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淮王文鳳真接過帕子,不緊不慢地擦拭手掌,白袍纖塵不染,鞋履踩過四溢的殺氣,不言不語,驟升侵略性與威脅性,與生俱來令人臣服的貴氣。

他這雙漂亮的鳳眸掃了地上的人一眼。

“一幫精銳奈何不了一個傻子,丟儘徽雪營顏麵。”

文鳳真吐字平淡,極其輕蔑與不耐煩,麵上卻喜怒不形於色,伏跪在地的人,寒毛直豎,冷嗦嗦發抖。

遼槐衝上來,止步在白袍前,直直盯著他。

文鳳真擦拭了一下指節,甚至沒瞧他一眼。

“殺你,本王易如反掌。”

遼槐依然盯著他,心知他說的不是假話,他方才製止得輕鬆而遊刃有餘,一刹那間鳳眸中的凜冽寒意,遼槐心神戰栗,

北疆大漠的金戈鐵馬,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他那雙清淨的鳳眸,黑白分明,充滿漠然的憐憫,宛如一尊殺生菩薩。

“為何攔下徽雪營的騎兵?”文鳳真終於抬眸。

遼槐愣了一下,大聲說:“他們喝酒的時候,說我姐的壞話。”

“正因為這個,你要他們死。”

“對!”遼槐乾脆利落,他笑了一下,憨氣稚嫩。

遼槐用天真的笑容說出殘忍的話:“誰欺負我姐,誰就得死。”

文鳳真的目光徑直掠過了遼槐,慢慢地落在那個纖弱的少女,嘴角幾不可察地上牽。

“覃校尉。”

“卑職在。”

“軍中禁酒,你們究竟有沒有沾酒。”

覃校尉心頭一驚,他隻能咬牙,硬著頭皮說。

“卑職沒有沾酒,一切皆是這小子信口雌黃!”

文鳳真一眼便看穿他在撒謊,他漫不經心地又問了一句,這回,語氣有些柔和。

“你們當真沒有飲酒?”

覃校尉自恃出身二品武官世家出身,於是一口咬定。

“卑職沒有飲酒!”

遼槐氣急,搶聲道:“他們不僅喝酒,還吃了兔肉,我親眼看見。”

一旁的酒倌畏畏縮縮,見到覃校尉囂張跋扈,生怕惹來報複,哪兒敢作證。

眼見沒有人證,覃校尉愈發得意,粗聲道:“這傻子構陷卑職,當街攔馬,存心抹黑徽雪營,傷了好幾個兄弟,依卑職看,實在該抓進大牢,從嚴審問!”

文鳳真冷笑一聲。

“很好,你們兩家各執一詞。”

他頓了一頓,不容置疑地說:“那便剖腹驗證吧。”

覃校尉詫異地抬頭,一時間臉色煞白。

文鳳真麵上依舊波瀾不驚,不怒自威。

“這小子指認你不僅喝酒,還吃了兔肉,你一概否認,那麼隻需驗出一樣來便可,兔肉在你胃囊中,尚不足一個時辰,此時剖腹,應當有殘餘,沒見到兔肉,便可證明你的清白了。”

覃校尉大驚失色,嘴唇灰白,倒在地上,猶自嘴硬。

“殿下!人若剖開肚子,哪裡還能活!殿下饒命啊——”

圍觀百姓俱是低呼,淮王以軍紀嚴明著稱,手腕冷酷,他一如既往地不辨神情,令人無法窺探到他的想法。

遼袖見到事態失控,馬上要出人命,倘若覃校尉今日死了,一定會在京師掀起軒然大波,她不想鬨大。

遼袖立刻跪在地上,雙肩在顫,顯然是慌張拘謹的,心底怕極了,聲音有些虛,軟綿綿的,眼巴巴地望著他。

“殿下,咱們……咱們不討這個理了。”

文鳳真瞟了少女一眼,她跪在地上,小眼神畏怯極了。

他冷笑一聲:“你以為本王是替你討理?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事已至此,你以為是你兩滴眼淚便可以解決的?”

他一字一句刺得少女臉龐緋紅,遼袖嚇出淚花。

文鳳真倏然長眉一壓,熠熠金光傾灑在他肩頭,他眸底暗得吞噬人心,陰鬱又深沉,殺氣鋒利無匹。

遼袖兩膝一軟,冷汗涔涔,這副淩亂脆弱的小模樣,惹人垂憐,倒更勾人了,她此刻緊張極了,每回對上文鳳真,她都如溺斃之人般喘不上氣。

眾人都被激起了惻隱之心,心下歎息文鳳真絲毫沒有憐香惜玉。

“若他胃囊裡找不出兔肉,那便是你汙蔑了本王的校尉。”

文鳳真明明是對槐哥兒說的,可是目光卻死死地盯著少女。

他翹起嘴角,一字一句。

“那麼到時候,殺人償命,你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