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2 / 2)

這是他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回去一定要拿個小本本,不,拿個專門的數據塊記下來!

然後她就看見眼前的屏幕上逐個出現了字。

【我會還清你在拍賣會上的花費。】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正好撞上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

淩燃蒼白的指尖縮了縮,

也是,他現在這個樣子,不賠錢已經算不錯了。

他知道薑月皎拍下自己花了很多錢,但是當時他的意識已經接近模糊,隻能看見模糊的畫麵,和她在耳邊的呢喃,夾雜著驚慌的哭腔,一聲聲撞進他的心裡。

台下的議論聲,拍賣師的叫賣聲,離他太遠。

隻有耳邊少女的聲音,無比清晰。

於是他繼續寫。

【我知道錢很多,但是我會,努力賺錢還你。】

【一共,多少錢。】

他收回手,金色的眼瞳看著她,薑月皎還是第一次被他注視,兩人靠的那麼近,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劑味道,還有高挺的鼻梁,深刻的五官,卷曲的發搭在眼側和臉頰兩邊,白色的金屬覆蓋在耳垂下麵,燈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好像銀色的耳釘。

他說要還她錢!

她怎麼還會要他的錢?他永遠站在最危險的地方戰鬥,拚死保護整個基地的安全,不僅救了她的命,還把唯一逃生的船票給了她,讓她離開。

以韓讓的天賦原本可以去更好的基地,主宰號並非是第一艘逃亡太空的星際船艦,6年前起飛的盤古號上也有韓讓的一個位子。等盤古號離開之後,剩下的人才知道,原來除了留下來的一些生存物資之外,盤古號帶走了人類所有的精英、技術、基因還有能源。

韓讓放棄了去盤古號基地的機會,他一個人保護著整個E基地。

外出清除基地附近蟲族的時候,因為他太強大,很多隊員會故意將最危險和最艱難的任務交給他,然後自己選擇安全的區域渾水摸魚。每次執行任務回來,韓讓總是帶著傷。

她原本連報答他的資格都沒有,現在能夠和他離得那麼近,她怎麼還能收他的錢!

可還沒等她想好怎麼說,淩燃又寫了兩句話。

十億銀幣說少也不少,足夠一艘頂級超級旗艦的主體成本了,換算下來就是一萬黑石幣,也就是身為聯盟四大種族之一的瑞斯達族才能供她這麼燒錢。

達克裡斯族還分成了四個分族,單是薩塔一族就有這樣的財力,更彆說薑臻是瑞斯達族的元帥,積累的財富無數。眨眼間就花出去了一艘超艦,薑月皎的確有些擔心被父親責罵,但要她再選擇一次,她還是會不惜一切代價地買下淩燃。

球球見主人沒有反應,主動上前回答:“十億銀幣。”

【我知道你不相…】

淩燃敲打的指尖一頓,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半晌,才把原來的字消除。

【我…】

【值這麼多錢?】

打工一千年都還不完……

薑月皎急的解釋:“不是這樣的,不是,我也不是故意要花這麼多錢,當時按的時候球沒亮,我就多按了幾次,反正也是要加價的,然後拍賣師念了一次之後後麵也沒有反應,我太急了。”

她說話太快,語無倫次的,因為怕被誤會,都快哭了出來:“我怕他們把你買走,我怕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我怕他們繼續虐待你,當時我腦子一片空白,就,就想著著要是我沒有按到,要是拍賣師落錘了……”

“所以我就一直按,我也不知道按了多久,我隻知道我不想你被彆人買走……”

她一直按加價器,腦海裡滿是夜晚的噩夢,夢裡她站在高高的升降台上,遠處爆炸的光攜著熱浪一圈圈震蕩開來,而她隻能看著他被火焰吞沒,束手無策地站在那裡見證著他的死亡,卻什麼也做不了。

原本是解釋的話,說著說著眼淚就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她還在說,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急切地解釋。

