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1 / 2)

卯時剛過,晨曦一縷一縷收儘了,正值元宵,富貴街川流不息彩旗盈棟。

首輔府門臉並不宏闊,卻顯得格外底蘊深厚,隨著一聲長長的吆喝,一輛四人抬軟轎停在轎廳。

隔著一道雕花木窗,宋搬山正在接待京中勳貴。

他麵帶笑意,為人處事恰到好處,一抬頭,見到遼袖,他怔了一下,隨即揚起嘴角。

遼袖悄悄給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先忙。

風雪裹挾了海棠香,兩個人雖然不言不語,卻眼眸明亮,遼袖不自覺低頭,嘴角一邊一個小梨渦。

她踏進門檻前,轉頭又看了他一眼。

客堂坐滿了人,涼侯府淪為笑柄後,頭一回出現在宴會,裴青禾失了往日氣焰,黯淡得不起眼。

她心想,若是此次能與首輔家公子相看上,或許能幫家裡還債,若是與尋常人家結親,一世落魄潦倒,簡直要了她的命!

信國公府來了陳氏和她的女兒曹姝,曹姝本想同宋公子說說話,宋公子卻一直忙著待客。

曹姝粉嫩的臉頰氣鼓鼓,沒處撒氣,瞥了裴青禾一眼,笑道。

“裴姐姐家裡不是忙著賣宅子還債,來這裡做什麼,等著讓人看笑話嗎?”

裴青禾恨得臉色發白,剛想給她點教訓,卻被娘親拉下了。

陸家那位才女坐在左席,波瀾不驚地飲了口茶,她不喜歡人多的場麵,不過她修養一身好心性,嘴角噙著笑意,講話慢條斯理。

她心不在焉:待會兒若與淮王殿下定了婚事,她必得開口求那柄驪珠做信物。她知道那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陸稚玉目光落在遼袖身上時,微微一滯,和煦地扯起笑容。

天色漸亮,雪粒子紛紛揚揚,鵲兒停駐在光禿禿的根條,蒼勁的冷風拍窗,宴會酒氣融融,溫暖如春。

遼袖想出去透透氣。

她喝了兩盞酒,薄薄的麵皮暈出緋紅,手指緊了緊,綿延出燙意。

眾賓客瞧見美人站在石階前,脊背單薄如紙,在寬大風氅下搖搖欲墜,綠梅襯得她麵龐光潔,眼眸漆黑如兩盞琉璃燈,隻給賓客留下一個嫋娜的背影。

前麵過來一個撐傘披氅的男子,一身暗色錦緞常服,輪廓分明,眉眼清冷,身後跟了一堆太監,顯然身份貴重至極。

賓客紛紛離席,畢恭畢敬:“參見寧王殿下!”

寧王,中宮嫡出。

遼袖一愣,她隻見過他前世滿麵鮮血的模樣,此刻的他眉眼清晰,溫柔標致,眸底卻冷淡漠然。

寧王是個狠角色,上一世文鳳真被突襲的一劍,便是他送的。

眼下她竟然擋在了他身前

遼袖唇色發白,有些手足無措,後背出了汗,酒的後勁太大!她身子漸漸燒了起來。

遼袖失神間,寧王伸出一雙手,將她穩穩扶住。

他一直盯著她,少女胳膊纖瘦明晰,臉蛋又小,一雙烏瞳蘊藉濕潤,讓人有種莫名的憐惜,嗅了嗅她衣襟內蔓延的香氣……還有酒氣。

“見過寧——”

遼袖鬆開手,嘴唇顫著,剛想行禮,眼前的人卻俯身下去。

眾人詫異地瞧見,金尊玉貴的寧王殿下,竟然替她拾起濡濕的裙擺,拂了拂碎雪,一點也不在意旁人。

寧王眼眸微抬,嘴角牽起一絲笑意,在她耳邊輕聲一句。

“遼姑娘,不會讓你嫁給他。”

嫁給誰,岐世子嗎?遼袖心生疑惑。

他一麵說,一麵眼眸輕轉,看向的……竟然是二樓扶欄旁的文鳳真。

文鳳真捏著酒盞,暗影下眼睫傾覆,不辨情緒。

遼袖回了宴席,熱意洶湧而至,她平靜地咬緊嘴唇,不可抑製頭腦發脹,她這是怎麼了?從前喝酒也沒有這般難受。

倏然,門外炸開一聲驚呼。

“出事啦,有刺客!”

眾人慌亂起身,揎攘出門,竟然是寧王殿下遇刺了!一隻長箭紮透了他半邊手掌,箭矢還在顫動。

是方才他給她拂雪的那隻手。

這可是皇後省親宴,寧王貴為皇後嫡出,誰敢行刺他?

寧王彎腰捂著手,鮮血直流,冷冽的眉峰蹙起,抬頭望向前頭,目光陰冷,殺氣驟升。

綠梅投下一片影子,文鳳真和一批高官子弟走出來,麵帶從容笑意,手中拿著弓箭。

“不是刺客,大家稍安勿躁。”文鳳真斯文地翹起嘴角。

他抬起雙手,極其謙遜有禮,淡淡道:“誤會誤會,本王技藝不精,射錯了。”

誰都忘不了文風真少年時的囂張,比起如今更勝百倍,那時候他肆無忌憚,用鞋將三品大官的兒子臉都碾爛了,如今他偽裝得儒雅隨和,眼下不知為何,又突然犯脾氣了。

眾人瞧見他那副傲慢可惡的模樣,恨得牙癢癢。

“哦。”寧王揚起嘴角,帶了一絲戾氣。

寧王身後的侍衛立刻拔刀上前,白虎龐大的身軀衝上來,不斷發出威脅的低吼,文鳳真身後的世家子也上前,兩撥人劍拔弩張。

對峙間,一名世家子抬了抬下巴,態度囂張。

“想做什麼你們!”

文鳳真一抬指,製止了這群跋扈的世家子。

“鄭山啊,你們怎可如此無禮。”

文鳳真轉過頭,嘴角攜了無辜的笑意:“本王原是射著玩玩兒,不想誤傷了寧王殿下,一切罪責擔在本王身上。”

寧王直起身,笑不及眼底,寒冽勝冰。

“都退後,淮王殿下誤傷而已!”

侍衛憤憤不平,淮王那副樣子分明就是故意的,這可是狠狠參奏他的好機會,他傷的可是龍子貴體!夠他喝一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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