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九十八個鼎(2 / 2)

……

在宋鼎鼎的預測中,天君會在兩天之內,趕到海島之上。

畢竟跟赤離君一起醉酒的同伴,裝醉才逃過一劫,好不容易死裡逃生,自然要趕緊離開海島,去天族找天君稟告此事才對。

但天君晚了整整三日才來,許是因為來的匆忙,他甚至連衣袍都沒來得及更換,風塵仆仆便進了龍族公主的院子。

他命人打撈上來了赤離君的屍體,屍體已經被海水泡的腐腫,渾身上下都是泡爛的血肉,泛著一股腥臭的味道。

天君看著難以辨認的麵龐,揚起手臂,不由分說往龍族公主臉上扇了一巴掌:“他是怎麼回事?!”

這一掌,約莫是用了七、八成的力道,將她的臉側打得倏忽一偏,霎時間臉頰上便浮現出一個火辣辣紅腫的掌印。

許是牙齒不慎磕到了嘴,龍族公主嘴角沁出一絲血色,她被打得有些懵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你瘋了?!”

她怒目圓睜,仿佛想要將天君撕咬成碎片,但天君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寒著臉問道:“你竟敢殺了赤離君,你要將我這張臉放在哪裡?你讓那些曾經為我效忠,為天族拚命的將士如何想我?”

他說話時,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一口白牙咬碎,嚇得龍族公主收斂了怒色,磕磕巴巴地解釋道:“不是我,我沒有殺他……”

“對,對了!一定是宋家夫婦殺了赤離君,他們想要背叛你,你若是不信,便去搜一搜他們身上……”

天君根本不相信龍族公主的話,因為跟赤離君一同前來海島看守她的仙官,親眼所見赤離君在院子外被翠竹殺死。

但她看起來這般篤定,讓向來多疑的天君,不由想起了曾經用剜心之事,威脅過他的宋鼎鼎。

天君一手提著龍族公主,拽得她腳下磕磕絆絆,根本跟不上他的腳步,被半拖著拖到了宋家夫婦所居住的院子。

宋家夫婦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怒衝衝的天君時,還是忍不住有些心驚膽戰。

他看起來,好像快要失去了理智。

但也不怪他反應這麼大,赤離君是天君的左膀右臂,曾經為他天族出生入死,哪怕被魔物傷到了元神,也被天君好生安頓在南天門。

倒不是天君跟赤離君有多麼深厚的兄弟情義,他隻是想要利用赤離君,招攬朝中臣心。

他要讓所有臣子都知道,他是個宅心仁厚的君主。若是有人投奔他,隻要足夠忠誠,即便身負重傷,不再有利用價值,也依舊會得到最好的安頓。

可現在那小仙官回到天族後,到處跟彆人宣揚,說天君夫人殺了赤離君,還將赤離君拋屍在海裡。

龍族公主的言行舉止,代表著的不僅僅是她自己,在外人眼中,她的胡作非為,都會被歸根到他這裡。

本來他就已經為裴淵的事情忙到焦頭爛額,現在赤離君被拋屍的事情傳遍了天族,朝中大亂,原本信任依賴他的老臣,都紛紛開始尋覓新的下家。

天君甚至已經懶得多說廢話,將龍族公主提到他們麵前,往前一扔:“搜!”

她被推得一個趔趄,直接狼狽地摔在了地上,委屈的淚水從眼眸中湧出,溢滿了眼眶。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模樣,她隻知道,現在她必須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宋家夫婦頭上。

龍族公主在院子裡尋找著宋鼎鼎的身影,但是院子裡站著的人,除了宋家夫婦二人,便沒有彆人了。

她看見天君帶來的人,在宋家夫婦身上搜查,不由得有些慌亂。

她心裡沒有底,更不清楚宋鼎鼎到底有沒有按照約定,將翠竹書寫好的書信放在宋家家主身上。

若是翠竹在這裡,定然能幫她指點一條明路,護她周全。可翠竹不在,更沒有人能幫她。

就在龍族公主心慌意亂時,天君的屬下卻從宋家家主身上搜到了一封書信。

宋家家主佯裝出驚愕的模樣,想要伸手去搶那封書信,直接被兩個魁梧的屬下按住手臂,製服在了地上。

天君從屬下手裡接過書信,嘩啦一聲展開信紙,龍族公主眸中重新燃起希望之色:“就是這個,他們早有預謀,想要背叛……”

她說話之間,天君的眉頭越皺越緊,直至他看完書信的最後一個字,終於忍不住揮起手臂,又往龍族公主臉上扇了一巴掌。

這一次,她被誤傷了鼻梁,鼻息間一涼,便有一股鮮血順著人中流淌了下來。

龍族公主下意識捂住鼻子,試圖阻止鼻血向往滴落,但伸手一抹,卻是弄得滿臉都是血色,看起來狼狽極了。

天君眼眸漆黑,眼底盛滿了怒火:“你何時破了海島上的結界,調遣來了龍宮的兵將?!”

