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你的聲音更好聽了
晚上九點半。
江戶川亂步去羽久的房間洗澡換衣服,而羽久則是和社長福澤諭吉剛通完電話。羽久得確保江戶川亂步不會又是和社長發生矛盾了,才跑出來的。另外,天也已經晚了,讓江戶川亂步一個人回去的話,也很危險。留宿這件事還是需要告知福澤諭吉的。
福澤諭吉在江戶川亂步離開前,就知道他要來找夏目羽久了。但是,福澤諭吉也沒有想過亂步會去那裡那麼久,畢竟橫濱和東京也並不遠,開車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而且以亂步的脾氣,也很少願意會等彆人兩三個小時。好幾次帶他到東京出差,沒過一個小時,他就自己跑遠了,好幾次都自己迷路了,得找警察來聯係他。
但福澤諭吉也沒有想深,可能是因為亂步在那裡吃到好吃的東西,忘記了時間。
羽久和福澤諭吉溝通留宿的事情,並不需要花太多時間。之前在美國紐約的時候,羽久也是一直負責照顧亂步的。福澤諭吉對這個少年也很放心。
在掛電話之前,福澤諭吉對夏目羽久提醒道:“如果亂步想留在東京玩,就麻煩你帶著他了。但是晚上不要玩太晚,亂步至少在十一點鐘的時候,就得睡覺。如果他不留東京,打個電話給我,我找人去接他。”
“我明白的。”
“麻煩你了。”
羽久搖了搖頭,注意到對方是看不到自己的動作,所以他說道:“沒事的。”
夏目羽久答應下來後不久就掛了電話。剛好,羽久聽到浴室的門開了,回頭一看,江戶川亂步就穿著羽久的T恤和短褲走了出來。現在快入冬了,若是起個大早,能見到一些白霜。但現在屋子裡麵開著暖氣,亂步一身夏裝,也不會覺得冷。不過,他頭發上還滴著水,把他領口都給潤濕了。
之前在美國的時候,夏目羽久就發現在亂步的生活自理能力在自己的想象範圍以外——毛毛糙糙,大大咧咧的。若不是有人看著,他可能會寧願隻吃零食,不願意吃飯。
羽久才剛和他對上視線,江戶川亂步就偷笑了起來,快步走到他麵前,直接來了個連環甩頭,把頭發上的水都甩到羽久的身上,看到羽久抬手擋,他像兔子一樣跳到了床上,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夏目羽久,一邊在床上跳來跳去,還哼著不知道名字的調子。
夏目羽久說道:“你這麼開心的嗎?”
“欺負你,當然開心。”亂步十分得意,得意得跟破了一起大案子一樣,“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開心。”
羽久還真的是不知道他有多開心,見他頭發的水繼續亂甩,要是把枕頭和床單弄濕,那晚上就沒有地方睡了。於是,他又去洗浴間拿了吹風筒,在床頭櫃邊接了電,就讓亂步過來吹頭發。
亂步也沒有遲疑,坐在一邊,讓羽久幫忙吹。
“你忘記怎麼吹頭發的嗎?”羽久記得在美國幫忙吹了兩次,那時候亂步還記得怎麼弄,但是現在又是頭發濕漉漉地到處走。
“社長說,擦乾就好了。”
“你這算是擦乾嗎?”羽久指尖捋過亂步的頭發都是水,順著自己的指紋,流到指縫,再是手心或手背。
“反正隻有笨蛋才會感冒。我就從來不感冒。”亂步眯著眼睛,懶洋洋地說道。
“你頭發留長了一些了。”羽久記得上次頭發是沒過自己的指縫,現在明顯更長了一截,說道,“想讓頭發容易乾的話,就理掉一些。”
這話聽起來就像是羽久要幫他理發。
江戶川亂步還記得羽久說他自己的頭發就是自己理的,經常會理成寸頭,可以不用管好幾個月。亂步才不想被他理成禿頭,連忙反駁道:“我又不會變成長毛怪。”
羽久也不反駁,揉著他的頭,幫忙吹得每根發絲又熱又軟,差不多全乾了,羽久才開口說道:“不過你頭發變長之後,倒是軟了不少。”
“這是好事嗎?”亂步跟著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羽久已經收拾好吹風筒,淡淡地說道:“不知道。你覺得好,就是好。你覺得不好,就是不好。”
亂步剛歪著頭,就像是支撐不起頭的重量一樣,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說道:“那就是你覺得無所謂。”說完之後,見羽久還在旁邊,就拿拳頭捶了他一下。
“嗯?”
