不是愚鈍的人,隻是思路遠不如唐臻開闊。

終於艱難的理解唐臻話中的意思,陳玉立刻因為不久前對唐臻的揣測,生出難以言喻的愧疚。

“殿下......”

“噓”

唐臻豎起從食指擋在唇前,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平和,“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你必須現在就做出安排,讓人在百姓中散發紅蓮的消息。”

陳玉怔怔點頭,給自己短暫的時間,平複激動的情緒帶給他的疲憊,鄭重的向唐臻跪安,無聲退出暖閣。

許久之後,僅剩唐臻的暖閣中忽然響起聲輕笑。

他仔細揉捏依舊僵硬的右手,眼底的陰霾陡然加深。

剛才與陳玉的對峙中,隻要他說錯半句話,陳玉就會不管不顧的跳車,決絕的與他分道揚鑣。

這就是安定侯府的忠誠?

好在......他也沒有真正的信任對方。

唐臻揉開僵硬的筋脈,小憩半個時辰,若無其事的前往書房。然後借口煩躁,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他。

宮人隱蔽的交換眼色,皆對太子的小秘密心知肚明。

太子喜歡讀話本,總是想儘辦法讓任何人,用最隱蔽的方式給他捎帶話本。受到托付的人,既有殿下的伴讀和陳國公世子,也有剛好輪到月假,可以出宮探望親屬的宮人。

帶回東宮的話本被殿下藏在書房、寢殿、暖閣、甚至假山。

每隔段時間,太子都會借口煩躁,偷偷在書房銷毀已經看完的話本。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唐臻除了話本,還有其他存貨。

比如各種稀奇古怪的遊記。

早在得知紅蓮的存在,想到逃離聖朝的可能,唐臻就開始不動聲色的清除他在東宮留下的痕跡。

如今隻剩最後兩箱,全是他剛成為太子殿下,用以學習聖朝文字的話本。

火苗肆意吞噬乾燥的紙張,隱隱散發筆墨的香氣。

唐臻毫無留戀的將曾經愛不釋手的書冊丟進火盆,快步走到八寶閣前,分彆在第三層,第五層抽出五本薄薄的遊記。

然後又去屏風旁邊的書櫃中、隔間椅子的夾層裡、匠人按照太子要求打造的書案抽屜尾部......所有令人意想不到的隱蔽位置,都有唐臻的私藏。

其中大多是遊記,少部分故意用來引人注目的話本。

多虧現在是白日,陽光熱烈的照在地上,唐臻才不必擔心,他到處尋找話本和遊記的身影被火盆映照在窗中。

他先將話本全都整理出來,羅列在火盆旁,等著做燃料。

幸存遊記的數量遠勝於話本,大概分為四部分。

以越黎朝為背景,以廣西為背景,以北地為背景,以其他地方為背景。

首先分出所有以其他地方為背景的遊記,直接混入話本中。

然後唐臻仔細翻看僅剩的九本遊記,分彆在以越黎朝為背景的遊記中撕下五張,在以廣西為背景的遊記中撕下三張,在以北地為背景的遊記中撕下一張。

餘下的書也放在待燒的話本旁,防止遺漏。

唐臻環顧四周,眼底閃過明亮的光芒。

從以越黎朝為背景的遊記中撕下來的書頁,分彆被他藏在毛筆、花瓶、擺件、椅子下麵和八寶閣中剩下的書冊裡。

從以廣西為背景的遊記中撕下來的書頁,唐臻決定藏在隔間,太子很久不穿的舊衣夾層中。

最後一張,從以北地為背景的遊記中撕下來的書頁。唐臻耐心的等到火盆燃燒殆儘,徹底熄滅,隻剩餘溫,書頁被放進火盆,他用早就藏在廣袖中的金簪輕輕撥弄紙灰,掩埋最後的書頁。

