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 紀衍將錄音機調到方秀蘭過來找她的一天，按下了回放, “滋滋——嗚嗚嗚，紀同誌, 你收留我吧...他這次，還要將我嫁給鄰村的一個瘸子...紀同誌我求你，收留收留我, 我回村裡去會死的...”
“...我托人去毛溝村給你父母報個平安...不用...我去城裡找工作...是飯卡，裡麵的錢應該夠你吃一段時間...謝謝！”
這段錄音出來後，方父的臉黑得宛如鍋底，生下這個閨女真是造孽！不僅瞞著他們偷錢跑出來，還在外這麼抹黑爹娘！
看到周圍學生們震驚鄙夷的眼神, 方父一咬牙，決定揪著紀衍帶壞方秀蘭這事不放。
“我閨女從小就本分，要不是在毛溝村裡被你勾上了, 她至於撒謊博你同情嗎！就三個月的時間, 她也要費這麼大勁留下來, 為什麼？不都是因為你嗎？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你閨女自己追求人家就得做好被拒絕的準備，而且，這種被拒絕了就抹黑人家的行為也是真的下作。”這下，都不用紀衍開口，就有學生自動為他反駁方父了。
畢竟, 這麼明顯的錄音內容一出來, 就算是原本偏向方秀蘭的人也啞口無言。不管她是不是真愛, 撒謊是逃不了的事實。不僅如此，她說的其它話也不可信了。
“你們，簡直是仗勢欺人！”方父跪坐在地上撒潑，腦袋裡飛快轉著，現在他是不占上風了，但好歹也跑了這一趟，必須得把秀蘭偷的錢要回來！思來想去，方父眼睛一亮，又抓到個點。
“我閨女實誠啊！被你騙了這麼久也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留下來。彆的我就不說了，反正我也沒你那能記話的玩意兒，”方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但你敢說，當時在毛溝村，你們之間沒有啥事嗎？要不然咋會我閨女一說起之前的情分，你就答應收留她了呢？你不是心慌為啥會收留她！”
“你就是仗著自己有錢有勢，欺負我們村裡的好姑娘啊！”方母見情勢不好，乾脆不管不顧地埋怨起來，倚著自己的年紀謾罵紀衍。
見到兩位外貌憨實的老人家坐在地上大哭，單純的學生們即使知道方秀蘭撒謊有錯，也不禁同情起來。
“說起來，這兩位老人也是被女兒拖累的。”
“他們給女兒找的親事也不算差了，歸根究底，還是方秀蘭同誌為了愛情有些亂來了。”
“這可不是愛情！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相愛的感情。她追到城裡來充其量隻能算是暗戀吧。”
“在小村子裡長大卻能有這般勇氣，我是真心佩服的。不過，她的追求行為確實不妥，難以讓人苟同。”
“何止不妥，紀老師的名聲當初可是臭到天了！”
“哎，紀衍同誌也不算是純粹的受害者吧？之前錄音裡方同誌所說的往日情分，你們就一點不懷疑？”
“這個嘛...紀老師，你不解釋一下？”
“這個我來解釋！”議論紛紛的人群外麵，突然傳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有進校時間長的學生認出他，趕忙讓位。
“劉教授，您怎麼來了？”
“這個問題，我應該最有資格來回答了。”劉教授輕拂開周圍想攙他的學生，慢慢走到紀衍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衍啊，這個情分沒必要你來背，這不是給有心人賴上你的機會嘛！”
“我也隻是申請了間宿舍，沒想到...”
“唉，”劉教授搖搖頭，看向地上的兩人，開口道，“當初，方秀蘭同誌能夠在我生病的時候借藥出來，我們知青站全體人員確實很感激。但要說她和小衍有什麼關係，那真是子虛烏有了。”
“嗬，你們知青當然幫知青了！我們家秀蘭就算被騙了，也隻能把苦果吞進肚裡！”方父擰眉斥道，“你們這些臭老九都是沒心肝的白眼狼！住村裡的，吃村裡的，有需要的時候找村民，回城了就想踢開包袱，想得倒美！”
“這位同誌，關於借藥一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回城後沒有及時地給予回報。你現在想要什麼補償可以提出來，隻要在能力範圍內的，我都儘量滿足。”劉教授語氣和緩，卻不容置疑，“但你要是繼續捏造虛假信息，執迷不悟，我就不客氣了。”
“蒼天啊，瞧瞧，這都威脅起來了！”為了看看能不能再多弄點好處，方父也犟了起來，“不過，我們村裡人雖然無權無勢，但為了自個兒閨女，還是要討個公道的！”
“哎哎哎，都讓讓！警察來了！”圍觀人群再次露出一條空隙，駱大爺帶著幾個身穿製服的警察走了進來。
“乾嘛呢？都堵在校門口，還讓不讓人好好學習了？啊？”為首的寸頭男警察看了眼地上的兩人，嗬道，“站起來！都什麼年代了，還興這封建的一套呢！”
“警察同誌，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我閨女被騙的都不著家了！”方父哭著想要上前攀扯，幾個警察連往後退了幾步。
“彆動手動腳的！當事人呢？都跟我們回去。”
“警察同誌，我可沒做啥壞事啊！”一聽要去局子裡，方父慌得不行，在他的印象裡，去了局子再出來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你們堵在校門口鬨事就是擾亂公共秩序！快點，都跟我們走，彆磨嘰。”
警察親自動手，一扇小小的宿舍門自然擋不住。看到方秀蘭靠在床頭並攏膝蓋的虛心樣子，門口學生們的表情都變得微妙了。
這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學生們不能跟到警察局去看結果，但是他們可以去上紀衍的課。第二天，當看到紀衍準時出現在課堂上後，所有人也就明白了。
報社重新報道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並附上了警局的蓋章，證實有效。
一時間，城裡的大街小巷都開始討論起了這件事情。
其中，作為被誤會的青年才俊，紀衍受到的關注最多。不過，在他拒絕了大多數人的邀約之後，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也逐漸減少了。
而在警局被教育了幾天的方父方母，出來後也沒臉再呆在城裡，扭著方秀蘭回村去了。
不過，林誌強這個大嘴巴早在報紙出來後，便將事情在村裡大肆宣揚了一番。方家三人回村後，自然少不了被指指點點。
誠然，村裡人都想往城裡去。但是，隻有攀上去了等待你的才會是恭維，攀不上去惹了一身腥還被爆出來的，就隻能躺平任嘲了。