她想要說話,卻又不敢,隻能癱坐在地上,不斷向後瑟縮。

他將那張信紙扔到了她臉上:“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龍族公主一手捂住人中,一手撿起落在地上的信紙,指尖的血跡染紅了信紙,她看著信紙上寫著的小字,眼前一陣眩暈。

好一個宋鼎鼎,竟然將她讓翠竹準備好的書信,更換成了汙蔑她父親龍王調遣龍宮兵將,威脅宋家夫婦在太子淵換心成功後,與她合謀殺害天君的書信。

“這是假的!你相信我!這不是真的……”

她將手中的信紙撕扯得稀碎,半跪在地上,朝著天君身邊挪去,她拽住了天君的腿:“我從未想過謀害夫君,你要相信我,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心思……”

到底是同床共枕了多年的夫妻,看著龍族公主涕流滿麵的樣子,天君冷硬的眸光稍稍柔了些。

他正準備說些什麼,腰間的玉簡突然響了起來,裡頭傳來了一道略顯熟悉的女聲。

——夫人將赤離君的屍體扔下海島,萬一屍體被海水衝了上來,被天君發現了怎麼辦?

——赤離君嗜酒如命,就算失蹤多日,天君也不會在意,隻當是他喝醉了酒,又不知去了哪裡。

——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若是被發現,那便是他自己喝醉了酒,失足跌下海島,與我何關?

——夫人不怕被天君遷怒?

——他敢?!真當我西海龍宮是吃素的,他若是敢碰我分毫,我必定讓他付出代價!

龍族公主聽見玉簡那頭傳來的聲音,臉色倏忽慘白,身子一軟,卻是直接癱倒了過去。

她沒想到宋鼎鼎那日問她的那些話,不是因為擔心事情暴露,覺得不安才詢問這些問題。

原來宋鼎鼎隻是想要用記音鶴,記錄下她惱怒之下,口不擇言時說的氣話。

她偷偷調遣龍宮的兵將,並不是為了跟天君抗衡,她隻是生氣天君囚禁她,想跟天君賭一口氣。

在翠竹躲起來後,她便先讓龍宮兵將安頓在海島的隱秘之處,待到她成功報複完宋家夫婦後,再行離開。

誰料,原本是用來對付宋家夫婦的一切,都成了宋鼎鼎扳倒她的把柄和證據。

天君臉色黑白相加,他剛剛平複下來的怒火,再次騰地一聲竄了起來:“來人!搜查海島,遇龍宮之兵將,殺無赦!”

他停頓了下,眸中冰寒徹骨:“至於你,便送回西海龍宮,閉門思過三百年。”

說是閉門思過,其實跟一紙休書將她休掉沒什麼區彆,隻是現在形勢嚴峻,他沒工夫處理龍族公主的事情,隻好暫時先拖著此事。

“宋鼎鼎,宋鼎鼎——”

她淒厲的嗓音在院子中回蕩著,但沒有人理會她,天君的屬下像是拖死狗一樣,將她拖離了海島,強行扭送回了西海龍宮。

天君來的匆忙,離開時卻不忘警告宋家夫婦:“你們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招,宋家的繁榮衰敗之運,都掌控在你們手裡。我相信你們是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

“我饒過你們的女兒,便是對你們最大的寬恕。”

宋家家主麵色淡然:“天君對宋家的恩賜,我再清楚不過,往後還要繼續仰仗太子淵,又怎麼會像是夫人一般,做出這般愚蠢之事。”

“三日之後,便是中秋佳節。我宋家雖然幫不上天君什麼忙,卻想儘些綿薄之力,屆時宋家會向天君發出邀約,望天君賞臉前來赴約。”

宋家每年中秋都會舉辦賞月宴,作為修仙界的醫修大族,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都會前來參宴。

天族也是給足了宋家麵子,每隔幾年,便會選派出代表天族的人選,前去宋家赴宴。

往年都是天君或者是太子淵去宋家赴宴,這天族選派的人選,說白了就是天帝鐘意的下一任繼承人。

前去赴宴,也是為了拉攏修仙界各大名門,維護好修仙界與天族的關係。

此次天君因為赤離君的事情名聲儘毀,太子淵又是命不久矣,不出兩日,他夫人殺了赤離君的事情便會傳遍三陸九洲。

屆時,到處都是等著看他笑話的人,若是宋家家主這時候還願意主動邀約他來參加夜宴,便相當於告訴其他人,宋家認準了天君這個主子。

有了宋家的坐鎮,天君便可以利用這次機會,扭轉這幾乎不可逆轉的僵局。

天君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既然是中秋賞月宴,我自是會按時到場。”

說罷,他便急匆匆地揮袖離開。

在天君走後,宋鼎鼎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看著天君遠去的背影,緩緩眯起了雙眸。

經過宋家家主這番體己的話後,天君定會對宋家夫婦放鬆警惕,待到中秋月宴的那一日,便是少年逃離海島的最後機會。

她舒了一口氣,等到天君的屬下搜查過海島後,與宋家夫婦打過招呼,便朝著地窖的方向走去。

宋鼎鼎已經好幾日沒見過少年,因為她不能確定天君何時抵達海島,便隻能按捺著急切的性子,靜靜等待著時機。

如今翠竹已死,龍族公主也被遣送回了龍宮,天君還要回去天族處理赤離君的事情,短時間內不會再來海島。

沒有人能再阻止她的計劃。

三天之後,少年便會獲得自由。

她應該把這個喜悅的消息分享給少年,即便上一次見麵時,她便已經跟少年許諾過,她會在中秋那一日,還他自由。

宋鼎鼎踩著長劍落在了地窖外的暗道裡,天色已是有些黑了,她從儲物戒中取出火折子,吹燃之後,打開了通過地窖的暗門。

火折子的光,在一片漆黑中忽明忽暗,她努力適應著眼前的黑暗,一步步向前走著。

途經擺了滿地的酒壇時,宋鼎鼎想起了被藏屍在酒壇角落裡的翠竹,朝著那處方向看了過去。

迎著昏暗的光,她看見了空蕩蕩的角落。

翠竹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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