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鸝提裙角飛快地奔進庭中,他聽到腳步聲才擱下了筆,門被推開,冷風颼颼地灌進屋子裡。
“鸝娘,你回來了,快來暖暖。”
薛鸝喘氣,口中的熱氣散出來,像是一朵小小的雲霧。
“你與蕭氏議親了,是與不是?”薛鸝直直地望梁晏,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坦蕩愧。
“我並未點頭。”他彆開了眼,低聲回答了她。
薛鸝臉色發白,她憤怒到想要破口罵,想要上去廝打他,質問他是不是要拋下自己。然而她也僅僅是在腦子裡想了想,她不能這麼做,她不能和阿娘一般,讓自己淪為一個淒慘的怨婦,事情總有轉機。
“你知曉我為了來尋你,路上受了多少苦嗎?”薛鸝攥緊了拳頭,竭克製自己。這一刻她竟發現自己的語氣像極了魏玠,這個念頭讓她不禁皺起眉。“你當初是如何告訴我的,你說你不負我,說你裡隻有我一人。”
梁晏因公事疲憊不堪,他可抽出神安撫薛鸝,卻不想在此刻與她爭論這些用事。他也皺起了眉,強調道:“鸝娘,我並未同意。”
“那往後呢?若是日後平遠侯府腹背受敵,你不為了侯府娶其他的貴女,若是平遠侯身陷險境,你想如何救他。若魏玠不肯放我,你想如何護我……”薛鸝知曉她所說的一切是在強人所難,梁晏有解答法,他待她一片真,可一片真抵不住世道澆漓,他還有壯誌未酬,還有侯府與梁氏要靠他。
薛鸝每一句問得尖銳,讓他法避而不答,每一句話壓得他喘不氣,他好似身處一個巨的漩渦,有任何人能拉他一把。
梁晏五指收緊,冷靜地望她,問道:“鸝娘,你如今太急躁了,此事我們最好日後談。”
“我不急躁,我隻想知曉,你不另娶他人?”
薛鸝看出了梁晏麵上的猶豫,一瞬間便有了答案,她像是失去了所有氣,忽然變得措起來。
“鸝娘,那你中是如何想我。”梁晏站起身,語氣中滿是被逼奈的痛苦,還有幾分呼欲出的憤怒。“你一早便是為了我才接近魏玠,因為我在吳郡救了你,是不是?”
薛鸝中一震,卻仍是有說話,隻緊抿唇一言不發地望他。
梁晏繼續說:“我在三公曹時審問沈吉,他告訴我你的生平,我後來還曾命人去吳郡查了一番……你利用魏玠來接近我,當初的尋是假,喜愛我的舊詩也是假,你利用了魏玠,才導致今日引火燒身……”
薛鸝聽梁晏她所做的樁樁件件悉數說出,如同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委屈與羞惱讓她啞口言,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似胸腔破了一個洞,冷風從中穿,能聽到寂冷而空洞的風聲。
她緩緩扯出一個苦笑,問道:“是又如何?你今日才發現我不好,我對你早有企圖,你喜歡我也不是因為我步步算計。梁晏,我待你如何你該清楚,若我不是真喜愛你,為何要千裡迢迢尋你,連魏玠我瞧不上,依然要同你好,難道你瞎了嗎?我隻是想要你喜愛我,我何處辜負你?你現在說的話是何意,我淪落到今日的局麵,你覺得我活該是不是?”
梁晏聽到魏玠二字,呼吸驟然一滯,言辭尖銳道:“我隻問你,倘若魏玠從一開始便願意娶你,你可還一要嫁我。”
薛鸝忽然便沉默了,梁晏卻為她的沉默是因為虛,不由地更為惱火。
然而不等他開口說,卻聽薛鸝道:“你說的對,我是這樣的人,我愛慕權勢,自私自利,我對你的喜愛是算計,原是一錢不值。倘若這樣想,你拋下我與蕭氏議親,中是否好受些?”
薛鸝滿臉淚痕地望他,氣到幾乎發抖,她高估了梁晏,也高估了她自己。他疲憊不堪下急需發泄,眼下的不如意逼得他們鬱結一股怨氣。即便今日不說,日後也法避免要為此爭吵。
薛鸝忽地想起來,從一開始,梁晏便是為了她才放棄三公曹到上郡來做一個小小的郡守。
梁晏還有許多事要做,他怎麼能為了她整個侯府棄不顧,為了她拋棄自己的前程。
她根本不值得梁晏這麼做,他在底已經衡量了,他們總要對彼此失望的。日後梁晏怪她,是為了她,才害得他要承受這麼多磨難。
他說的話又有幾分是假,倘若他家道中落,日後法給她榮華富貴,她是否還能始終如一。
梁晏發覺自己說的太,不禁懊悔地低了低頭,走近想要給薛鸝擦眼淚,她卻後退一步避開他。
薛鸝不想哭了,卻怎麼忍不住,隻能背身去掩飾自己的狼狽。
“你莫要把我想得如此不堪,梁晏,我的確是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