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四章、酒香草頭(3)(2 / 2)

南風微微起 勖力 8447 字 3個月前

言母有生意經由周是安關照,席上也很是客套,連同小汪在內,他們四個男人一桌吃菜飲酒。謝家人權以為周是安隻為了老太太的吃食而來,自然當上賓對待,謝禮賓拆一瓶陳釀茅台,周是安眉眼裡有些饞堂屋條幾上自釀的楊梅酒。

“你要喝?”

“嘗嘗。”周是安指間抄起小杯盞,表示有意。

老太太正巧跟他們上第一道熱菜,“那是我們言言秋前釀的楊梅酒,都是最普通的燒酒,且度數有些高,周先生不定喝的慣。”

S城人都吃過一道菜,酒香草頭。涼鍋熱油起,倒入草頭,大火翻炒,加鹽,起鍋前淋一鏟白酒,謝父做菜習慣用楊梅酒,言晏自小吃慣了外祖父的做法,老爺子去了之後,她跟著老太太學做菜,每年楊梅上市的時候,她總要自釀些果酒存著,喝得少,做菜多。

於是,周是安端起手邊的那杯楊梅酒,送至唇邊細啜時,竟有些醉翁之意了。

梅紅的濁酒,充斥著他口腔裡的先是辛辣,嗆烈,最後才有淡淡的甜酸。像極了釀酒的主人。

“言晏今天不回來吃飯?”

存疑了一個晚上的念頭,倒是被那位莫先生問出了。

周是安不動聲色地聽。

“他們公司明朝才開始放假,辦公室一些外地人先回去了,本地人留守,晚上部門有聚餐。”言母解釋道。

一個晚上,周是安動筷子有限,眼下老太太口中那道酒香草頭上桌,他難得拾起些食欲,小汪因為要替他開車,沒敢嘗那楊梅酒,此刻也吃一筷子菜,算是間接嘗嘗那梅酒的味道。

豈料,菜裡根本嘗不出酒的原味了,早被鍋下的旺火蒸騰掉了。

謝禮賓關懷小汪,說待會回去的時候,盛些給他,回去嘗一嘗。

小汪連忙擺手,“我隻是瞧我們周總喝得有滋有味,一時好奇罷了,可彆給我啊,我不怎麼喝酒的,彆糟蹋了好東西。”

小汪二十歲出頭就給周是安開車,二人雖是雇傭關係,可平日裡周是安待他不薄,小汪自己也有一個談婚論嫁的女朋友,豈會看不透老板的心事,又目睹過周是安私下如何為難那位言小姐的,他一句無心之言,倒是讓周

是安有些挑不是的毛病犯了。

什麼叫,我喝得有滋有味。

周是安眼風掃一下小汪,臭小子撇撇嘴,來的路上,他就揶揄過老板,原來謝先生是言小姐的舅舅啊!

周是安一個晚上的不如意,此刻也不能拿小汪怎麼地,眼神知會他,先記你一頓打!

*

酒足飯飽,周是安臨走前,特地去廚房裡與老太太告彆,表示今晚叨擾了。

老太太也是個明白人,言語實誠得很,說二小子平日受周先生太多關照,他們一家人倒希望周先生來得勤些,左不過是一頓飯罷了,怕就是周先生不賞光。

“就是因為老太太您這左一句周先生,右一句周先生,臊得我也不敢多來呀!您是長輩,按一般晚輩的禮喊我就行了,我與禮賓的關係,那都是生意場的路數,與咱們私下沒有關係。”

周是安的一副好皮囊,加上這熨帖的禮數,很難讓老人家不歡喜的,就連言母也跟著稱讚幾句,“周先生這樣好脾氣的一個人,哪家姑娘找了你,也是上輩子修得福分呀。”

周是安心頭一絲偽善的笑,是嗎,那麼,您家的姑娘呢?

前些日子謝禮賓就提過一次有些節禮想送給周是安父母,周是安一向不吃這套,這幾年也不喜歡代理商們與他來這些明裡暗裡的虛禮。

周是安立在門樓裡,謝禮賓夫婦又重談這個話題,夫人沐敏之也誠意滿滿地說,要不是知曉周總的脾氣,我們一定送到您家裡了,眼下您人都過來了,無論如何也得讓司機帶些回去吧,備都備下了。

周是安不比父兄,父兄這些年節期間,不收那些東西,還顧忌著太多險惡人情,他不收全是不想應付這些人際關係,一旦他鬆了這個口,那便是無休無止的煩擾,他不缺那幾個物件、吃食,更不想把人際關係搞得複雜化了。

他明白謝禮賓夫妻的心意,今年謝禮賓這邊的生意太多倚仗周是安的助攻了,連一個守家的老太太都懂這份人情世故,他如果再執意駁謝禮賓夫妻的麵子,倒有些難收場了。

周是安隻讓沐敏之挑些他母親的吃食補品,那些煙草、酒水就不用了,“老爺子年級大了,如今母親也管得緊,不碰這些傷身的東西,拎過去

也是討老太太的罵。”

得了他本尊的應允,謝禮賓與小汪一並搬東西出門,一家人客套地送周是安。他臨出門前微歎了口氣,竟有些比應酬還難熬的覺醒。

巷子外口,有一塊方地,算是社區的公用停車場,早些年還都是免費的,後來附近一些辦公樓的人上下班總停占著,社區為了內部資源保護,就圈起來按時收費了。

謝禮賓與小汪拎著些禮品袋走在前麵,周是安落後幾步,側著些風上前。

隔著一些距離,就看見停車場一輛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言晏從副駕下來,就跑到收費處的大爺處,軟聲軟氣地喊人,知會老先生,朋友送她回來的,臨時泊一下車,即刻就走。

大爺會意,一般業主出麵的停車,時間算不上一個小時內的都不收費的。

她再折回去,駕車那男人從後備箱裡替她拿出一具琴盒,目測應該是大提琴。

“我自己可以的,您真不必停車下車的。”她想接過那把大提琴,身旁的男人沒有給她,一副執意送她進裡的樣子。

“走吧,這裡風大。”男人紳士風度滿滿。

饒是不近聽,一些不予言明的情緒也再顯然不過。

“言言!”謝禮賓把手裡的東西交給小汪,與外甥女撞了個正著。

言晏一身白色羊絨大衣,側首過來的時候,有限的夜裡照明場間,周是安隻看得出她穿了一襲黑色長裙,整個人明顯是細致收拾過的,平日裡的及脖短發此刻編束著,眉眼間珊瑚色的妝容,燈下看,溫潤地能瞧見水光。

她先是坦然的神色,瞧見舅舅身後的周是安,倒反而有些怔色。

周是安幾步路與謝禮賓並肩再錯開,他沒有停步,也不與任何不相乾的人交淺言深,淡漠地拍了下謝禮賓的肩,說先回了。

謝禮賓送周是安上車,好言關照了幾句小汪,路上開車慢些。

再折回去時,隻見言晏身邊的那男人謙和地遞手與謝禮賓,表示幸會。

與此同時車內的周是安合上車窗,小汪想開口說什麼,他閉眼揉一揉眉心,冷漠地開口,“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