白紙迅速變黃、變黑、變紅、悄無聲息的變小,新的紙灰逐漸出現。

可惜紙灰就是紙灰,哪怕再熱,也沒辦法與真正的火焰相提並論。

最後一張書頁隻燃燒大半張,還剩五分之一的文字,模糊的印在焦黃的紙張上。

唐臻滿意的笑了笑,繼續蹲守在火盆旁,等到火盆的溫度徹底恢複正常,先是小心翼翼的拿起飽受摧殘的五分之一殘頁。然後用金簪挖坑,放入殘頁,端起火盆隨意的晃了晃。

李曉朝發現他和昌泰帝失蹤,肯定會從福寧宮和東宮開始調查。

粗心大意的情況下,李曉朝會在太子最常待的書房中,找到很多以越黎朝為背景的遊記散頁,結合太子對出身越黎朝卻會說聖朝語言的異族奴隸黎秋鳴聖寵不衰,甚至願意屈尊降貴的與對方學習越黎朝的語言。

可以立刻做出合理的推測。

太子早就有逃到越黎朝的計劃。

如果李曉朝的下屬更細心,發現以廣西為背景的遊記散頁,不僅能推測太子出逃的地點,還能抓到幫凶。

唐臻故意留下以廣西為背景的遊記散頁,不僅是想要利用陳玉和陳雪,隱藏他真正的逃跑路徑,還能由此,給陳玉和陳雪洗清冤屈和懷疑的機會。

皇帝和太子失蹤的事足以震蕩整個聖朝,陳玉動用陳雪經營多年的底牌,為太子提供方便,不可能不露任何馬腳。

陳雪和陳玉與其在各方心照不宣的默契中被逼迫、被監視,最後隻能不不後退,不如借‘鐵證’敞開廣西,任由想要追蹤皇帝和太子下落的人進來搜查。

唐臻的目標不在廣西,哪怕各方勢力掘地三尺,也不可能在那裡找到昌泰帝和太子的蹤跡。

如此折騰之後,陳雪和陳玉的處境反而能容易些,至少可以通過對各方勢力的退步,保住對他們意義非凡的地方。

即使各方勢力依舊不滿意,最多隻能從某種程度上限製陳雪和陳玉的自由。短時間內,令他們不能再隨意的離開廣西,對於陳玉而言,能守著父親,未嘗不是求仁得仁。

最重要的是,昌泰帝和太子同時失蹤,代表聖朝的國祚徹底斷絕。

即使再有姓唐的皇族出現,也不再是各方勢力都願意認同的正統。

彼時對各方最重要的事,是在混亂之中,儘可能爭奪更多的利益或者保住現有的利益。又能分出多少心思,尋找昌泰帝和太子?

陳雪和陳玉隻需要熬過最艱難的半年,等到各方勢力都找到合適的替代品,自然不會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下,繼續糾纏陳姓父子。

至於最後一張,已經被唐臻埋入火盆的遊記殘頁......

誰讓陳國公是‘諸侯’中當之無愧的大哥?

昌泰帝能繼承皇位,是因為各地‘諸侯’改變原本的想法,希望聖朝能夠恢複平靜。

近乎三十年的時間匆匆走過,唐臻在默默收集消息的階段,輕而易舉的從各處蛛絲馬跡,察覺到人心的浮躁。

當初渴望平靜的‘諸侯’,有人已經化為黃土、有人英雄遲暮,如今各地真正的當家人,大多數都是當年那批人的子孫。

他們沒見過血流成河,正處於年富力強,能遊刃有餘的打理‘家業’,渴望成就能夠超過父祖的時刻。

這個時候,他們突然發現,任天崩地裂不改初衷,嚴格遵循舊日約定的‘老大哥’,表麵依舊正經,私下卻悄悄做老六,偷走昌泰帝和太子......所有不想被陳國公府吞並的人,皆會在短時間內自發的成為盟友。

還是那句話:

隻要聖朝亂起來,大家都沉迷爭權奪利,誰還會在乎昌泰帝和太子的死活?

況且陳國公背這個黑鍋,也不算太冤。

唐臻覺得,如果他埋在火盆中的殘頁被人發現,陳國公成為最大的嫌疑人,燕翎絕對居功甚偉。

從結果推過程,燕翎在京都的種種舉動,簡直就是個活生生的拐子。

半個月前燕翎秘密離開京都返回北地,結合昌泰帝和太子失蹤的時間,更是脫褲子掉進黃河的行為。

怎麼洗?

用黃河水嗎?

至於唐臻早就選好的過渡之處......

他將火盆推回書桌下方,高聲道,“來人,傳黎秋鳴和小菜,再隨便找幾個能勸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