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掛在梢頭, 草中還夾雜著蟲鳴。
廊下一個小丫頭端著一碗藥汁快走到了主屋門口,屋裡頭還亮著燭火,能看見人的剪影。
她正想要敲門, 卻聽見身後忽然一陣腳步聲,小丫頭回頭看, 就看見陳彥和一個打燈籠的小廝走了過來。
陳彥本來是直接要進屋的, 不過等他偏頭見了小丫頭手上的那一碗藥汁, 他便伸手將那藥汁給接了過來:“退下吧。”
小丫頭手上一鬆,趕緊屈膝應了是, 繼而忙不迭轉頭快步走了。
陳彥端著藥碗進屋, 屋裡林若青正對著燭光看書。
翠竹在一旁低聲對她說:“少夫人, 爺回來了。”
林若青這才聞言抬頭看去,順著對陳彥露出笑臉來:“爺。”她放下手裡的書, 臉上笑吟吟的。
陳彥走過去將藥汁放在桌上, 那藥碗還是燙的,冒出熱氣來。
“現在喝還是待會兒再喝?”他問林若青。
兩人自如意那事兒後還沒怎麼好好說過話, 倒不是因為齟齬,還是陳彥那邊太忙,中間又出去了一趟,聚少離多, 今天才剛回來。
林若青將那藥碗挪到自己麵前:“現在還燙,放一會兒再喝吧, ”她又扭頭對翠竹說, “翠竹, 幫我把冰糖拿來。”
翠竹熟門熟路地從外麵取來一個小箱子,又拿出幾顆冰糖放進藥碗裡,而後幫著林若青攪了攪。
林若青則站起來抬手幫陳彥解衣扣:“我本來以為爺今天趕回來也得半夜裡了呢,爺吃過飯了沒有?廚房那邊我讓人備著飯菜呢。”
陳彥點頭:“吃過了,現在也不餓。”
他的視線望著林若青,手跟著攬住了她的腰肢。一旁的翠竹與扶柳見狀,均是無聲地退了下去。
林若青抬手撫了撫陳彥臉上的疲色。
她的動作柔順又親昵,讓陳彥的心情轉好不少,他去沐浴換了衣服,回來時林若青麵前的藥碗已經空了,她正用手帕擦著嘴角殘留的藥汁。
陳彥與她說起這一次在外麵的見聞來。
“這回去涼城那邊時已經見著了一些異域之人。”
“涼城?”林若青有些詫異,涼城可不是什麼邊境城市,若是涼城都已經有了異域人,那麼說明外頭進來通商的路子的確已經走得遠行得通了。
“嗯。”陳彥點頭,“咱們家的生意也要往外走,我原本想明年下半年再出去的,現在看來卻是早點得好了。”
市場這東西當然是先占為妙。
林若青點點頭,不過也沒說什麼。畢竟說起生意的覆蓋度與體量,她和陳家的還是無法相提並論,陳家的走出去是走出宋國,她的走出去暫時還隻能停留在走出杭城了。
不過陳彥話鋒一轉,卻是問林若青:“我打算十月動身,先去邊境做一番考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從林若青以前喜歡聽他講在外麵的事兒這一點判斷,陳彥就曉得林若青是想去外麵走一走的。
邊境這一趟沒什麼凶險的地方,時間頂多也就兩個月,沿途風光卻是不錯,他能帶著林若青走一走也是好的。如今放林若青一個人在家裡他也並不是很安心。
自從出了如意這一樁事情以後,陳彥就覺得這家裡都好像個狼窩,隨時能將林若青這羊羔給吞進去。雖然這中間又一種可能是羊羔故意被人吞進肚子,可是陳彥依舊是放不下心也安不了心。
怎麼看都是帶在身邊為妙。
林若青對於陳彥這麼問很有些意外。出去?她當然是願意的。說起來是從小在杭城裡長大的省城人,可是說實在的,她去過的地方恐怕還沒有鄉下的村民去的多呢。他們好歹還離開家裡趕個集市什麼的,林若青是從小到大貨真價實的大家閨秀,那是真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說破了天去也就是一個彆院,可那還是離杭城不遠的地界。
“要去。”林若青臉上的笑意都掩蓋不住了,她一下站起來抱住了陳彥,“現在說好了,爺到時候可不能反悔。”
陳彥見她這猛然又是一團孩子氣的表現,不由得笑了出來。他抬手摸了摸林若青柔軟的頭發絲,然後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兩人上了床,側臥著沒有馬上入睡,熄了燭火低聲說著話。
“爺有沒有聽說藥穀的事兒?”林若青問陳彥。
陳彥手上的人脈經營多年,肯定是要比她手上的好,問一兩句若是有什麼能用的消息也不虧。
陳彥道:“聽說了一些,那邊正亂著,不過過些日子應該就好了,藥穀那邊雖說不是官府的產業,可是也有上頭管著,不會放著他們亂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