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那種不安和無力的感覺太強烈,讓她手足無措。

她走不出來,她以為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就可以忘記末日的噩夢。

忘記死前的一切,忘記那個人。

沒有,她根本忘不了。

她還在那個循環裡,將自己束縛地死死的,寸步難行。

臉側忽然傳來一陣灼熱的觸感,帶著點粗糙的觸感,輕輕地,溫柔地替她將眼裡落下來的淚珠拭去。

原本坐著的淩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他走到薑月皎麵前,蹲下身,因為身形高大,即便是她坐著,他也要低頭才能看見她,伸出去替她擦拭眼淚的手指劃過柔軟的肌膚,留下灼熱的觸感。

他的體溫比任何人都要高,她知道那是因為淩燃的共生星球此刻形同煉獄。

薑月皎驚慌不定的心忽然安定下來了一些,抬眸看著他,眼睛水汪汪的,還蒙著一層霧氣:“那你現在,”

她伸手扯了扯淩燃的衣角:“不要走,好不好?”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被人當做奴隸的感覺,你陪著我,然後我治好你的病,想辦法恢複你的星際公民身份,你就可以走了。你也不用還我錢,就當,就當給我當保鏢。”

她眼角還帶著淚花,嘴角卻彎起,露出輕柔的弧度:“有你這麼厲害的人當我的保鏢,我覺得十億都是我占便宜了。”

淩燃站起身,薑月皎抬頭看他,燈光落在他金色的發上,薄唇微抿著。

修長的腿站的筆直,往上看是勁瘦的腰,寬鬆的襯衣顯露出幾分隨意,他的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因為背著燈光,淩燃的暗金色卷發鍍著暖光,深刻的五官棱角分明。

他低頭看她,小姑娘眼睛紅紅的,像是委屈的小兔子。

她真的很愛哭,從見麵到現在,就像是水做的一樣。

溫暖,柔軟,像是一團乾淨光,令人貪戀。

而他如同飛蛾,隻能遵循著自己的本能。

【好。】

若這是他從彆人那裡偷來的光,

就讓他再沉淪最後一次。

薑月皎是這場埋伏戰的指揮官,旁邊的飛鯊很快發來請示:“是否追擊地方逃生船。”

“不用了,”她回複。

球球上下晃動了一下,果然主人還是那個心地善良,單純溫柔的主人。

薑月皎:“諸野的計算力已經被擊潰,雖然他在最後一刻收回了覆蓋船艦的計算力,但是已經注定成為一個廢人。一個沒有計算力的失敗者,曾經享受過頂尖資源的天才,在那樣的種族裡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在殘酷的星際社會,發展永遠都不會停止,種族之間互相競爭激烈,尤其是達克立斯族,與其把資源浪費在沒有希望的人身上,倒不如花在種族未來的發展當中。

諸野那樣驕傲自大的人,讓他從雲端跌落,比殺了他更痛苦。

為了方便下手,諸野來的時候將一切證據都消滅的乾乾淨淨,薩塔即便是想追究也師出無名,更何況以達克立斯的個性,無利不為。

球球默默又把心裡對主人的誇讚收了回去。

主人切開完全是黑的。

……

明亮的醫療艙裡,淩燃坐在椅子上查看信息。

原本是薑月皎的專用醫療艙,她乾脆直接改成了淩燃的休息艙,裡麵的東西也很全,數據瀏覽的全息屏落在桌上,他一點點瀏覽著有關薑月皎的資料。

瑞斯達的元帥之女,曾經被看作毫無計算力,沒有希望形成係統的小公主,在人蟲戰爭期間進入生命模擬係統,原本應該在銀星2500年蘇醒,沒想到卻一直無法抽回計算力。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永遠沉睡下去的時候,銀星2900年,她醒了過來。

不僅擁有強大的計算力等級,生成的係統更是被評測出具有S+的潛力。

但是因為異常的沉睡時間,醒來後的她失去了很多記憶。

失憶並不是什麼關注的重點,信息網裡有關她的內容全都是正麵的評價。

——瑞斯達族未來的希望、超強S級計算力和星球改造係統、銀星聯盟第一美人、無與倫比的天賦和容貌……

還有一雙純粹而善良的黑色眼睛,如同深夜精靈一般的少女。

他的指尖劃出一副薑月皎進入生命模擬係統之前的照片,小姑娘的五官看上去比現在還要稚嫩一些,一雙黑眸清澈明亮,仿若黑色的寶石,白皙如玉的肌膚泛著紅暈,雙唇微微張開,露出有些驚訝又愉悅的笑。

他又想起千年祭上的那一眼。

鮮花漫天,禮炮轟鳴,天空中四族戰艦閃爍著明亮的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站起身,接過她手裡的鮮花。

她咬著唇,雙手局促而緊張地放在身前,最後深呼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軟軟糯糯的聲音穿過喧鬨的世界。

“你好厲害。”她說,“我會變得和你一樣厲害的!”

