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如此近的距離,倘若它這時再吼一嗓子,隻怕會當場震破心膽。

銀紋老虎一步步逼近,遼袖雖然額頭冷汗涔涔,卻逐漸平複了呼吸,冷靜下來。

遼袖認出,這是文鳳真養的白虎,取名“太阿”,隻遵從文鳳真一人的指令。

前世,她被遣散了貼身宮女,孤寂一人時,常與太阿為伴,它極通靈性,對旁人十分暴躁,對遼袖時,任她枕在身上睡也不惱。

太阿翻著肚皮時,一床溫暖柔軟的大被子,雖然鼾聲如雷,也會在遼袖傷心時,用額頭磨蹭她,拿爪子輕輕抵著她。

可惜後來,太阿為救她中箭而亡,她也失去了深宮中唯一的朋友。

此時太阿從山林出來不久,嗜血本性濃厚,遼袖也沒把握它會不會一口吞了自己。

她看一眼雪芽,早已嚇得癱軟在地,絲毫動彈不得。

遼袖隻能咬牙硬著頭皮上,否則兩個人隻怕當場斃命,

她緩緩伸出手,夜風中,衣裙獵獵,她的身形紋絲不動,輕聲呼喚。

“太阿,太阿……”

文鳳真訓過太阿,它對叫出自己名字的人,會減少敵意。

白虎緩慢地一步一步靠近,似是試探。

最終,遼袖兩根手指放在嘴角,吹了一記嘹亮的哨調。

文鳳真初期馴化太阿時,使用不同音調的笛聲作為指令,後期太阿逐漸能聽懂人話,也就不需要笛子了。

遼袖正是在模仿笛音,她對此再熟悉不過。

果然,哨調一響,太阿放下戒心,立即雙爪前傾,趴在地上,模樣乖巧,這時候,哪怕遼袖摸摸它的頭,也是允準的。

遼袖望著太阿脖頸上那一圈金鑲翡翠的項圈,不由打了個寒顫。

前世,她第一次逃跑被抓回後,文鳳真動怒,發誓要給她也打一個。

隻不過,打在了她的兩個腳踝上。

純金的小腳鐐,兩端鑲嵌了百顆東珠,滿城貴婦一顆難求,此刻被她戴在腳上,水色極佳的翡翠、血紅瑪瑙……沉甸甸的,價值連城,華貴冰涼。

“哢噠”一聲,合攏的那一刻,她無法掙脫開了。

他要她戴著行走在禁城,出席盛大宴會。

無人知曉她裙擺下,柔嫩纖弱的腳踝上,瑟瑟顫抖,戴著這兩個金鐐。

龍榻上,搖搖晃晃中,少女臉上的淚水黏糊不清,兩個小腳鐐互相磕碰,撞在床柱,打得清脆悅耳,連續不絕。

“陛下……臣妾再不敢跑了,您給我解開吧。”

“解開?”

帝王拍了拍她的腰臀,勾起嘴角。

“袖袖,叮叮當當的甚是好聽,為什麼要解開?”

太阿望著遼袖腳上的兩隻小腳鐐,喉頭低吼,總想幫她咬開,哪怕它自己脖子上也戴著一隻。

每回夜裡就寢,太阿總賴著不走,非要跟遼袖一塊兒睡覺。

文鳳真慍怒道:“非禮勿視,滾!”

太阿蹲候在宮殿外,吼哮了一整夜。

文鳳真正在興頭,被攪了美事,氣得停下來,一腳踹開門,拋開一貫的慵懶從容,恨不得喂它一頓鞭子。

他咬牙切齒道:“這是朕的媳婦兒,不是你的!”

……

遼袖解除了白虎危機,和雪芽互相攙扶,一路走回廂房,這才鬆一口氣。

關上門,她摸了摸自己的腳踝,怕極了這裡再打上一副鐐銬。

她下定決心:下個月生日宴上,要抓住時機提出退婚,再多在王府待一日,夜長夢多,恐生變數。

淮王府,大書房內,徹夜通明。

馮祥捧上一個卷軸,伸展開,赫然是遼袖的一副字。

“殿下要的字,遼姐兒已經寫好了。”馮祥說。

“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八個字,筆鋒平庸,平淡無一妙處,結構略緊,可見執筆人的心境拘謹,青澀稚嫩,看來是初通文墨之人所寫。

文鳳真淡淡掃了一眼。

“收起來。”

“是。”馮祥正轉過身,卻被叫住。

“慢著。”

文鳳真坐回黃花梨椅,雙手懶懶地搭在椅圈,他慢慢啟唇,語氣波瀾不驚,令人捉摸不透。

“本王記得,她今日還寫了一封家書,托人代為寄送,應該還在你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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