“你已經不關心我了。”
這話把羽久聽得懵了。
羽久覺得自己挺關心他的啊。
“什麼時候的事情?”
“剛才。剛才的時候,我突然間發現你一點都不關心我。”亂步點點手指,表情也不是開心,也不是不開心,說道,“我想起來了,我過來的時候,你沒有像我一樣開心的,就我一個人開心。然後,你剛才也不關心我。我怎麼樣,你都不關心。”
“你現在不開心了?”羽久覺得亂步好像不開心。
亂步撇撇嘴,說道:“不知道,我覺得有點混亂。我一下子開心,一下子不開心,一下子生氣,又覺得生氣好無聊,所以,我現在很苦悶。
羽久見平常的亂步就像是個六歲的小孩子一樣,現在學著大人唉聲歎氣,長籲短歎,頗為稀奇。
“你怎麼了?這樣生氣就不像你了。”
亂步覷了一眼羽久,十指並用,點著自己的肚皮,鼓著臉說道:“早知道就不來看你了。你都不知道我生氣什麼。”但他也不動,沒有突然翻起身說要走。
羽久這才覺得這人等著自己哄他,像一隻氣鼓鼓的貓,攤成一團年糕,連生氣也是為了吸引主人注意似的。但羽久也沒有哄過人,就看過電視劇裡麵演的,但多數都是男生要哄女生開心,要麼給女生買禮物,要麼誇對方,要麼就是親對方一下,對方就會笑了。
至於男生哄男生,羽久就從來沒有看過。他想想自己下次得自己看類似的東西才行,不然什麼也不懂。
“你要不要逛夜市?”
旅館後街就是有一條熱鬨的夜市,晚上賣很多好吃的:關東煮,炸雞塊,炒麵和烤玉米等等。光是吃東西,都可以花掉兩三個小時。
“不想去。我又不是隻會吃吃吃。”亂步抬頭看向羽久,說道,“你以為我就隻是這樣的人嗎?”
“可是收到吃的,你不開心嗎?”
亂步原本還在點著肚皮的手指停了一下,撇過頭,不服氣又不甘心地哼了一聲,接著爬起身,雙手雙腳並用,用頭鑽進被窩裡麵,準備開始睡覺。
羽久也不覺得亂步真是一個非常小氣的人,可能是他真的沒有那麼關心亂步,以為投其所好,就是一種關心。也許這種投其所好過度了,就成了一種應付。但他也在想亂步一開始情緒轉變時說的話——
羽久想了想,隻留了一盞床頭燈,把其他的燈關掉後,也跟著裹了一床被單,躺在床上,說道:“我見到你,沒有不開心。我隻是有點心緒不寧。”
亂步沒有說話,但是羽久看到他翻過身了。
“我做壞事了。”
羽久原本覺得這是沒什麼的事情,但是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尤其是和折原臨也談論了警察的事情之後,羽久覺得自己莫名有些不安,也是有些畏懼和心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麼。
就像前途是一片不透光的黑暗,他站在光明和黑暗的當口。原本他想著就這麼一頭橫衝直撞地闖進去,就算是因為看不到路被撞得頭破血流,他都是在為了自己的追求而努力著。可是,他突然注意到,這黑暗裡麵就有一團黑墨,它不會抗拒自己,也不會攻擊自己,而是在靜靜地同化自己。
他原本並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但是羽久又不完全是那種大大咧咧的人。相反的,他心細,細若微塵,又想得深,想得透徹。他一旦注意到不對勁,就會迅速反應,舉一反三。
亂步見羽久說自己乾了壞事,就不願意說了,便開口道:“你就跟我說說看唄。”
“我不想說。”羽久打算把事情爛在肚子裡,“說了會被討厭。”
亂步一聽後麵的話就更積極了:“我才不會討厭你,你跟我說,我想聽。你不說,你自己憋在心裡麵就會跟橘子一樣爛掉的。到時候,我老遠聞到臭味。你就算想開口,我都跑得遠遠的。那才壞呢!快點說,不然我就要發火了!亂步大人發火超級可怕的!”說完,他張牙舞爪地“嗷嗚”起來。
羽久在亂步的“威逼”下,把自己在長野縣的事情告訴江戶川亂步。
夏目羽久原本想到把賭局裡麵的錢也給帶走的,也不該讓貝爾摩德幫忙把人解決,把人提前解決掉就是最差的決定。畢竟,虎田達榮一定還有藏錢的地方,若是用幫她緩刑出獄的說辭,還可以把剩下的錢給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