雖然她沒有生成係統的潛力,但是她可以努力地學習,沒有計算力會很難,但是她不會放棄。

她不想當一個廢物,一個仗著自己父親地位而碌碌無為過完一生的普通人。

高瘦的少年笑了起來。

璨金的眼眸裡滿是愉悅。

他微微偏頭,摸了摸她柔軟而漆黑的發:“行啊。”

“哥哥等你變厲害,下一次千年祭,我給你獻花。”

他沒有等到下一次千年祭,蟲族開始了瘋狂入侵,之後就是無休止的戰爭、死亡和黑夜。

現在蟲族退卻,人族興起,第三個千年祭就要到來。

但現在的他,卻連給她獻花的資格也沒有。

【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門口的通訊一響,裡麵的人猛然縮略了瀏覽頁麵,按下旁邊的艙門開關,才轉頭看了過去。

先是一個小腦袋悄悄伸了出來,看見淩燃坐在桌前,薑月皎才走了進來。

“我,我來叫你吃飯。”

男人站起身,寬鬆的衣服掛在身上,鎖骨上的風暴還在緩緩移動,避開她的目光,側頭的時候露出流暢而有力的頸部線條,在虛擬屏幕上寫出回複。

【好。】

關閉艙門之前,薑月皎看了眼瀏覽桌,剛才淩燃的神情好像有些緊張。

是看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嗎?

她又開始擔心起來。

他曾經那麼厲害,現在卻失去了所有的計算力,如果不儘快治好長庚,他會不會壓力很大。

薑月皎糾結了一路,兩人到了用餐室。

星際的食物不僅簡單、好吃,還很有營養。

薑月皎把諸野的事情和淩燃說了一下,原本想問問他是不是想起來什麼有關在地球的記憶,但看著淩燃冷淡的樣子,又沒敢提。

也許他還沒有完全想起來之前的事情,還不知道自己就是韓讓,如果她總是提起這個名字,大概會讓他反感吧。

淩燃就坐在她對麵,身上的傷痕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沒有可怕的熔岩和火山爆發,就連他耳側的金屬膜也消散殆儘,露出白皙的頸部皮膚,喉結隨著進食的動作微微移動,在往上,雖然肌膚依然蒼白虛弱,卻顯出一種淩弱的美。

鬆鬆垮垮的衣服穿在身上,修長的手指握著勺子,他手腕上的血洞已經沒有了痕跡,似乎之前的一切遭遇都隻是場噩夢。

就像是一個大病初愈的貴族王子。

察覺到薑月皎的目光,淩燃抬眸看她。

像是偷看被抓到的小偷,她心虛地低下頭,手裡的勺子插了幾下,又抬起頭,問:“我們……”

“綁定係統吧?”

雖然現在精神紊亂已經抑製住了,但再不改造長庚,很快它就會變成一顆死星。

淩燃修長的手指縮了一下。

差一點,他就控製不自己的手,想要答應下來。

如果和她綁定係統。

如果能夠將這份光徹底據為己有。

如果能把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直到宇宙的儘頭。

如果……

淩燃垂眸,掩蓋眼底瘋狂的情緒。

他怕自己再想下去,會完全失控。

乾脆放下勺子,站起身來。

【我不想。】

他不想當一個好人,也不想放她離開。

可越是這樣肆無忌憚地表達自己的**,越是覺得自己像個卑劣的騙子。

【你也不需要可憐我。】

作者有話要說:哭了

淩燃:我他媽原來就是韓讓???

白白: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小皎也知道了,你是,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