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淮王府不遠處,有一片街市,四圍列肆,馳馬傳牒,一頭靠著六部衙門,另一頭連著五軍都督府、衛所校場。

眼下,百姓熙熙攘攘,圍攏了好大一個圈子,湊看熱鬨。

遼槐站在大道中央,伸臂一攔,大聲質問:“剛剛,你們說什麼?”

當頭大馬上的覃校尉,高壯黝黑,氣勢非凡,一看便是個蠻橫凶殘的主兒。

“什麼?”覃校尉嘲諷地眯起眼。

遼槐麵色漲得通紅,額頭綻出條條青筋,一字一字地蹦出來。

“有種,你再說一遍!”

覃校尉明白這傻子為什麼攔在路中央了,方才兄弟幾個歇腳時閒聊了幾句,大老粗爺們兒說的話不堪入目。

“岐世子可是天字一號紈絝,什麼美人沒見過,卻非要那位遼姑娘,聽說岐世子討教了青城山老道,要拿那位遼姑娘做床上鼎爐。”

“聽聞那遼姑娘生得仙女似的,看一眼是大補啊!”

“來來來,押注押注,那位遼姑娘能活幾天。”

“嘿嘿,要是能留口/活氣兒,扔給咱們嘗口湯,開開眼界也好啊。”

隨後便是一陣淫/邪的笑聲,一旁酒倌戰戰兢兢。

這幫子人初進京城倒還老實,因為淮王鐵腕管製,頒布著名的四斬令,禁酒禁嫖賭,不準擾民滋事,違者立斬!

覃校尉尤其囂張,他自恃出身二品武官世家,自認在淮王眼中不同些,因此敢白日帶著兄弟夥歇腳飲酒。

覃校尉嘴角橫肉抽動:“哪來的暴徒,抓了他!”

百姓瞧見遼槐呆頭呆腦的,不由露出憐憫之色。

“原來是個傻子,嘖嘖,惹誰不好,非得惹閻王軍。”

一聲喝令,十來名士兵撲上去,想擒住遼槐,卻被他一身蠻力架住,無法近身,這邊已倒下兩人,遼槐卻絲毫不顯疲倦,反而愈戰愈勇,相持不下,絲毫不遜色。

覃校尉罵了一聲娘,眼見奈何不了他,暴怒道:“拔刀!”

“唰”地一聲,沉重的軍刀亮出,森森寒氣,遼槐麵無懼色。

“槐哥兒!”

遼袖情急下大喊,眾人回頭望去,隻見她一個青綢碧裙的小姑娘,一把腰肢纖弱,橋頭煙霧似的,生怕一吹便散了。

她心急如焚,又怕又忐忑,瑩瑩玉膚掛了兩三滴淚痕,這張小臉蛋嫩得掐出水,明明生了一副極儘妍麗的五官,一雙眼眸卻澄澈無邪。

百姓心頭紛紛浮現那一襲紅裙,都知道遼袖是她的女兒,自她死後,京城無人敢提她的名字,生怕觸了皇帝的逆鱗。

遼袖比起她娘親,更美得不可方物,愈是這種不經人事,愈是勾人。

饒是殺人如麻的軍官,也愣了一下,征伐時擄掠了不少美人戰俘,京師數千家勾欄頭牌,真如她繡鞋底子的泥濘般。

覃校尉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道:“遼姑娘,百聞不如一見。”

他心底暗罵:小狐媚子,難怪岐世子要拿她采補,這等滋養男子的補品,隻怕一次便足以令男子神魂顛倒。

猥瑣下流的目光,上下逡巡,恨不得透過薄衫,將那嬌小的身軀看個遍。

遼袖走過去,勸道:“槐哥兒,咱們走吧。”

覃校尉哈哈獰笑,咬牙道:“想走?沒門兒,這小子犯上作亂,滋事尋釁,給我逮起來,看你還橫!”

遼槐沉聲道:“正好我也不想走!”

他一把拾起殺豬用的剔骨尖刀,腳尖離地,一躍而起,騰身在半空中。

尖刀揮向覃校尉,他快得像一支箭!驟然的爆發力,猝不及防,況且,誰能想象他竟敢在大白日殺掉一名朝廷軍官!

那柄剔骨尖刀隻差一毫一厘,即將貫穿覃校尉的腦門——

驀然,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地握住了遼槐的腕子,紋絲不動。

眾人抬頭,一身白袍,僅伸出一隻手,便將遼槐攔在方寸間,黑色鞋履踩過幾步,連塵囂也戰戰兢兢,不敢四散。

遼槐轉過頭,睨見這一身白袍,矜貴異常,龍章鳳姿,明明生了一副漂亮精致的五官,瘦削卻強悍有力,身量峻拔。

一股遮蔽日月的壓迫感,高位者常年操弄性命的從容不迫。

遼槐震驚又憤怒!他不敢置信自己竟這樣被人拿住了。

偏偏這個白袍還表現得如此泰然自若,他不服氣,不撤步,跟人較起勁兒來!

他拚命想掙脫開桎梏,手腕卻被人牢牢把控住,一步都動不了。

老百姓也目瞪口呆,方才還無人可擋的遼槐,足以稱為猛人,卻叫人一隻手腕控製得氣喘籲籲,狼狽不堪。

這一身白袍仿佛不費吹灰之力,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白袍一手用力,遼槐被推開,踉蹌幾步,險些跌倒在姐姐身旁。

同時,十來名軍官翻身下馬,跪地抱拳,齊聲朗朗道。

“卑職參見淮王殿下!”

渾身癱軟的覃校尉,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揀回一條小命,回過神,滿頭冷汗,也立即下跪,顫聲。

“卑職參見淮王殿下!”

百姓這才發現一輛轎輦早已停下,老內宦馮祥、進祿等人伺候在白袍身後,氣勢森嚴的雪甲軍列隊在道旁。

這個一身白袍的男人,正是淮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